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孝阳此时对花莹莹有些怀疑,心底里打了个转,既拿不准她是真心效命朝廷,还是暗通倭人的奸细,却还是压着疑虑问道:“怎么,我不该救李大人吗?”
花莹莹先警惕地左右扫了扫,确认周遭无旁人窥探,才凑到龙孝阳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其实李大人他,早就投靠倭人了。”
龙孝阳霎时愣住,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他分明是被这船上的倭人囚禁着,你别想挑拨离间……”
花莹莹摇摇头,语气笃定:“我说的话你或许不信,但有个人的话,你定然信。”说罢抬手指向船舱一处拐角,“你等我。”
她快步跑到一块船板旁,伸手探入门板后方的暗处,片刻后竟摸出一把剑来。龙孝阳定睛一看,瞳孔骤缩——那剑通体莹白如玉,剑鞘上还刻着丁羡舞独有的缠枝纹,正是她从不离身的白玉剑!
“这是羡舞的剑?!”龙孝阳抢步上前,声音里满是急切。
花莹莹刚一点头,船舱内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倭人察觉了动静。“快走!”花莹莹急声低喝。
可龙孝阳非但没退,反而“唰”地抽出腰间的问雨剑,剑刃映着船舱外的天光,冷芒乍现:“跑什么?羡舞还在这船上,我今日定要救她出来!”
话音未落,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倭人已手持东洋刀冲了出来,刀身狭长,泛着森冷的寒光。花莹莹见龙孝阳战意已决,只得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龙孝阳面对十几名倭人,脸上毫无惧色,手腕一抖,问雨剑带着破风之声直劈而出。他施展开流光剑法,身形如一道残影穿梭在人群中——剑招快如流星,先是斜挑开最前一人的东洋刀,手腕微沉,剑刃便顺着刀身滑下,擦着对方手腕斩向咽喉,那倭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直挺挺倒在船板上;紧接着他旋身侧避,躲开身后劈来的一刀,反手一剑刺向对方心口,剑刃入肉的闷响混着鲜血喷溅的声音,在船板上炸开。不过数息之间,已有三四名倭人倒地,剩下的人虽悍勇反扑,却根本跟不上他的剑速,只听“铛铛锵锵”的金铁交鸣声响成一片,不过片刻功夫,十几名倭人便横七竖八地倒在船板上,鲜血顺着船板的缝隙往下渗,染红了脚下的木板。
龙孝阳用衣角拭去剑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就这点能耐的倭人,你还让我跑?”
“小心!”花莹莹的惊喝陡然响起。
龙孝阳只觉后颈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本能地偏头闪避,一把东洋刀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刀风刮得皮肤生疼。他当即施展出移步幻影的轻功,身形如鬼魅般闪到一侧,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立着一个全身裹在黑布中的蒙面人,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双手死死攥着东洋刀的刀柄,刀身斜指地面,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龙孝阳心头一凛,瞬间便知这是倭人中的顶尖高手,当下抖了抖问雨剑,剑穗翻飞,摆出迎战的架势。
那黑衣人突然沉喝一声,双手握刀猛地向下一劈,龙孝阳正欲格挡,抬眼却惊觉眼前的黑衣人竟一分为三!不等他反应过来,三道黑影又同时挥刀下劈,转瞬之间竟化作六道身影,将他团团围在中间。龙孝阳这才恍然,明白花莹莹为何急着让他逃走——这哪里是寻常的对敌,分明是倭人诡谲的忍术。
其中一道黑影发出一声晦涩的倭语呼喝,六道身影便如饿狼般同时扑向龙孝阳,六把东洋刀从六个不同方向劈来,刀风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龙孝阳凝神应对,流光剑法施展开来,问雨剑如一道流光在周身盘旋,与东洋刀碰撞的瞬间,“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下迸溅。这六人的反应快得惊人,脚下步伐更是飘忽不定,全然不似中原武学的路数,龙孝阳的剑光数次擦着他们的衣袂掠过,却始终未能伤其分毫;而他们的刀招虽狠辣,也被龙孝阳的轻功与剑法尽数化解,一时之间,船板上只听得刀剑交击的脆响,人影飞速晃动,竟是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龙孝阳心中暗惊,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般怪异的倭人武功,若不是救丁羡舞的心切,倒真想静下心来拆解这东洋刀法的路数。可此刻他心系羡舞安危,只觉心头火急,当下不再留手,猛地施展出孤月九剑中的“剑风丝雨”——霎时,问雨剑爆发出漫天剑光,如细密的雨丝般笼罩四方,刺得六名黑衣人下意识闭眼。
趁此间隙,龙孝阳足尖一点船板,身形腾空而起,腰身猛一拧,一记凌厉的回旋踢横扫而出!只听“嘭嘭嘭”几声闷响,六名黑衣人的面门同时挨了一脚,身体重重摔在船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龙孝阳趁势欺身而上,问雨剑直刺其中一人的腹部,剑刃没入大半,可就在剑尖触到对方皮肉的刹那,那道身影竟凭空消失了!
龙孝阳一愣神的功夫,再看周遭,六道身影竟只剩一道,其余五人皆没了踪迹,仅剩的那道黑影正踉跄着朝船舱深处逃去。他刚要提步追赶,花莹莹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声道:“龙少侠别追!他们的忍术太过诡异,极易设下埋伏,别在此处浪费时间,我们快走!”
龙孝阳心头一滞,目光仍望向船舱深处,声音带着急切:“羡舞她……”
花莹莹一边拉着他往船下跳,一边高声道:“丁女侠根本不在这艘船上!”
龙孝阳与花莹莹拼尽全力奔到岸上,脚刚踩实地面,龙孝阳正想抓住花莹莹追问丁羡舞的下落、以及李大人通倭的内情,眼角余光却瞥见身后的那艘倭船竟缓缓向水面下沉去——船身先是微微倾斜,船舷处不断有浑浊的海水漫入,紧接着“嘎吱”的木板碎裂声传来,原本还浮在水面的船体,竟一点点没入水中,只余下几圈翻涌的泡沫。
“这是怎么回事?!”龙孝阳瞠目结舌,猛地转头看向那艘正在沉没的船,又看向身旁的花莹莹,声音里满是震惊与不解,“好端端的船,怎么突然就沉了?是倭人故意凿沉的?”
花莹莹望着渐渐没入水中的船身,缓缓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茫然与忌惮:“我也弄不明白。倭人的心思向来诡谲,他们的很多行事路数,我就算在他们中间隐藏了这么多年,也始终琢磨不透。就像他们的那些武功、阵法,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明明看着粗浅,却总能出其不意,我跟在他们身边数年,也没摸清半分门道。”
龙孝阳闻言,眉头紧锁,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仍未离开那片正在恢复平静的水面,沉声道:“这么说……你果真是朝廷安插在倭人里面的暗线?”
花莹莹没有半分迟疑,重重颔首,随即抬手指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炊烟,语气急切:“别在这耽搁了,跟我走!往西边走几里地有个青溪镇,镇上有户姓何的人家,丁女侠就被他们囚禁在那里。我们边走,我边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一听丁羡舞有了确切下落,龙孝阳心中的焦躁与担忧瞬间被点燃,也顾不上再追问其他,脚步当即加快,紧紧跟在花莹莹身后,恨不得立刻赶到青溪镇。
两人沿着海岸线的土路快步前行,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在脸上,花莹莹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郁:“其实这些年,咱们沿海的州县就没断过和倭人的纷争。只是前些年的朝廷根本不当回事,那些高居庙堂的官员总觉得,一群流窜的倭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无非就是劫掠些财物,死几个沿海的渔民罢了,不值得兴师动众。”
“岂有此理!”龙孝阳一听这话,顿时怒上心头,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问雨剑,剑鞘被捏得“咯吱”作响,“这些狗官!在他们眼里,普通百姓的性命就这般轻贱?几条人命,竟连让他们正眼瞧一下都不配?”
花莹莹脚步微顿,转头看了眼怒目圆睁的龙孝阳,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可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又能如何呢?倭人侵扰的事,牵扯甚广,调兵、筹粮、布防,哪一样离得了朝廷的决断?咱们就算恨得牙痒,也只能看着。”
她顿了顿,又往前走了几步,语气里多了几分希冀:“不过好在,几年前当今陛下登基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位陛下和先皇不同,他早就看清了倭人的野心,知道这些倭人远不止劫掠这么简单,若是放任不管,将来必成我朝大患,所以这些年,对沿海的防倭之事,陛下一直都十分重视。”
龙孝阳轻点头“这样说来,如今的陛下倒是个明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