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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告全球洪门仲昆书
    莲花山顶的风,带着一股雨后的清新,吹散了最后一丝压抑。

    车队早已远去,只留下那张石头上被铅笔画下巨大红圈的地图。

    袁振邦就站地图边上,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他看着山下那片已然沸腾的土地,看了很久。

    “一个深圳,很快。”袁振邦的声音沙哑粗糙,“可全中国,有二十八个省。光一个四川,就有八千万人还吃不饱饭。”

    他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惫。他不再谈主义,也不再谈路线。

    他看着陈山,问出了一个更沉重的问题。

    “外面的穷山恶水,怎么办?光靠一个深圳,怎么拉得动这么大一架破车?”

    陈山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张画着圈的地图,仔细地折好,收进了怀里。

    “袁老。”他看着远处天边的晚霞,“您会看到的。”

    ……

    指挥部,办公室。

    气氛在袁振邦走后,再次变得凝重。

    王虎和梁文辉看着陈山,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是扩大规模,还是招募更多的人?

    陈山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沉默不语。

    王虎憋不住了。“山哥,刚才那老头问的,也不是没道理。咱们现在摊子铺得大,可花的都是咱们自己的钱。这深圳就像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啊。”

    梁文辉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山哥,我算过一笔账。要完成图纸上‘东方硅谷’的全部规划,需要的资金,至少是现在我们总资产的三倍。这还不算后续的技术研发投入。”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靠陈山自己,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死结。

    “所以,不能只靠我们自己。”

    陈山终于开口,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手下。

    “我要写一封信。”

    “一封信?”王虎愣住了,“给谁写信?给美国那帮银行家?他们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不。”陈山摇了摇头,“写给自家人。”

    他的目光扫过王虎和梁文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以洪门天宝山山主的身份,号令全球洪门,召集海外华人华侨,回国投资。”

    “山哥!你疯了?!”王虎的脸都白了,“现在这帮所谓的‘兄弟’,哪个不是占山为王?北美那几个堂口,跟宝岛那边眉来眼去的,就差把‘反攻’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你一封信过去,人家不把你当成投共的肥羊宰了才怪!”

    王虎清楚如今洪门的现状。早已不是当年同仇敌忾的铁板一块,而是烂到了根子里的利益集合体。

    “阿虎说的没错。”梁文辉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陈山平静的脸。

    “山哥,钱是次要的。关键是政治风险。”

    “我们在内地,身份本就敏感。现在公开跟‘洪门’这种在档案里被定义为‘封建会道门’的组织扯上关系,北京会怎么看?袁老那样的保守派,不是正好抓住了把柄?说我们勾结‘海外反动势力’?”

    “这顶帽子扣下来,别说建工厂了,我们能不能走出深圳,都是个问题!”

    王虎和梁文辉的担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这是在走钢丝,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陈山听完,却没有反驳。

    他只是重新走回那幅世界地图前。

    他的手指,越过太平洋,点在了东南亚,那个叫马来西亚的地方。

    “你们说的,都对。”

    “但你们不知道,在这里,有一批人。”

    “他们被英国人、荷兰人、日本人欺负了一百多年。骨子里,就盼着祖国能真正站起来。他们的钱,不比香港那些英资洋行少。他们的根,扎得比任何人都深。”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王虎和梁文辉。

    “他们缺的,不是钱,也不是爱国的心。”

    陈山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们缺的,是一个信得过的人,和一个让他们看到希望的机会。”

    当晚,指挥部的灯,亮了一夜。

    陈山没有让任何人代笔。

    他铺开一张宣纸,亲自研墨,提起毛笔。

    王虎和梁文辉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笔走龙蛇。

    他们看到,那封信的抬头,写着一行让他们心脏都漏跳一拍的大字。

    《告全球洪门仲昆书》

    “天宝山陈山,敬告我洪门全球三十六山,七十二堂口诸位仲昆兄弟……”

    梁文辉只看了一个开头,就感觉一股磅礴的、跨越了百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山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像是在诵读一篇祭文。

    “天下洪门本一家,炎黄子孙同根生。自陈近南总舵主立誓反清,三百载以降,我洪门何曾负国?驱除鞑虏,有我辈之热血;创立民国,有我辈之头颅;抗击日寇,有我辈之尸骨。百年国难,我洪门从未缺席!”

    王虎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场面。

    “然今时不同往日。祖地之上,巨龙初醒,百废待兴。然国库空虚,缺良将,缺巧匠,更缺四方之资。”

    “我等伶仃海外,纵有金山银山,终是无根浮萍。午夜梦回,所思所想,不过故里一捧黄土。今,龙脉复苏,血亲相召,岂有坐视之理?”

    陈山笔锋一转,墨迹变得激昂。

    “或有人言,内地行赤色之政,与我辈不同道。然,此言差矣!血脉所系,岂是主义可隔?肤色相同,言语相通,拜同一个祖宗,敬同一方神明!此乃天道!”

    “陈山不才,今于故国南海之滨,为我华夏民族之科技未来,开山辟路。观此间:工地铁骨,昼夜不息,非为碎银几两,实为温饱三餐;工程师归,抛家舍业,非为高官厚禄,只为故土情深……”

    “此路,非我陈山一人之路,乃我炎黄万世之路。凡我洪门兄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所投之利,可归于己,更利于国,此为大义。”

    “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海不辞水,故能成其深。祖国今日,正是需土需水之时。我陈山,愿为诸君归家之路,铺第一块石,填第一个坑。”

    写到这里,陈山放下笔,取出一枚古朴的龙头大印,重重地盖在了信的末尾。

    那印泥的红色,鲜艳如血。

    他将信纸吹干,递给已经看得痴了的梁文辉。

    “发出去。”

    “用最快的加密渠道,送到每一个山主和堂主的手上。”

    梁文辉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还带着墨香的信纸,他看到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字。

    那一行字,笔锋锐利如刀。

    “家国有召,时不我待。”

    “三月之后,香港半岛酒店。”

    “共商国是,逾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