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时,已是深夜。
    沈淮微醺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半边脸,一边看谢护卫将一锭锭银子摆在桌面上。
    他押了自己十两。
    十倍赔率。
    怒赚九十两。
    沈淮心情不错,奖励谢护卫十两,顺便让他请人去贡院抄录前五名的文章。
    “对了,郑楷安现在如何?”
    “放榜前,他就偷偷回雍州郡了。”
    为什么是偷偷呢?
    被人算计后,郑楷安名声扫地。
    只要一出客栈,便被人指指点点。
    遇到偏激的,直接被唾沫喷脸上。
    受不了这种窝囊气,只能提桶跑路。
    “王志辉呢?他们爷孙俩远游回来了吗?”
    “还没。”
    据王家的管家说,没三五个月回不来。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王志辉都跟王进士在一起。
    沈淮觉得。
    王进士挺重视王志辉的,不然也不会费这种心思。
    翌日清晨。
    书吏在榜单的旁边,张贴乡试前五名的文章。
    待书吏一走,立即有人冲了上去。
    一边看一边不停地抄。
    对他们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抄得越多抄得越快,就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各大书肆的动作也很快。
    不到中午,便将前五名的文章整理成册,展示在书肆c位,赚足人气。
    五人的文章也被一众学子拿来做对比。
    第四和第五不用说,跟第一第二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至于第三,有一点点瑕疵。
    可第一跟第二,很多人都觉得不相上下。
    但总有人不服,不肯承认沈淮的成绩,总觉得他名不副实。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么?”有人看不惯怼道,“整天怀疑这怀疑那的,当真考官的眼睛是摆设的不成?你们行,你们怎么考不中?”
    “要不是江怀宴的字写得比沈淮好那么一点点,谁是解元还不一定呢?”
    “就你们这种,一辈子也中不了。”
    “菜就多练,别动不动怀疑这怀疑那的!”
    “输不起就别考!”
    “读书人的风度都被你们丢光了。”
    这种情形,在各大书肆轮番上演。
    而被议论的人,也在拿自己的文章做对比。
    温家。
    温四爷看着闷闷不乐的儿子,问道,“有看出自己跟前两名的差距在哪么?”
    温从戒不语。
    昨天放榜回来,他还有些不服。
    现在嘛,无话可说。
    沈淮的文章,确实写得比他好。
    尤其是策论,观点新颖,格局宏大。
    便是第一的江怀宴,也难掩其锋芒。
    江家。
    江父看完沈淮的文章,叹道,“此子实力不容小觑啊!”
    “是儿子不够刻苦。”江怀宴起身作揖,“儿子一直视温从戒为对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沈淮来。”
    甚至险些被他压盖锋芒。
    “此人师承京都谢氏嫡子,不出意外,应该会进国子监。”
    小院凉亭中。
    沈淮猛然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开玩笑道,“估计是我娘和我奶奶想我了,我又没给家里写信,他们肯定在念叨我中没中。”
    “淮弟放心,捷报很快就能送到青萍。”
    乡试捷报,通常是由省府安排差役直接送到考生家中的,但有些‘报喜人’以路途遥远为由,向考生家索要高额喜钱。
    若考生家中贫寒,给的喜钱少,‘报喜人’可能会因此不满,进而扣留捷报。
    导致引发矛盾。
    有的‘报喜人’甚至‘匿名不报’,直到考生全家凑够满意的金额才给捷报。
    这种情况,每到乡试会试就频频发生。
    影响很恶劣。
    所以很多年前朝廷就取消了这种形式。
    捷报由省府统一送至各州郡,再由各州郡送至各县。
    报喜之事,由县衙安排。
    省时省力,考生家也不用给高额喜钱。
    捷报对中榜考生来说,是一种身份认证,还有社会认可,只有拿到捷报,才能去县衙标注‘举人’身份进行免税。
    若无捷报,可能会被质疑‘冒名中举’或‘榜上无名’,不仅影响声誉,还会影响后续的科举。
    所以,范进中举的时候,范母就算典卖衣物也要把喜钱凑齐的原因。
    当然,极端的行为案例不多。
    但索要高额喜钱却是普遍存在的。
    为了避免有心人钻空子,朝廷又设置了‘举人帖’。
    捷报不再是唯一证明。
    但捷报的意义依然重大。
    不仅可以提高该考生的声望,还能展现科举时代‘光宗耀祖’的信念。
    “官府传送,估摸不到十日就能送至青萍,我们还没回到,家中早就知晓了。”许仪章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你们说,我们算不算荣归故里?”
    “算。”沈淮语气肯定,“说不定我们刚回到码头,便有人敲锣打鼓来迎接我们了。”
    青萍资源贫瘠。
    乡试会试经常挂蛋。
    这下出了三个,不用想,肯定造成轰动。
    报喜的排场,也会热闹且隆重。
    “哎呦,光是想想就很激动。”沈淮笑哈哈的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看襕衫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
    沈淮三人现在,看什么都是美的。
    进入布庄,掌柜得知他们要租襕衫,便知他们是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态度十分热情。
    襕衫加方巾,日租金六十文。
    沈淮没讲价,试了款式,便爽快的交了押金。
    回到小院。
    恰好林致远、顾梁烨几人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得知他们租襕衫方巾回来,一个个争抢着要上身试试,最后是林致远和顾舟还有赵勋先抢到。
    不得不说,襕衫穿在身上,他们的精神面貌、气质都升华了。
    两日后。
    沈淮和方启贤、许仪章三人,穿襕衫戴方巾,参加鹿鸣宴。
    鹿鸣宴属于官方宴会,彰显朝廷‘尊贤重才’的礼制,核心环节围绕礼仪、教育、社交三种性质展开,主办者是巡抚。
    核心宾客主要是新中的举人、主考官、同考官。
    另外还有陪宴人员:省府宫学教谕、教授;两院山长、通知、通判等。
    沈淮三人一路过去,受到很多人的注目礼。
    到达府衙后园大门时,有官吏鼓乐以示迎接,新科举人需行‘三揖三让’礼后,依次入内。
    后园很大。
    有池塘、桂树、竹林。
    “两位姐夫,位置好像是按名次排序的。”沈淮语气放轻,“那我到前边找位置了,你们慢慢来。”
    解元的位置在左首位。
    沈淮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便先看到江怀宴和温从戒。
    两人看到沈淮,无声的拱手。
    沈淮客气回礼,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兄来啦!”
    旁边的柳安承主动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