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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五第24章七七和亲人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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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和四姐早早分了工。母亲年纪大了,却还要喂那头老牛,耕地、拉车都靠它,是家里最金贵的劳力。牛要喝水,要吃草,水得从井里一桶一桶提上来,草得天天割,不能断顿。

    七七年纪小,性子却倔,主动揽了割草的活儿。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背着竹篓,提着镰刀出门。可这几日,草越来越难找了。全村的人都在割草,家家户户都有牲口要喂,地里、沟边、山坡,连最偏僻的角落都被搜了个遍。草一天比一天少,连刚冒头的嫩苗都不放过。

    七七蹲在地头,望着光秃秃的地面,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牛就得挨饿。牛一饿,地就耕不动,家里的庄稼就种不下去,一家人的口粮也就没了着落。

    他咬了咬牙,背起竹篓往更远的山沟走去。那边路难走,蛇虫多,平时没人愿意去。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牛饿着,不能让母亲和姐姐为难。

    山沟里的风带着潮气,草叶上还挂着露水。七七一边割,一边小心地看着四周。他的手被草叶划出一道道血痕,脚上的布鞋也湿透了,但他没停。竹篓一点点沉下去,他的心也慢慢踏实下来。

    回到家,母亲正站在牛棚前,手里捧着一把干草,眼神里满是担忧。七七把满满一篓青草倒在牛槽边,牛低头吃起来,尾巴一甩一甩的。母亲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一刻,七七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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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那天没出门。

    他娘说:“你身子骨弱,别满山跑,留在家里压水,把缸灌满。”七七就蹲在井台边,一手攥着辘轳把,一手压着水斗子,“嘎——吱,嘎——吱”,单调的响声像老驴拉磨。清冽的井水顺着槽子爬进水缸,溅起白亮亮的水花。七七抬眼望远处,山梁上割草的人影晃来晃去,像一群抢食的蚂蚁。他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今天要有事。

    日头刚爬过枣树,四姐就回来了。

    她挎着那只歪沿儿柳条篮子,胳膊搭在半腰,一步一颠,篮子轻飘飘地拍打着腿肚子。七七眯眼看:篮子上头摊着薄薄一层草,绿得发贼,可那厚度连牛牙缝都塞不满。四姐的脸蛋跑得通红,汗珠子却少,眼里闪着一种偷偷摸摸的亮。

    “怎么就这点?”七七问。

    四姐没答,把篮子往牛槽前一蹾,掀开那层薄草——底下赫然支棱着一圈干树枝,搭得跟鸟窝似的,空膛膛地撑着,看上去满满当当,其实半两称不到。

    七七倒吸一口气:“你咋学会糊弄娘了?”

    话音没落,母亲已从灶间冲出来。

    她手里拎着烧火棍,两眼冒火:“好哇,我让你割草,你拿树枝糊弄我!牛饿得啃槽帮子,你倒省力气!”

    四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母亲抡着棍子紧追,布鞋跺在地上“咚咚”响,惊得鸡飞狗跳。四姐像只野兔子,蹿出柴门,沿着墙根一溜烟奔上大街。她辫子散了,布衫被风鼓起,一边跑一边回头嚷:“我这就再去割!再去割!”

    街坊们听见动静,纷纷探头。

    有人笑:“老四丫头又惹祸喽!”

    有人劝:“嫂子,别打孩子,草坡光了,大人都割不回,何况她?”

    母亲追到老槐树底下,实在喘不上气,把棍子往地上一杵,眼眶发红:“家里就这么一头牛,饿坏了地谁耕?口粮谁管?”她声音发颤,一半气孩子,一半恨这荒年。

    四姐躲在远处碾盘后面,胸口一起一伏。

    她抬手抹泪,发现掌心被树枝划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她忽然弯腰把篮子扣过来,将那堆“假草”踩得稀烂,树枝“咔嚓”折断,像给自个儿的小聪明判了死刑。她咬唇,拎起空篮,掉头往更深的山沟跑去——这回,她得真真正正割一篮能压秤的草,哪怕坡陡得像墙,哪怕手指割成血瓢。

    日头偏西,七七还在压水。

    缸早已溢满,他却不敢停,仿佛那单调的“嘎吱”声能给姐姐赎罪。水纹晃着他的脸,一张稚气又发苦的脸。他忽然明白:家里缺的从来不是草,也不是水,而是能填饱日子的踏实办法。

    七七后来不但帮了,而且“帮”得让全村人都吃了一惊。

    那天傍晚,四姐在山沟里割得正狠,手指血糊糊,篮底却只盖了个浅盖。她越割越心慌,眼泪啪嗒啪嗒往草根上掉。忽然背后“沙啦”一声,七七从石砬子后面钻出来,袖口卷得老高,肩膀上用草绳吊着一只新编的竹筐——比四姐的篮子深一倍。筐里已经躺着厚厚一层青茅,叶梢还滴着水。

    四姐愣住:“你不是在家压水吗?”

    七七闷声说:“缸满了,我把剩下的水泼到菜畦,顺便跟娘说‘我去找姐’。”

    说完,他弯腰就割,镰刀贴着地皮,“嚓嚓嚓”像一阵急雨。他个矮,却灵活,专挑老叶下刀,留嫩尖继续发。四姐看他那架势,眼泪都忘了擦,也跟着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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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上来时,俩孩子抬着一筐一篮往回走。七七把重的筐绳套在自己那边,步子稳得像头小马驹。路过村口,人们正坐在槐树下乘凉,看见这姐弟俩,筐篮叠得冒尖,青草香一路飘,都伸长脖子:

    “哎哟,老四不是挨了打吗?怎么弄回这么多?”

    “小七也去了?这孩子不是只会压水吗?”

    母亲早早在牛棚边等。她手里没棍子,只有一盏防风灯,火苗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灯光先照见草,再照见俩孩子汗湿的小脸。母亲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骂出来,只蹲下身,把七七的掌心翻过来——满是被镰刀磨出的水泡,大的像黄豆。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缝衣针,就在灯焰上烤了烤,要给孩子挑泡。

    七七缩手:“先喂牛吧,草搁久了发热。”

    母亲“嗯”了一声,转身把草一把把散开,青气立刻涌了牛一脸。老牛“哞”地低唤,舌头卷得沙沙响,像给一家人鼓掌。

    第二天,鸡还没叫,七七又爬起来了。他把昨夜剩下的碎草、豆秸、干红薯蔓拢成一堆,拿菜刀“咚咚”剁碎,拌上少许麦麸——这是头一遭没人吩咐,他自己动脑子配的“牛口粮”。四姐揉着眼出屋,看见弟弟蹲在槽头,短腿叉地,正把拌好的料往牛嘴里送,小声哄:“多吃点,今天还要耕二亩南坡呢。”

    那天以后,七七每天先陪姐姐上山,镰刀越用越顺,手掌结出硬茧;回来再压水、和草、清圈。村里人常看见他人还没镰高,却背着一大捆草下山,都笑称“小七成了半条牛”。四姐也不再耍小聪明,她给弟弟编了只更小的轻筐,让他背少点,七七却偷偷在筐底垫两块扁石,装得满,回家路上再倒掉——他怕姐姐发现,又怕母亲心疼。

    几个月后,那头牛膘肥毛亮,拉犁时鼻孔喷白气,一趟过去,土垡翻得又黑又亮。母亲站在地头,忽然对两个孩子说:“咱家的地耕完,去帮帮前院王奶奶,她家的牛病了。”

    七七和四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片并肩的小叶子,终于撑住了家里这棵老树。七七现在才明白,

    以前不浇水,靠天吃饭所地里没草,七七七的四姐也不是喜欢去割草而是怕七七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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