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将‘金花帖’翻看来翻看去,越看越喜欢。
    甚至还拿崔鹤汀和卢龄之的帖子做对比。
    区别不大。
    都是红底金字,只是标注的名次不同而已。
    二甲的为绯色金字,三甲的为降红金字。
    若是不打开帖子,仅从外面看,是看不出区别的。
    “沈兄,这种感觉实在太美了。”卢龄之语气兴奋,“怪不得我爹,总是乐此不疲的,跟我提及他当年金榜题名、琼林赴宴之事,确实够他吹一辈子了。”
    沈淮赞同的点点头。
    金榜题名=功名利禄,谁不喜欢呢?
    “等我回乡祭祖了,我要把此帖送至祠堂,让全族供着。”
    听了沈淮的话,崔鹤汀笑着说,“我们崔家的金花帖也是供在祠堂里,但我的金花帖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一甲的金花帖,比他们的金贵。”
    沈淮和卢龄之都笑了。
    觉得崔鹤汀说得很有道理。
    “请新科进士入席就坐!”赞礼官的声音响起。
    位置是按名次高低排列的。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各坐一桌。
    其他进士四人一桌。
    荣恩宴做为高规格宴会,菜品十分讲究,更是蕴藏着对新科进士的祝福。
    比如【独占鳌头】这道菜,主要以鳖或龟为主材,取 ‘状元及第、拔得头筹 ’之意。
    【连中三元】的菜品,多用海参、鲍鱼、鱼肚这三样珍贵且新鲜的食材熬制成羹汤,寓意进士未来仕途顺遂。
    【直上青云】主要以鸡鸭等禽类蒸制而成,‘青云’象征高官厚禄,寓意新科进士从此平步青云,仕途高升。
    【五子登科】的食材以豆类为主,红豆象征鸿运当头,绿豆青云直上,黄豆富贵吉祥,黑豆象征根基稳固,白豆则期许登科者为官清正,品行端方。
    【龙凤呈祥】是将鸡和鱼同煮,祝福新科进士前程似锦。
    【富贵有余】中的“余”与“鱼”同音,是一道红烧鱼或者是清蒸鱼,意喻新科进士未来富贵双全,福气有余。
    通过食材的象征意义,强化朝廷对新科进士的激励与祝福。
    每上一道菜品,便由光禄寺的官员解说菜品的寓意,并送上祝福语。
    菜品是御菜,上的酒亦是宫廷御酒。
    御赐之酒,多为皇帝或皇室专用,原料精良,比一品的神仙醉、烟雨楼的状元红醇厚得多,而且酒色清澈,再配上宫廷酒具,逼格拉满。
    除了御赐酒,还有同袍酒和地方贡酒。
    这些东西,如果没有金榜题名,你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阶级二字,看似简单,实则难以跨越。
    它不仅体现在身份上,还渗透到其他方方面面。
    比如:吃的。
    海参鲍鱼,平民连听都没听说过。
    沈淮饿了。
    见周相、钟老尚书、老师、祝大学士等人都动筷了,也跟着开动。
    不愧是御赐菜品。
    味道一绝。
    每样尝两口,基本就饱了五分。
    “卢兄,崔兄,我敬二位一杯。”吃到半饱,沈淮朝身边的榜眼和探花举杯。
    两人举杯回敬。
    然后开始交流起来。
    这个环节就是吃吃喝喝,不限制走动。
    席上的大人们,也各自交流。
    他们一边吃,一边看下方的新科进士。
    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一甲三人最顺眼。
    论才学,一甲是所有新科进士中最好的;论相貌,也是百里挑一的。
    沈淮矜贵端方,崔鹤汀书卷风雅、卢龄之清俊朗逸。
    论家世,卢龄之乃宁杭总督嫡子;崔鹤汀出身世家弟子,只有沈淮,出身农家,不过运气很好,拜师道和,弥补了家世不足。
    户部侍郎倒是挺看好沈淮的。
    举杯敬谢道珩的同时,不忘试探口风,“老谢啊,你家淮之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你这个做长辈的,可有给他相看人家?”
    “怎么,你有介绍?”谢道珩笑着回敬,并且很护犊子的说,“我这徒弟的才学品貌,陛下已经鉴定过了,你千万别给我乱点鸳鸯谱啊,不然我跟你急。”
    户部侍郎大笑,“不过随意问问,瞧你这架势,好似我会乱来似的,真是能耐。”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谁跟他过不去,我便跟他过不去。”护犊子这块,谢道珩从来都是明明白白,大大方方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槊之后,没人找沈淮麻烦的原因。
    谢氏望族,并非说说而已。
    谢氏嫡支,一门双爵。
    谢氏是中宫皇后娘家,亦是太子和二皇子的母族。
    天启帝子嗣稀薄,总共就三名皇子。
    除了三皇子,太子和二皇子皆为皇后所生。
    如今边境不稳。
    平南侯率军镇守靖朔关。
    谢家旁支遍布各地为官……
    户部侍郎‘嗤’了一声,嘴上故作嫌弃,“你宝贝,我还不稀罕咧,我家又没姑娘。”
    谢道珩笑了。
    随后朝沈淮招手,示意他过去。
    沈淮见状,连忙放下酒杯,走了过去。
    “老师!”
    “这位你可还认得?”
    沈淮见老师指着户部侍郎,不知是何意,老老实实上前见礼,“晚辈沈淮见过杨大人。”
    “年轻人就是记性好啊。”杨侍郎笑眯眯的打量着沈淮,“身姿挺拔如松,仪表堂堂,难怪你老师宝贝得紧。”
    “多谢杨侍郎夸赞!”
    沈淮这次没有谦虚,而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对方的夸赞。
    杨侍郎乐了,笑着指了指沈淮,然后对谢道珩说,“这性子,跟你当年有几分相似啊!”
    怪不得能成为师徒呢。
    这不谦虚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便是谢侍郎的爱徒,当今状元郎沈淮吧。”
    谢侍讲关注沈淮已久,如今见到,忍不住上前搭话。
    沈淮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绯色官袍,身材清瘦又不失文人气质的中年男子,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点脸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是谢侍讲,本家人,出宫了,你可称他一声谢叔。”谢道珩趁机介绍。
    原来是谢侍讲。
    会试的同考官,殿试的读卷官。
    也是……谢姑娘的父亲。
    “晚辈沈淮见过谢侍讲。”
    沈淮上前行礼,同时还不忘顺着谢道珩的话开玩笑,“待会出了宫,希望有机会唤谢侍讲一声谢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