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将军看着完全瘫痪的操作界面,一拳砸在桌子上,却感到一阵无力,他引以为豪的网络利剑,不仅没能斩断对手,反而被对手轻易夺去,反过来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虚拟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牧马人”的负载曲线平稳地回落到绿色安全区,冰冷的合成音最后一次响起:
“威胁目标‘堡垒’已沉默,指挥链路‘破影者’彻底瓦解,反向植入程序执行完毕,确认目标网络陷入功能性瘫痪,任务完成。”
严飞关闭了主屏幕,安全屋内重归寂静,网络空间的第一场正面主力对决,以美军网军的惨败告终。
深瞳不仅守住了自己的阵地,更是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向对手展示了其在数字维度那令人绝望的统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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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某隐秘庄园地下会议室。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和墙上投射着的、不断刷新着坏消息的屏幕。
围坐在桌边的十二个人,代表着与“深瞳”及其盟友东大势力激烈交锋后损失惨重的既得利益集团??军工复合体、传统能源巨头、以及他们在政界的核心代言人。
会议主持者是头发花白、面容阴鸷的参议员哈蒙德,他的家族与国防工业捆绑极深。
“先生们!”哈蒙德用指关节重重敲击桌面,声音嘶哑道:“看看这些!我们的股票在跳水!我们支持的法官和检察官身败名裂!我们在刚果金的‘私掠船’被彻底摧毁!甚至连我们最引以为傲的网络部队,都在对方手里像孩子一样被戏耍!规则!我们一直在规则内跟他们玩,结果呢?我们他妈的快输掉裤衩了!”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代表华尔街银行利益的男人,约翰?普雷斯顿,相对冷静地开口:“哈蒙德,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深瞳’和东大的反击之所以有效,正是因为我们之前的一些行动……越过了某些界限,如果我们现在采取更极端的措施,局势只会彻底失控……”
“失控?!”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男人猛地站起来,他是雷克斯?索恩,一家私人军事公司(PmC)的老板,这次在刚果金损失了一支精锐小队。
“约翰,你还在你的象牙塔里数钱吗?看看我的小伙子们!他们被那些黄皮猴子和他们的机器人像宰牲口一样干掉!规则?去他妈的规则!他们先用无人机和机甲的时候,规则就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
“雷克斯,注意你的用词!”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媒体大亨,伊丽莎白?维恩皱眉道:“而且,你说得对,他们用了非常规手段,但这恰恰说明他们无所顾忌!如果我们以牙还牙,展开无差别报复,你想过后果吗?”
“这会打开潘多拉魔盒!今天我们可以炸他们的工厂,明天他们就能炸我们的炼油厂!今天我们可以暗杀他们的官员,明天我们的家人就可能出现在袭击名单上!这将是一场没有赢家、只有毁灭的全面混战!”
“伊丽莎白说得对!”普雷斯顿立刻附和道:“看看历史!东大和‘深瞳’?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可靠的伙伴,甚至在我们直接冲突之前,他们自己之间就打得你死我活!”
他身体前倾,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面露不耐或愤怒的人,试图用冰冷的往事浇灭他们头脑中躁动的火焰。
“还记得三年前的‘海德拉事件’吗?表面上是我们的行动组试图渗透东大的量子研究机构失败了,损失惨重;但后续的内部评估都指向了‘深瞳’!是他们提前向?大预警,甚至可能提供了我们行动组的部分路线信息,借东大的手除掉了我们的人!这根本是他们双方心照不宣的一次默契配合,也是对我们的一次严厉警告!”
他顿了顿,让这个信息沉淀一下,然后抛出了更血腥的例子。
“而?大呢?他们报复起来更直接!‘海德拉’之后不到一个月,我们在中东最重要的盟友之一,萨勒曼亲王,他的车队就遭遇了‘意外’的汽车炸弹!所有证据都隐隐指向?大的海外行动部门,但手法干净利落的像职业杀手,里面难保没有‘深瞳’提供技术支持的影子!他们那时候就在互相利用,又互相提防,拿我们的人当棋盘上的棋子!”
“还有去年的‘织网者’计划泄露,”普雷斯顿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说道:“我们最初怀疑是‘深瞳’单独所为,但仔细想想,那么核心的情报,如果没有内部高层级的配合,怎么可能泄露得如此彻底?”
“我们后来在东南亚的几个关键代理人,在计划泄露后接连‘意外’身亡??有的是车祸,有的是溺水,有一个甚至死于情妇家里的煤气泄露!这手法,一半像是‘深瞳’的精准清除,另一半,又带着?大情报系统惯用的、制造‘自然死亡’的影子!”
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几乎是在恳求:“先生们,女士们,看清楚!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在结盟之前,就已经是精通暗处厮杀、擅长借刀杀人的顶级掠食者!他们之间的所谓‘合作’,是建立在互相算计和血腥试探基础上的!”
“我们一旦跨过那条线,展开无差别、无底线的报复,就等于同时激怒了两个既能够精密配合,又极其擅长背后捅刀子的怪物!到时候,他们反击回来的,将不仅仅是子弹和炸弹,而是渗透到我们生活每一个角落的、无法预料、无法防范的噩梦!那条线,一旦跨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试图用这些血淋淋的、充满猜忌与背叛的过往,唤醒众人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们,与这样的对手进行无规则厮杀,将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索恩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愤怒地质问道:“像个挨了打不敢还手的懦夫,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蚕食我们的利益,把我们逼到墙角?等着他们下一次用更狠的方式招呼我们?”
“当然不是!”哈蒙德参议员厉声道:“但我们不能再在他们设定的棋盘上下棋了!他们在金融、网络、甚至局部冲突中都占据了上风!我们必须把棋盘掀掉!动用一切手段,打疼他们,让他们知道,激怒我们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一切手段?”维恩女士冷声嘲讽道:“哈蒙德,你指的是什么?暗杀?恐怖袭击?绑架?对民用设施进行破坏?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我们把自己降格到和他们一样的层次,不,是比他们更低的层次!因为我们是文明世界的代表!”
“文明?!”索恩发出一声嗤笑,不屑地说道:“伊丽莎白,你的‘文明’能让我的手下复活吗?你的‘文明’能阻止我们的股价继续暴跌吗?当敌人不跟你讲文明的时候,你的文明就是束缚自己手脚的绞索!他们躲在暗处,肆无忌惮,我们却要戴着镣铐跳舞?天大的笑话!”
“这不是笑话,这是底线!”普雷斯顿坚持道:“一旦我们开始无差别攻击,全球资本市场会对我们彻底失去信心!我们的盟友会惊恐地远离我们!我们将在道义上彻底破产!”
“道义?普雷斯顿,你的道义值几个钱?”一个一直沉默的、眼神阴冷的老人开口了,他是前中情局副局长??普斯赛,如今是几家情报咨询公司的幕后老板。
“我干了一辈子脏活,我比在座各位都清楚,有些战争,从来就不在阳光下进行,‘深瞳’已经证明了他们毫无底线,如果我们还想赢,或者说,只是想活下去,就必须比他们更狠,更无所顾忌,指望规则和道义来保护我们?天真!”
支持强硬路线和主张保持克制的人激烈地争吵着,声音越来越高,互相指责,几乎要动起手来,哈蒙德参议员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争吵稍歇,他才缓缓开口。
“先生们,女士们,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他按动了桌上的一个按钮,圆桌中央升起一个隐藏的电子投票器。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是继续在这场我们明显处于劣势的‘规则游戏’里被动挨打,直到被彻底瓦解?还是……动用我们隐藏的力量,以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式,给予致命一击,哪怕这会带来混乱和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环视众人,眼神冰冷道:“现在,投票,赞成启动‘混沌计划’,对‘深瞳’及其关联势力进行无限制报复的,请按绿色按钮,反对的,按红色。”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伊丽莎白?维恩和约翰?普雷斯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无力,他们知道,愤怒和恐惧已经占据了上风。
雷克斯?索恩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绿色按钮,普斯赛也缓缓伸出了手指,按在绿色上,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在损失和屈辱的驱动下,做出了选择。
哈蒙德看着投票结果,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七票赞成,五票反对,决议通过。”
他站起身,仿佛卸下了所有文明的伪装,眼神变得如同野兽。
“通知‘清理者’,‘混沌计划’启动,目标:一切与‘深瞳’及东大核心利益相关的软目标,我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既然他们选择了战争,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会议结束,众人神色各异地离开,伊丽莎白?维恩走在最后,她看着哈蒙德和索恩等人带着近乎癫狂的兴奋低声商议,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最后的枷锁已经被打破,一场不受控制的黑暗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世界!深渊,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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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交易广场。
“见鬼!这几支红筹股怎么回事?”高级交易员阿杰猛地推了推眼镜,身体前倾,几乎要扎进屏幕里。
“买盘挂单全是三位数以下的小单,层层叠叠像纸糊的墙!卖盘却在持续放大……这不是正常波动,有人在故意制造抛售假象!”
他的徒弟,新手交易员阿敏紧张地凑过来:“杰哥,会不会是技术性调整?”
“调整个屁!”阿杰额头渗出冷汗,恐惧地说道:“你看这成交量配合,分明是……”他的话戛然而止。
整个交易大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濒死者的喘息!
“嗡??”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电流嗡鸣,占据整面墙壁的主显示屏“啪”地一声彻底黑屏,上面跳动的数字和图表瞬间化为虚无!
几乎在同一秒,大厅里响起一片更加刺耳的、如同潮水般的警报音和惊呼!
“我的屏幕黑了!”
“系统断线了!”
“无法下单!所有交易指令无效!”
技术主管老陈从办公室冲出来,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都变了调:“启动备用系统!立刻!马上!”
“主管!备用系统也连接不上!不是软件问题,像是……像是物理链路被切断了!”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脸色惨白地报告。
真正的恐慌开始蔓延,失去了电子屏,交易员们像无头苍蝇,有的疯狂拨打固话,有的试图用个人手机获取信息,但信号微弱得可怜。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系统彻底瘫痪前的最后一刻,某个被精心预设的、潜伏在交易所深层算法中的“蠕虫”被激活了。
几支与东大资本密切关联、堪称市场定海神针的核心国企股和龙头科技股,开始执行一系列疯狂的、违背所有风控逻辑的指令??不计成本、不限价格地程序化自动抛售!
没有买家?那就砸到有买家为止!
价格暴跌?这正是目的!
虽然电子屏黑了,但通过尚未完全中断的后台数据流和一些私人渠道,噩耗还是传了进来。
“我的天……‘中船重工’跌了百分之三十!”
“‘华芯国际’腰斩了!”
“疯了!全都疯了!这是系统性崩盘!”
阿杰徒劳地拍打着毫无反应的键盘,看着周围陷入绝望和混乱的同事,喃喃道:“这不是故障……这是攻击……一场针对性的金融屠杀……”
仅仅三分钟。
市值蒸发数千亿。
无数投资者的财富化为乌有,市场信心遭到毁灭性打击。
与此同时,交易广场大楼外部。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维修工”,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位于大楼侧面隐蔽处的一个网络节点箱。
箱体内,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上的微型指示灯,由闪烁的绿色变为稳定的红色,然后悄然熄灭。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工具包,像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日常维护,混入清晨匆忙的人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耳中的微型耳机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播种者’,确认收获。”
“播种者”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低声回应:“种子已发芽,风暴开始。”
而在大洋彼岸,某个黑暗的房间里,雷克斯?索恩看着屏幕上香港股市断崖式下跌的曲线(通过特殊渠道获取),满意地喝了一口烈酒。
“对,就是这样,让他们也尝尝财产瞬间蒸发,秩序荡然无存的滋味,金融规则?从现在起,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香港交易所的“黑色三分钟”,如同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正式拉开了“混沌计划”无底线报复的序幕。
就在香港交易所陷入瘫痪、东亚市场一片哀鸿之际,纽约,华尔街的巨头们却在一间可以俯瞰交易大厅的密闭会议室里,进行着另一场无声的杀戮。
主持会议的是财政部副部长兼金融稳定监督委员会(FSoC)的紧急事务主席,菲利普?罗斯,他面前坐着几大投行和资管公司的CEo,以及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代理主席。
“先生们,”罗斯冷声说道:“正如我们预演过的,‘外部冲击’已经发生,根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授予总统的权限,以及FSoC在系统性风险下的特别授权,我在此宣布启动‘护盾’协议。”
SEC代理主席立刻接话,对着打开的录音设备正式宣布:“基于维护美国金融市场稳定和国家安全的需要,证券交易委员会发布第7-18号紧急行政命令:即刻起,暂停所有与‘特定境外实体’(其名单由财政部实时提供)关联的美股及美债产品的自动平仓和强制清算程序,暂停期暂定48小时。”
命令一出,几位CEo眼神交换,心照不宣,这所谓的“暂停”,意味着他们手中那些与东大及深瞳关联度极高的资产??无论是股票、债券还是衍生品??被暂时“冻结”了,不会被恐慌性抛售拖垮。
但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罗斯转向摩根索伦资本的白发CEo,罗伯特?金赛:“鲍勃,你们准备好了吗?”
金赛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资金已就位,菲利普,就等绿灯。”
“绿灯现在亮了。”罗斯点头道:“财政部将通过‘定期证券借贷机制’(TSLF)向市场注入流动性,重点是……支持对‘特定清单’上的境外资产进行‘有序的价值重估’。”
翻译成直白的话就是:美国政府将违规提供弹药,让这些华尔街巨鳄,去肆意做空、打压与东大和深瞳利益相关的在美资产!
交易大厅内,高级交易员凯尔?詹金斯刚刚接到来自金赛的直接指令,他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份刚刚接收到的、标注着“绝密-财政部”的资产清单,吹了个口哨。
“嘿,迈克,”他拍了拍旁边交易员的肩膀,指着清单上几个名字,笑着说道:“看到没?‘东海资本’控股的那几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深瞳’疑似通过层层控股参股的几家科技初创……还有他们主权基金重仓持有的部分长期国债……上头要我们‘维护市场稳定’。”
迈克心领神会地笑了:“明白,‘稳定’地让它们跌到谷底嘛。”
下一秒,詹金斯开始疯狂敲击键盘。
“大量匿名卖单涌入市场!目标是‘东海资本’关联股!”
“算法程序启动,集中火力攻击‘清单’上的债券,制造流动性恐慌!”
“散布分析报告,质疑清单上企业财报的真实性和地缘政治风险!”
由于SEC的“暂停”命令保护了美方自身关联资产不被波及,这些针对性的卖空和舆论攻击形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清单上的股票和债券价格应声暴跌,而华尔街的巨头们则利用政府提供的流动性和信息优势,在底部疯狂收割带血的筹码。
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刚刚从新加坡惊险脱身的“旅伴”,通过加密频道看着美国市场的实时数据,脸色铁青。
“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他对着麦克风低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是赤裸裸的市场操纵!利用国家权力进行定向金融抢劫!”
加密频道那头,严飞冷声笑道:“他们撕掉了最后的伪装,这意味着,常规的金融防御手段已经失效,记录下所有异常交易数据和政策指令,这些都是未来指控他们违反国际规则的证据,但同时,我们所有的在美金融布局,立即转入最深度的潜伏,静默一切活动。”
“旅伴”看着屏幕上那些被精准打击、市值疯狂缩水的资产,拳头紧握:“明白,但他们这样搞,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的金融信誉……”
“他们不在乎了。”严飞打断道:“‘混沌计划’的本质,就是同归于尽,准备好应对更坏的情况吧。”
美国当局利用其金融霸权和规则制定者的身份,公然下场,进行了一场针对特定目标的、违规的财富收割。
这不再是市场行为,而是国家支持的金融战,将全球金融市场拖入了更深的黑暗深渊,秩序的基石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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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克罗伊茨贝格区。
一场关于“全球化背景下务实合作必要性”的社区演讲刚刚结束,资深议员汉斯?穆勒,这位以对华务实和经济理性著称的政治家,脸上带着略显疲惫但满足的微笑,在两名贴身保镖和几名助理的簇拥下,走出灯火通明的小礼堂,步入朦胧的细雨中。
他的安保负责人,前GSG9(德国边防第九大队)成员马克?瓦格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度警惕,魁梧的身躯微微挡在穆勒侧前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湿漉漉的街道、停靠的车辆以及对面那排昏暗的建筑,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汉斯,直接回家吗?夫人刚发信息说准备了热汤。”穆勒的私人助理一边撑着伞,一边低声询问。
穆勒紧了紧风衣领口,呼出一口白气:“嗯,回去吧,这种天气,喝点热汤正好……”他话未说完,目光被街角一个踉跄的行人吸引,脚步微微一顿。
就在这瞬间的停滞!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香槟塞子拔出的闷响,几乎完全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
穆勒议员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头部,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和茫然。
在他眉心正中,一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悄然出现,一丝殷红缓缓渗出。
时间仿佛放慢了,瓦格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在听到那微不可闻声响的百分之一秒内就做出了反应。
“狙击手!!!”他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嘶力竭。
他没有去扶正在软倒的穆勒??经验告诉他,那种伤,神仙难救??而是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如同盾牌般狠狠撞向议员,试图将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躯体扑倒在相对安全的演讲厅门廊立柱后方。
“保护议员!!”其他保镖也反应过来,肾上腺素飙升,纷纷拔枪,迅速形成警戒圈,枪口惊恐地指向街道对面那排黑黢黢的建筑窗口。
助理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现场瞬间乱作一团,雨水冰冷,警笛声由远及近,更添混乱。
瓦格纳半跪在穆勒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手指死死按着议员脖子上早已不存在的脉搏,双眼赤红地对着耳麦怒吼:“对面大楼!三点钟方向,四到五层!封锁所有出口!快!”
然而,当德国特警部队如临大敌地冲入对面那栋老旧公寓楼,破开疑似狙击点所在的五楼一个空置房间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房间被打扫过,没有指纹,没有毛发,只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一个精心构筑的、用废弃家具和材料搭建的稳定射击平台。
窗台上,一枚黄澄澄的7.62x51mm NATo弹壳,被刻意留在最显眼的位置,像是一个冷酷的签名。
弹壳旁边,还用胶带粘着一小片粗糙的、印有某个东欧极端民族主义团体标志??一只双头鹰撕裂锁链的布片。
带队警官小心翼翼地拾起弹壳和布片,脸色难看地通过无线电汇报:“瓦格纳先生……房间是干净的,只有这个。”
他顿了顿,补充道:“手法……非常专业,撤离计划周密,没留下任何生物痕迹,除了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布片和弹壳。
瓦格纳听着汇报,一拳狠狠砸在湿滑的墙壁上,指节破裂渗出血丝,混合着雨水滑落,他看着地上被白布覆盖的老友遗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专业?何止是专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夜低语道:“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栽赃。”
他知道,那个标志,那个雇佣兵团伙,确实与东大和“深瞳”都有过冲突,但正因为如此,这嫁祸才显得如此拙劣,又如此有效,它就像扔进池塘的一块石头,必然会激起猜疑、愤怒和连锁反应的真假难辨的涟漪。
开普敦,书房。
克罗格教授面前的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穆勒议员遇刺的简短新闻快讯,以及几张高清晰度的现场照片??覆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湿滑地面映出的警灯倒影、以及那枚被特写标注的弹壳和旁边刺眼的极端组织布标。
汉斯无声地递上一杯新煮的咖啡,目光也扫过屏幕,眉头微蹙。
“他们开始清理‘噪音’了。”克罗格教授缓缓开口道:“选择穆勒……他是个标志,一个主张理性、对话与合作的声音,除掉他,不仅是为了消灭一个政治对手,更是为了恐吓所有持类似观点的人。”
他端起咖啡,却没有喝,目光停留在那块粗糙的布标上。
“手段……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拙劣,留下这种指向性过于明显的‘证据’,与其说是想完美嫁祸,不如说是一种傲慢的宣告??‘我们知道你们知道是谁干的,但那又怎样?’他们在测试底线,也在故意激怒我们,以及东大。”
他放下杯子,转向汉斯,眼神锐利起来:“通知我们在柏林的‘耳朵’,提高警戒级别;同时,让我们在欧洲议会的几位‘朋友’,暂时保持低调,但务必加强自身安保,这股风……不会只吹一次。”
深瞳美国总部,严飞的地下办公室。
严飞听着牧马人的汇报,穆勒遇刺的报告和“证据”照片,以更简洁、更数据化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清理’已经开始。”他低声自语道:“目标:亲东大或可能阻碍‘混沌计划’的政治人物;模式:远程精准狙击,伪装现场,留下误导性线索。”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另外几个名字和档案,这些都是分布在欧洲、亚洲甚至非洲其他地区,立场与穆勒类似,或可能与深瞳及东大存在潜在合作可能性的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