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掌事从身后的书架拿出几张图,“镇长家的大公子也申请了,这些是镇长搜集的,公子可以作为参考。”
    沈淮接过一看,有两种规格。
    二柱一间,这种是最简单的,适合那种钱财有限的。
    四柱三间规格的,结构上相对复杂,看起来也更为气派。
    这是按柱结构的。
    要是按楼分的,有一楼三楼和五楼,里面有斗拱和屋檐。
    “掌事,规制上有限制么。”沈淮指着图上的四柱三间五楼,“我看这个挺气派的,不知道能不能建成这种。”
    “这种规制,一般是进士级别的,举人牌坊,最多能建三楼。”掌事笑了一下,“不过,以公子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建五楼的。
    我建议预留些位置,方便日后增建。
    而且进士牌坊由官府奉旨建造,朝廷出资,规制上更显尊贵,楼牌样式更为气派。
    听说状元的牌坊,可建六柱五间七楼,基座放有狮子,楼顶覆盖青瓦琉璃,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气派,可惜我们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士牌坊。”
    许镇长是举人,许家老家有座举人牌坊。
    要是许仪章的申请也通过,那许家就有两座牌坊。
    “掌事,假设我日后考中进士,官府要给我建进士牌坊,那之前建的举人牌坊,会保留下来吗?”沈淮问。
    “举人到进士,属于进阶功名,而非替代,要是你三年后考中进士,现在建的举人牌坊肯定会保留下来。”
    掌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听镇长说,举人牌坊象征初入仕途之基,进士牌坊象征登科入仕之荣,二者代表不同阶段的成就。
    以我的猜测,两个牌坊可能会相邻而建,更能彰显荣耀。”
    “多谢掌事解惑,这些图样,能否借用两天?”
    “自是可以的。”
    离开镇衙,沈淮去了杂货铺,结果被告知没有醋卖,只有酱油。
    接着他又去了集市,逛了一圈也没见哪里有醋卖。
    最后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谢氏医馆。
    却没料到,谢老郎中说他有两坛。
    沈淮二话不说直接掏钱,却被谢老郎中阻止了,“医馆用不到这么多醋,留着也是占地方,沈郎直接拿走便是。”
    “那便多谢了。”
    回到家,沈淮稍作休息就去了作坊。
    “娘,二姐,开始了。”
    三人去酿酒房拿果渣到另一边空房。
    为了确保黄氏和沈杏二人尽快上手,从筛选果核、压干水分,加水搅拌,到加入谷康,装坛发酵这些步骤,沈淮让她们二人一边学一边上手。
    中间有操作不对的地方,沈淮及时纠正。
    先做什么,哪个环节需要做什么,沈淮说的非常详细。
    黄氏和沈杏也学得非常认真。
    不懂就直接问了。
    沈淮也非常有耐心的给二人解释。
    “现在天气开始转冷,我们得把坛子搬到灶房去。”
    三个坛子很快被转移到灶房里。
    香草和灵芝开始做饭喂猪。
    黄氏和沈杏见天色还早,又去了作坊,直到天色快黑才回来。
    饭后,沈淮开始画图。
    大家知道他在画牌坊,都凑过来看。
    “爷爷,我问过礼房掌事了,他说我们举人牌坊,最多能建四柱三间三楼的,要是我以后考中进士,那么进士牌坊就由官府出钱帮我们建。
    牌坊会比我们自己建的更气派。”
    沈淮说着,拿出图样,“你们看,我们要建那种?两柱的最简单,二三十两就能建,上面只刻字,没有任何图案。
    要是建四柱的,得雕刻图案,搭檐盖上青瓦片,看起来才气派。
    预算可能要远超一百两。”
    “建四柱的。”沈继业指着图样,“四柱的看着气派,两柱的看起来太小家子气了,超一百两就超一百两,反正我们不差这点钱。”
    黄氏附和,“我也觉得四柱的气派。”
    “哪个气派就建哪个。”沈七刀豪气道,“牌坊关乎我们沈家的荣耀和脸面,这钱不能省,怎么气派怎么来。”
    林氏也喜欢四柱的,跟着说道,“那就建四柱的,到时候月丫头出阁,婚轿还能从牌坊过去,多有排面啊。”
    沈月自动脑补了那个画面。
    不自觉的点点头。
    沈杏看不懂,但她也觉得四柱的好看。
    “那就建四柱的。”沈淮个人也中意四柱,“等我画好了,再拿去给匠人做施工图。”
    接下来的几天,是果渣醒酸时期,等出酸水了再进行下一步。
    这期间,沈淮一边看书一边画图。
    谢道行留下的书籍和课业比之前更有深度。
    书籍不再限于四书五经,而是各家经典都有。
    除了儒家,还有道家、法家、墨家、兵家、纵横家等其他流派。
    道家有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逍遥游》和《齐物论》;法家有《韩非子》和《商君书》;墨家有《墨经》和《墨辨》;兵家的《孙子兵法》和《吴子》;
    纵横家有《战国策》、《鬼谷子》,农家的有《《泛胜之书》。
    另外,还有医书、杂书、
    除了经典,还有前朝大儒的名作,当今名家的学术主张,另外,还有游记,风物志、怪谈、家训、食谱等五花八门。
    布置的课业,少而精深。
    先学哪些,怎么去学,谢道珩都做了安排。
    沈淮只要按照计划去学,肯定能完成课业。
    沈七刀这边,开始找施工队。
    毕竟建那么高的牌坊,不是什么人都能建的。
    找到县里才打听到一家,而且收费很贵。
    按照四柱三间三楼的规制,预算大概一百五十两左右。
    因为文书还没下来,沈七刀和沈继业只是说说,并没有定下来。
    不过,提前叫石场送青石了。
    石灰和木料这些,也陆陆续续送来了。
    沈淮知道了,说道,“爷爷,不急的,年后再建也行。”
    “不行。”沈七刀立即反对,“年后月丫头要出嫁,你要去国子监,牌坊无论如何要在年前建成,到时候也好祭祖。”
    沈淮觉得,时间太赶了,很悬。
    但大家都想建,他就没说。
    又过去两天,果渣出酸了。
    沈淮继续带黄氏和沈杏每天用木耙在缸里翻搅。
    这个动作比较简单,但是要连续持续半个月以上。
    因为天气冷了,发酵慢。
    所以黄氏和沈杏基本都是吃午饭的时候过来翻一下缸。
    沈淮继续在家看书。
    另外,他托人把画好的图样送到县衙,让工匠按照他的想法绘制施工图。
    十五这天,林氏去镇上赶集。
    回来时,兴高采烈。
    “奶奶,什么事这么高兴?”
    “三郎,你的牌坊文书下来了。”林氏拿出文书,“你爹和你爷爷呢,在哪?赶紧叫他们去县里请施工队,后天就可以动工了。”
    盼了一个多月的文书,终于到了。
    林氏如何不激动?
    不等沈淮回答,就急吼吼的跑去作坊。
    没多久,沈七刀和沈继业回来了。
    “三郎,文书呢?”
    “在这。”
    沈七刀连忙接过文书,看到上面盖的郡城大印,连连说‘好’。
    “爹,我们现在就去县里请人吧”沈继业很迫不及待,立马就套了沈淮的马车。
    父子俩人急匆匆的换了身衣裳,就朝县城驰去。
    消息很快传到族里。
    当晚,沈四爷和几位叔公都来问。
    “三郎,牌坊文书下来了?”
    “下来了。”沈淮把文书递过去,“叔公,我爹和我爷爷已经去县里请人了,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动工。”
    “好好好!”叔公非常激动,“后天我让我家大孙子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争取年前建好。”
    第二天中午,施工队来了十几个人。
    吃完午饭,他们就带着施工图去现场。
    沈淮跟着一起过去。
    沈四爷和叔公们听到消息后,也来了。
    渐渐地,村头聚集了很多人。
    “沈郎,你还考进士么?”工头看完场地转头就来了一句。
    “不瞒大叔,我过完年就进京。”沈淮指着场地,“你看这地,除了可以建四柱的,还能建六柱的不?”
    工头是聪明人,很快听出沈淮的言外之意。
    “四柱绰绰有余,六柱的话,可能要拓宽路面,再把旁边的坑洼填平,这样显得整齐好看些。”
    “这个没问题。”
    接着,工头又去找沈七刀和沈继业讨论。
    直到傍晚,大家才收工。
    施工队人多,沈七刀把人安排到祠堂那边住。
    村里陡然来了很多人。
    大家都很关注。
    知道沈家要建举人牌坊,顿时羡慕的不行。
    天刚亮,村头就来了很多凑热闹的。
    沈七刀点燃爆竹后,施工队开始挖地基。
    沈淮看了一下,就回去翻醋缸了。
    到了月底,醋缸完成发酵。
    缸中的酸味很浓,也闻不到酒精味,而且料体摸起来有些温温的,这是发酵完成的表现。
    接下来,得将缸中的醋醅压实,然后封缸,继续静置半个月以上。
    这几天,沈家上下除了沈淮,其余人忙到起飞。
    为了督建牌坊,几位叔公不顾天冷,每天准时到村头报到。
    沈月每天结算账款,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香草前几天已经做好鞋子,被拉去帮忙。
    很快,时间来到腊月初一。
    大吉大利。
    许家过来下聘。
    聘金九十九两白银,书画一箱、玉镯子一对,银镯子一双,肥猪六头,黑羊六只,鸡鸭各六对,布匹六卷、喜饼六盒。
    还有蔬果、蜜饯、两色糯米、粽子等许多吃食。
    聘礼抬进门时,有专人唱礼。
    看热闹的村民,听到九十九两的聘金,一片哗然。
    这聘金数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要知道,村里的聘金,二两银子就顶天了。
    还是男方东拼西借凑来充门面的。
    这沈月……
    反正大家羡慕坏了。
    恨不得有个举人弟弟,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
    林氏和黄氏笑不拢嘴。
    许家给的聘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沈七刀和沈继业也很满意。
    给得越多,说明男方越重视他们家月丫头。
    沈淮却有种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尤其是他看到许仪章笑容灿烂的样子,就很不得劲。
    “淮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许仪章不知沈淮的想法,还开心的过来敬酒,“以后为兄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别的都好说,要是让我发现,你对我大姐不好,你就死定了。”
    “那不可能。”许仪章一口闷掉杯中酒,“成了亲,你大姐就是我媳妇,既然是我媳妇了,那我肯定要对自己媳妇好是不是?
    你看我爹,他敢不对我娘好吗?
    俗话说,子随父,我以后多半也是个惧内的。”
    “许兄这口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哈哈,我慢热,慢热……”
    呵呵,我信你个邪。
    聘礼送了,饭也吃了。
    许家人回去了。
    许仪章一步三回头,看得沈家一众亲戚笑个不停。
    许镇长暗自嫌弃。
    觉得没眼看。
    倒是沈月,被闹了个大脸红。
    没几天,学堂放岁假。
    沈杨、沈林、沈行义和沈行福四人,被沈淮叫来一起写请柬。
    沈四爷和几位叔公检查督促。
    这次的宴请名单,跟沈淮办流水席的时候大差不差。
    减去县学同窗、县衙的大人,增请了黄氏族人。
    黄氏族老收到请柬的时候,心情别提多高兴了。
    尤其是大族老,特意拐去黄家看黄达海,问他黄大龙去不去,听张氏说要去时,大族老当场就训斥道,“大龙做了什么,你们都忘了吗?”
    张氏瞬间敢怒不敢言。
    现在全族都盯着他们一家。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几位族老就过来找她。
    有时候不是她的错,族老们也骂她。
    有次顶嘴,族老直接闹到张家去。
    她父母,哥嫂,还有族人,没一个站在她这边,还说他们夫妇没良心,有个读书厉害的侄子不懂得搞好关系,还把人得罪了。
    还骂她愚蠢。
    总之呢,娘家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在她头上。
    如今,大儿子不争气,女儿在婆家处境堪忧。
    就连她自己,日子也不好过,店里也没啥生意,丈夫又……
    “你要是不想去,就让阿海自己去,总之,大龙和他媳妇绝对不能出现在沈家。”
    大族老丢下话就离开了。
    张氏气的大喊,“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