晚上十点。
原本热闹的营地，此刻却安静到连程随码字的声音都会让人注意到。
林以糯清点好学生人数，确定了都在帐篷里睡觉，这才往自己的帐篷的方向回去。
见程随还一个人坐在逐渐缩小的篝火旁，缓步走到他旁边问道：“你怎么还不休息？”
刚才她听到程随准备裹着睡袋在外面睡觉，立马就让他去自己帐篷里睡。
虽说两个人会有点挤，但他们都隔着睡袋其实也还好。
至少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
程随停下码字，解释道：“我一般这个点都睡不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真实情况其实是他觉得这里人多眼杂，难免会说一些对林以糯不好的话。
毕竟两个朋友关系的异性睡在一个帐篷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你先去睡，我工作完就来。”见林以糯还待在边上，他撒了个谎。
林以糯没有说话，径直的走回到了帐篷。
过了一会，她把自己的睡袋拿了出来，再次坐到程随边上，把睡袋铺开盖在自己腿上，把另一边递给了程随：“我也睡不着，就陪你熬会吧。”
程随心底涌现一股暖意，接过，学着林以糯的样子铺在了自己腿上。
注意到程随有一半没盖到，犹豫半响，林以糯朝他那边挪了挪，说道：“往你那边扯点。”
“好。”
看着程随飞快的敲击键盘，林以糯眼中透露着好奇，这是什么工作？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以糯也没多问，抬眼望着漆黑的天空。
几颗不算亮的星星挂在天上。
看了一会，她觉得有点无聊，转移注意力，把睡袋中的手拿了出来，借助篝火的光亮，注意到好像指甲有点长了。
把随身携带的指甲剪拿了出来。
咔嚓，咔嚓。
“嗯，现在好多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睛就一直在看着她。
一阵风吹过，在白天的话这风可能没什么，但现在已是深夜，这风算得上冷了。
但女孩没有被这阵风影响她想待在这里的决心，只是把帽子戴上，就继续无聊的看起手机了，这里离信号塔太远，网不稳定，别说打游戏，刷视频都得加载半天。
至于她为什么不回帐篷，因为她太了解程随的性格了，他肯定是想让自己回去睡觉，然后自己在这里待到白天。
又是一阵风吹过，把原本就没多少柴火的篝火吹散了不少。
渐渐的，篝火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散。
原本挂在正空中的乌云也随着消失，一轮明月出现。
月光很小，但程随需求不多，只要能让他看见身旁的这个女孩就已足够。
女孩并没因为逐渐变冷的温度就回到帐篷，还是很安静的坐在他旁边。
似乎是怕影响到程随工作，她还把耳机给戴上了。
“林以糯。”
程随的声音不大，但她听见了。
“怎么了？”似乎是知道程随要说点什么，她这次并没如往常一样抬头看着他。
程随把脑海中两个小人争吵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你高中有什么遗憾？”
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怕她困扰，程随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林以糯笑了笑，把手机关上，垂下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她先回答了程随刚才问的：“没有不想说，刚才在组织语言。”
“我的遗憾是...那天没有和妈妈说清楚。”
和妈妈说清楚？这和高中有什么关系？
但程随做好了一个听众该做的事，没有打断她后面说的话。
“如果我和她说清楚的话，她或许那天就不会把我锁在家里，这样我就不会和你失约。”
没等程随说话，林以糯忽然站起身站在程随身前，在眼眸中早已不平静的湖泊流出来之前，低头说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她欠了四年。
但她没有怪妈妈的意思，也没有把她后面去程随家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在时间上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在她心中还一直记得。
程随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他还以为是她不喜欢自己，想委婉拒绝才没来。
他还以为这件事她早已忘记，却没想到原来她也没有忘记。
他还以为...
等他缓过来，这才注意到眼前女孩的脸颊上早已挂满泪水。
把睡袋放到一边，走近两步，蹲下身，程随想让她别哭了，开玩笑道：“你哭啥，明明受伤害的人不是我吗。”
下一秒，他呆住了。
林以糯两只手环绕在他脖子边，直接冲到了他的怀里。
耳边的风声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女孩一声一声的“对不起。”
他开玩笑的话似乎被她信以为真。
程随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用哄程圆小时候的语气说道：“不哭不哭，我刚刚开玩笑的。”
但女孩被自责笼罩全身，以为程随是安慰自己的。
渐渐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程随还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想站起来。
其实她不站还好。
但她这突然一站，程随蹲了这么久的脚踝也使不上力了。
向后一歪。
林以糯也被他放在腰后的手带着倒了下去。
“还好不是水泥地。”程随在心里感叹道。
随即眼睛睁开，一双带着害羞和不知所措的眼眸就这样出现在他身前。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似乎多了个人。
这一刻，程随只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秒，因为有点太过于尴尬了。
但他胸膛上感受到的东西在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程随被迫认清现实，把头转到一边，小声的询问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随即林以糯强装镇定，站了起来。
见程随还想道歉，她主动开口：“就和那件事情一样，当它过去了。”
“好。”程随早在刚才就原谅了林以糯，因为那件事情本来就过去了那么久，在他看来，其实林以糯也用不着道歉的。
“不早了。”林以糯看了眼时间。
快十二点。
被刚才的小闹剧影响，程随也明白自己不去睡的话，林以糯还真可能会和自己熬通宵。
不对，是一定会。
“刚好我也有点困了。”
————
帐篷里。
程随被脖子间的异样弄醒，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
随后望了眼就隔着一米远的林以糯。
她睡着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
要是不把手搭在自己头上和脖子上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