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开普敦,桌山脚下的一间静谧书房。
克罗格教授舒适地陷在柔软的皮质扶手椅中,他面前的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旁边的古董书桌上,不止一个,而是三个超薄的显示器并排而立,上面跳动着全球各大市场的实时数据、新闻推送,以及一个界面简洁却深奥的资金监控程序。
他手中端着一杯年份恰好的波尔多红酒,轻轻摇晃,看着挂杯的痕迹,然后目光落在中间那个屏幕上,那里正显示着洛克戴恩动力公司不断下挫的股价曲线和惊人的成交量。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助手,一位沉默寡言、身形如铁塔般的男人,端着一壶新煮的咖啡走了进来。
“教授,开罗的‘会计师’和苏黎世的‘保管员’都已完成第一阶段指令。”助手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克罗格教授点了点头,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淡淡地问道:“华尔街的‘猎犬’们,开始吠叫了吗?”
“是的,主流媒体已经关注,市场恐慌情绪正在军工板块蔓延,预计一小时内,证监会就会启动非正式问询。”
“很好。”克罗格教授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子弹能摧毁肉体,理查德,但恐惧……和数字,能摧毁帝国赖以生存的根基;让他们先去应付金融市场的火焰吧……等他们焦头烂额之时,才会发现,真正的风暴,并不在华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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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州,阿什本,“铁山”数据中心。
“红色警报!全部宕机!我重复,全部宕机!”
初级工程师利奥?陈的尖叫声在对讲机公共频道里炸开,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他脸色惨白,汗珠顺着鬓角滚落,眼睛死死盯着主控台上那片刺眼的红色警告灯。
“不可能!”资深工程师弗兰克?迪亚兹一把抢过对讲机,高声厉喊道:“利奥,冷静点!报告情况!主电源故障,立刻切换到备用发电机组!”
“切换不了,弗兰克!”利奥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备用机组也离线了!日志显示它们在同一秒,同一微秒,被远程强制进入了紧急停机维护模式!这……这他妈是物理上不可能的事情!”
弗兰克的心猛地一沉,物理隔离的备用电源系统,和主电网同时出问题?他冲向巨大的防弹玻璃窗,俯瞰下方如同圣殿般排列的服务器机柜。
原本应该低吟的服务器,此刻正发出濒死的、过载的嗡鸣,指示灯疯狂闪烁,然后一片接一片地熄灭,失去了冷却系统的庇护,机柜上方的空气因为热量而扭曲,仿佛有透明的火焰在燃烧。
“冷却系统也完了!水泵停了,冷水机组锁死!”另一个工程师在频道里绝望地喊道:“温度正在飙升,核心区已经超过六十摄氏度,还在往上爬!”
“手动超驰!给我物理重启冷却系统!”弗兰克对着话筒咆哮,同时抓起一把沉重的物理钥匙,冲向旁边的紧急手动控制面板。
“没用的,弗兰克!”利奥瘫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己屏幕上的一行代码,绝望地说道:“系统底层固件被篡改了……所有安全协议和手动超驰指令都被绕过了,它们……它们是从内部把自己锁死的,我们被关在外面了。”
刺耳的过热警报声像垂死巨兽的哀嚎,响彻整个空旷的数据中心大楼,弗兰克徒劳地用钥匙拧着手动开关,金属把手纹丝不动。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面板上,留下一个带血的印子,只能无力地看着下方那片正在无声“燃烧”的服务器森林,那里承载着无数政府机构和财富五百强企业的核心数据,此刻正像暴露在阳光下的冰块一样迅速融化、消亡。
一种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这不是故障,这是一场精准的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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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旧金山,“洞察未来”数据分析公司CEo办公室。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CEo大卫?弗格森的怒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他面前,年轻的首席技术官(CTo)艾米丽?宋脸色灰败,双手紧紧攥着一台已经黑屏的平板电脑。
“我们的……我们所有客户的核心数据库,以及……以及所有离线备份服务器,在同一时间被一种从未见过的勒索软件加密了。”艾米丽的声音干涩道:“全部,包括放在铁山数据中心的那份‘最后堡垒’备份。”
“不可能!”大卫像一头被困的狮子,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地低吼道:“我们有七层防火墙!有行为检测!有空气隔离的备份!怎么可能全部……”
“攻击者……他们留下了一条信息。”艾米丽艰难地操作着另一台勉强能用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纯文本文件,投射到巨大的显示屏上。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洁、冰冷,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文字:“这是为‘捕猎者’准备的礼物。”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捕猎者”……大卫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们公司为国防部开发的一个高度机密的数据挖掘项目的内部代号,旨在通过网络行为追踪并识别潜在威胁分子,这个代号,绝不应该被外界知晓。
“他们怎么知道……”大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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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兰州,贝塞斯达,周六清晨。
高级威胁分析师罗伯特?科斯特洛穿着舒适的旧睡衣,端着刚煮好的咖啡,慵懒地踱向客厅,淡淡地说道:“系统,打开早安模式。”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罗伯特皱了皱眉,以为语音识别出了小毛病,他走向墙边的中央控制面板,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屏幕??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而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从房子的各个入口传来,吓得他手一抖,咖啡泼了一半,那是他花大价钱安装的德国顶级智能门锁,同时自动反锁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妻子萨拉的声音从二楼卧室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惊慌喊道:“罗伯特,门好像打不开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客厅壁炉上方的智能恒温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华氏95度(35摄氏度)。
紧接着,隐藏在吊顶里的暖通空调系统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灼热的风从通风口猛烈地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凉爽。
“爸爸!好热啊!我的平板电脑也黑屏了!”他十岁的女儿艾米丽带着哭腔在楼上喊道。
“系统!停止!停止加热!”罗伯特对着空气大喊,试图用语音命令夺回控制权。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客厅角落的顶级智能音箱,突然以最大音量爆发出尖锐、混乱、毫无旋律的工业噪音,如同金属刮擦着大脑,震得他耳膜生疼。
“见鬼!”他捂住耳朵,所有灯光开始以癫痫般的频率疯狂闪烁,明暗交替制造出令人晕眩的效果。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无服务”,他冲向座机,听筒里只有忙音,所有的无线信号,都被无情地屏蔽了。
“罗伯特!到底怎么了?!”萨拉在楼上用力拍打着被锁死的卧室门,声音充满了恐惧。
“待在那里!离门远点!”罗伯特吼道,他自己也慌了。
他冲向巨大的落地窗,想用物理方式打破它求救,但当他靠近时,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电机嗡鸣声??安装在窗外的、由合金制成的电动防盗卷帘,正在缓缓地、不可阻挡地降下。
“不……不!”他徒劳地用拳头砸着高强度夹层玻璃,那玻璃纹丝不动,只是冰冷地反射出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最后一丝阳光被厚重的金属卷帘吞噬,整个一楼彻底陷入一片由人造灯光闪烁和刺耳噪音构成的诡异地狱。
他喘息着,踉跄后退,目光落在那个已然失控的中央控制面板上,屏幕不再是熟悉的界面,而是变成了一片深邃的黑色背景,只有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无声地滚动着:“你好,罗伯特。”
罗伯特感觉血液都冻住了,这不是随机的系统故障,这是冲着他来的。
突然,那令人发狂的工业噪音戛然而止。
死寂中,一个经过精密电子处理、毫无人类情感的合成音,通过房子里每一个能发声的扬声器??音箱、电视、甚至他对讲门铃的内置喇叭??清晰地响了起来。
“睡得还好吗,科斯特洛分析师?”
罗伯特猛地转身,试图定位声音的来源,但那声音无处不在。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们?”合成音似乎带着一丝嘲弄道:“我们是你在‘捕猎者’项目日志里,试图标记为‘无关紧要噪音’的存在。”
罗伯特的心跳漏了一拍,“捕猎者”……那是他正在参与的、高度机密的追踪项目!
“看来你回忆起来了。”合成音继续道:“你喜欢待在幕后,通过数据流观察别人,像观察玻璃箱里的蚂蚁,现在,感觉如何?这个我们自己设计的玻璃箱,还舒适吗?”
“放了我的家人!”罗伯特咆哮道,徒劳地试图找到任何可以破坏的系统弱点。
“她们很安全……暂时。”合成音冰冷地回应道:“我们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罗伯特,一个关于信任和控制的游戏,你家的生命维持系统,比如空气循环……目前还在我的‘友好’模式,但它的控制权,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客厅的大屏幕电视突然亮起,屏幕上分成了两个画面:一个是二楼卧室门外的摄像头视角,能看到萨拉正惊恐地贴在门上倾听;另一个是艾米丽房间的视角,她蜷缩在床上,小声啜泣。
罗伯特感到一阵窒息。
“现在,罗伯特,”合成音下达指令:“用你手边那台已经断网的平板电脑,写下你的辞职信,承认‘捕猎者’项目存在严重缺陷,并基于有偏见的算法错误地锁定了无辜目标,然后,签上你的名字。”
“你休想!”
“你有三十分钟考虑。”合成音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时间一到,如果我没有收到那份签名的文件,我将永久关闭你住宅的新风系统,并释放一点点我们预先安装在管道里的……‘提神’气体,也许你的家人需要一点额外的‘激励’才能让你做出明智的决定。”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萨拉和艾米丽惊恐面容的特写。
罗伯特?科斯特洛,这个习惯了在数字世界里狩猎他人的分析师,此刻像一头被拔掉獠牙的困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不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彻骨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愤怒,他环顾这座他引以为豪的、科技铸就的堡垒,此刻已变成了他和他家人最精致的囚笼。
敌人不在远处,敌人就在系统里,在每一行代码中,在每一次他自以为是的“便利”选择里,而现在,这个无形的敌人,正在逼迫他亲手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信誉,以此来交换他至亲之人呼吸下一口空气的权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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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傍晚时分。
陈玲用指纹解锁了家门,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
平时这个时候,丈夫李伟应该在厨房里听着播客准备晚餐,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女儿小梅的动画片声音也会从客厅传来,但此刻,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伟?小梅?”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习惯性地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客厅说道:“智能家居,打开客厅灯光。”
她期待的是柔和的光线亮起。
“啪!”
客厅中央的智能吊灯猛地闪烁了一下,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股焦糊的青烟从灯罩缝隙里袅袅升起,灯光彻底熄灭,只留下刺鼻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陈玲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这破玩意儿……”她嘟囔着,以为是灯泡坏了,下意识地走向书房,想用台式电脑查一下智能家居系统的日志,她按下主机电源键。
“滋??啪!”
屏幕刚闪现出品牌LoGo,一道细微的电弧就从主机箱后部迸发出来,伴随着清晰的爆裂声和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塑料与电路板烧焦的混合气味,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主机再也点不亮了。
陈玲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巧合。
“玲!你回来了?”丈夫李伟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不解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像听到爆响?”
“别碰任何电器!”陈玲厉声喝道,声音里的惊恐让李伟愣住了。
但警告已经晚了,李伟放在岛台上的智能手机,屏幕突然疯狂闪烁,然后彻底变黑,冒出一缕白烟,他挂在墙上的无线充电板也同步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
“我的手机!”李伟惊呼,下意识地去拔充电线。
“别动!”陈玲冲过去一把拉开他的手,脸色惨白,恐惧地说道:“有东西在攻击所有接入网络的设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灾难开始同步爆发。
客厅里,女儿小梅的儿童平板电脑在充电座上冒起了烟;厨房里,联网的智能冰箱发出“嘀”一声哀鸣,显示屏闪了几下,归于黑暗,门自动弹开,里面的灯也灭了;书房里,陈玲的备用笔记本电脑、打印机,甚至她放在桌角的那个可爱的、能连接wi-Fi的电子相框,都在几秒钟内相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或闪烁最后的光芒,然后变成一块块冰冷的、冒着焦糊味的电子砖头。
“妈妈!我的画画……”小梅抱着她心爱的(但此刻已黑屏的)平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里面存着她刚画好的、准备第二天展示给全班看的作品。
李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震惊地自语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路了吗?”
“不是短路……”陈玲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她作为一名顶尖的恶意软件逆向专家,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定向电磁脉冲攻击……或者更糟,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能通过电网或wi-Fi传递的极端过载指令,它们的目标不是数据……是硬件本身。”
她冲到电箱前,想要拉下总闸切断电源,但当她打开电箱盖时,发现智能电表和控制模块也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完了……”她喃喃道。
整个房子陷入了死寂,只有小梅压抑的抽泣声,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一座充斥着焦糊味的电子坟场。
攻击者没有窃取任何隐私,没有留下任何勒索信息,他们只是进行了一场冷酷到极致的电子净化,用最物理、最无可挽回的方式,宣告了他们的存在和力量。
陈玲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臂环抱着哭泣的女儿,目光空洞地看着那片电子残骸,丈夫李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徒劳地试图用他那已经变成砖头的手机拨打求助电话。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任何病毒或数据泄露都更让她感到恐惧,他们能如此轻易地闯入她的生活,不是通过网络后门,而是直接、粗暴地烧毁她生活的一切电子基石,这是一种示威,一种警告。
我们不仅能从数字世界消灭你,也能在物理世界,轻易地将你打回原始时代;而最让她浑身发冷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这场“净化”,是否已经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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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特区,橡树崖精英私立学校门口,下午三点,放学时分。
丽莎?詹宁斯站在她那辆低调的沃尔沃SUV旁,像往常一样,在熙熙攘攘的家长和蹦蹦跳跳的孩子们中寻找着自己那对八岁双胞胎的身影。
“妈妈!”
儿子伊桑像个小炮弹一样率先冲过来,后面跟着他文静些的妹妹奥利维亚,丽莎笑着接住儿子,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超级棒!我们科学课做了火山喷发实验!”伊桑兴奋地比划着。
“我的画被老师贴在展示墙上了。”奥利维亚小声补充,脸上带着小小的自豪。
“太棒了,我的宝贝们!爸爸晚上回来,我们要好好庆祝……”丽莎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拉起孩子们的手,走向车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常见快递公司制服、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脸上挂着过于标准的职业微笑,径直朝他们走来。
在与丽莎和孩子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摄像头清晰地、毫不掩饰地对准了伊桑和奥利维亚的脸,“咔嚓”一声轻响,在嘈杂的环境里几乎微不可闻。
丽莎的母性本能瞬间被触发,她猛地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后,身体像护崽的母狮般挡在前面,厉声喝道:“嘿!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拍我的孩子?”
那个男人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显得更浓了些,他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目光,缓缓扫过丽莎因愤怒和恐惧而涨红的脸,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被她紧紧护在身后的、一脸茫然的双胞胎。
他就这样微笑着,看了他们足足有三秒钟,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耸了耸肩,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汇入了涌动的人流,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妈妈,那个人怎么了?”奥利维亚怯生生地问,紧紧抓着丽莎的衣角。
“没事,宝贝,没事了……”丽莎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一边安抚孩子,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但那个身影已经无迹可寻。
她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把孩子们塞进后座,锁死车门,心脏仍在狂跳,她立刻掏出手机打给丈夫马克,但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
当晚,马克?詹宁斯家。
马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推开家门,一天的紧急会议和“洞察未来”公司遭遇的连环打击让他心力交瘁,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丽莎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
“马克,你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怎么了,丽莎?”马克放下公文包,察觉到妻子不寻常的紧张,开口解释道:“今天开会手机静音,出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丽莎快速地将那个诡异快递员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克的眉头紧紧皱起:“拍照?确定是故意的?”
“我非常确定!他就那样对着伊桑和奥利维亚的脸拍!而且他那眼神……马克,我很害怕。”
马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搂住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可能是想偷拍豪车的无聊人士,或者……别的什么;但孩子们没事,对吧?他们现在安全在家,这就是最重要的。”
“他们睡着了。”丽莎点点头,但眼神里的恐惧并未散去。
马克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看看他们。”
他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到伊桑和奥利维亚在床上睡得正香,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无比安详。
看到孩子们无恙,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也许真是丽莎太紧张了。
他退出儿童房,走向餐厅,想倒杯水喝,然而,他的脚步在餐厅门口顿住了。
餐厅的橡木长桌中央,平时摆放果盘的位置,此刻,静静地躺着一个普通的、白色的商业信封,没有署名,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干净得诡异。
一股寒意瞬间从马克的脊椎窜上头顶,他今天早上出门时,绝对没有这个东西!丽莎有轻微的整理癖,也绝不会把一封来历不明的信随手放在餐桌正中央。
“丽莎!”他声音干涩地喊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
丽莎闻声走来,看到信封,也是一脸茫然:“信?什么信?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没收到信,也没买任何需要签收的东西。”
马克的手指有些发麻,他慢慢地走到桌边,拿起那个信封。
很轻!他小心翼翼地撕开顶端,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几张光面的彩色照片。
当他看清照片内容时,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
照片上,正是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伊桑兴奋地挥舞着书包,奥利维亚腼腆地微笑着跟在他身后??正是丽莎描述的那个场景。
照片拍摄的角度极其专业,构图完美,光线柔和,将孩子们脸上那一刻的纯真与快乐捕捉得淋漓尽致,清晰得连伊桑雀斑的位置和奥利维亚眼睛里折射出的天空光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偷拍,这简直像是专业儿童摄影师在近距离拍摄的写真。
但最让马克浑身血液冻结的是最后一张照片:拍摄者显然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微微调整了角度,镜头越过孩子们的肩膀,精准地捕捉到了后方丽莎那张写满了惊恐与愤怒的脸??她正对着镜头(也就是那个“快递员”)厉声喝问。
对方不仅拍了他的孩子,还拍下了他妻子发现被拍时的震惊瞬间。
这不是偶然,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充满恶意的展示。
“是……是今天那个人……”丽莎在一旁捂住了嘴,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开始发抖。
马克?詹宁斯,这位习惯于在战略地图上推演各种威胁、分析全球风险的高级分析师,此刻感觉脚下的地板在塌陷,所有的专业素养和冷静分析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最汹涌的父性恐惧。
他像被烫到一样扔下照片,发疯似的冲回儿童房,猛地推开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浅睡的奥利维亚。
“爸爸?”她睡眼惺忪地咕哝道。
马克没有回答,他只是冲到床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两个孩子的脸颊和手臂,确认他们是温热的、真实的、安然无恙的,然后他又冲到窗边,反复检查窗户是否锁死,透过缝隙紧张地窥视着外面寂静的街道。
“马克……?”丽莎站在门口,惊恐地看着他失常的举动。
马克没有回头,他背靠着儿童房冰冷的门板,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敌人没有攻击系统,没有破坏设备,他们越过了所有防线,直接将刀锋抵在了他生命最柔软、最无法设防的核心??他的家人身上。
这不仅仅是一次警告。
这是一次宣告:我们认识你的孩子,我们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接近他们,而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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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察未来”公司,顶层紧急作战室。
公司CEo大卫?弗格森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他双手撑在冰冷的中央合金会议桌上,目光扫过桌边几张如同惊弓之鸟的脸。
首席技术官艾米丽?宋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黑屏的平板??那是她从一片电子废墟的家里唯一能带出来的“遗物”。
罗伯特?科斯特洛坐在最远的角落,头发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昂贵的睡衣外面胡乱套了件外套,眼神躲闪,时不时神经质地瞥一眼房间角落的烟雾报警器,仿佛那里面会随时喷出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