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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对峙
    夜颜闻言,神色紧张地看向江箐珂。

    他大手钳着她的脸蛋,左左右右地仔细瞧了个遍。

    江箐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妆奁。

    “你送我的还没用,都放在了那里了。”

    “我送给张良娣的那三瓶,是今天徐才人送给我的,应该是那三瓶出了问题。”

    夜颜仍是不放心。

    他旋即起身,大步走到那妆奁前,翻出他前几日送给江箐珂的几瓶玉容膏,依次打开在自己的手上试涂了一遍。

    殿门在此刻应声而开,曹公公躬着身子,碎步跑进来请示。

    江箐珂同夜颜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曹公公吩咐道:“让张良娣进来吧。”

    张良娣入殿时,夜颜已躺在了纱幔垂挡的床榻之上。

    “妾身见过......”

    张良娣微微侧头,朝床榻的方向瞧了一眼。

    继而低头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太子殿下已经歇下,有何事,就先同本宫说吧。”

    江箐珂的话音一落,张良娣便将殿门外的婢女叫了进来。

    那婢女将衣袖撩起,露出手臂上起了挠得溃烂的肌肤。

    待张良娣大致重复了一遍事情经过后,江箐珂问:“所以,本宫送你的三瓶玉容膏都有毒?”

    张良娣垂头跪在那处,说起话来不急不躁,极具大家闺秀的端庄沉稳之态。

    “太子妃惦念妾身才派喜晴姑娘送玉容膏到芙蓉轩,妾身知晓太子妃断不会,也没理由害妾身。”

    “妾身怕闹出什么乌龙来,辜负太子妃的一片好意,还特意让三位太医验过。”

    “三位太医借说那三瓶玉容膏确实都有毒,太子妃若是不信妾身的话,可派人去太医院查问。”

    “但妾身担心太子妃手里仍有这下了毒的玉容膏,辗转难眠,才斗胆于深夜里来叨扰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还请太子妃恕罪。”

    江箐珂将那玉容膏拿在指间打量,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青釉色瓷瓶,也看不出和自己送出去的有何不同。

    姑且不谈徐才人与她何怨何仇。

    就说徐才人会有这么蠢吗,直接送有毒的玉容膏给她?

    实在不合常理。

    思忖了片刻,江箐珂认为不能急着作判定。

    “本宫已经知道了,谢良娣提醒。”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此事,明日再议。”

    殿门一关,夜颜衣襟大敞地从九重帐幔里踱步而出,在江箐珂的身侧落座。

    他提笔写字问她。

    【太子妃如何看待此事?】

    江箐珂单手撑着腮,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拧紧的眉头夹带着几丝疑惑。

    “徐才人单纯可人,性子娇娇软软的,不像会做出此事的人。”

    “就算本宫看走眼,可哪个蠢人会直接送有毒的东西给我?”

    “我用了只会烂脸,又不会被毒死,过后算账,那徐才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抿唇摇头。

    “或许,徐才人自己也不知这三瓶玉容膏被人下了毒。”

    “而是有人想借徐才人来害我,再嫁祸给徐才人。”

    夜颜提笔附言。

    【一石二鸟。】

    “对,一石二鸟。”

    细思极恐,江箐珂不禁后怕起来。

    就是怕有人下毒,东宫的吃穿住行,曹公公管理得十分严格。

    大到一日三餐,小到贴身用的面料、被褥,曹公公都会带人细细检查。

    不曾想还是有遗漏之处。

    也怪她自己不够谨慎,对收到手的东西没有验毒意识。

    若她像江箐瑶一样,就喜欢捣弄这些胭脂水粉,舍不得这几瓶玉容膏,那她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因其中的一瓶而毁容。

    若她拿去送给宫里的某位贵人,或者京城世家的高门女眷,那就是未知的祸事。

    江箐珂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李玄尧和曹公公之前的话说得很对。

    这宫里不同西延,宫里的人也不同于继母张氏那般坏得肤浅。

    想在宫里独善其身,便要打起一百个精神来,步步谨慎,处处小心。

    可这日日兢兢战战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的大半精力不是用来享受快活,却要用来钩心斗角,对付这些尔虞我诈?

    夜颜拍了拍江箐珂的手,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将写好的字抬到眼前给她看。

    【明日交给殿下处理,太子妃无须伤神。】

    【记住,在这宫里,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徐才人这样看起来单纯且与世无争之人。】

    【待日后你成了大周的皇后,遇到的将不止是玉容膏这样阴毒的事。】

    【我不在你身旁时,定要护好自己。】

    江箐珂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火炉里烧得猩红的银丝炭。

    她一脸怅然道:“这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若是可以重来,我拖着举着也要把江箐瑶送上东宫的花轿。”

    炭火映在夜颜的双瞳里,燃着那烧不尽的两色幽怨。

    他打了个手语问江箐珂。

    【那我呢?】

    【也后悔遇见我吗?】

    卷翘纤细的睫羽轻颤,江箐珂看着夜颜默了默,忽而莞尔。

    “等你露真颜那日,本宫再告诉你。”

    江箐珂打了个哈欠,起身上床准备就寝。

    夜颜则坐在原处,指腹摩挲,看着桌上那三瓶有毒的玉容膏,似在思忖着什么。

    侧眸,目光落在折册子上,瞧着“徐才人”那三个字。

    “夜颜,不过来睡觉吗?”

    江箐珂躺在床上唤他。

    夜颜闻声起身。

    并那册子扔到炭火盆里。

    火舌跳跃,他亲眼看着火焰将那白纸黑墨一点点吞噬。

    一双异瞳深邃而阴沉,里面是火光都照不亮的黑。

    待折册子成了炭炉里的一捧灰烬,夜颜转身熄烛。

    偌大的寝殿彻底被黑暗占据,他摘掉面具,披着那身大敞的衣袍,肩背笔挺且孤傲地踱步至床边,在江箐珂身侧早已预留出的位置躺下。

    手臂攀上软腰,胸膛贴上娇小单薄的后背。

    夜颜把人搂进怀里......

    不同于其他饮食男女,虽没有一句情话骚话,可暧昧缱绻却在静静地肆意造作。

    翌日。

    李玄尧一下朝,便将江箐珂、张良娣和徐才人都传召到了书房。

    “所以说,这有毒的玉容膏皆是徐才人送给太子妃的?”

    李玄尧眼锐如鹰,面色沉冷得摄人。

    张良娣跪在那处摇头。

    “妾身不知是不是徐才人送的,只知太子妃送给妾身的玉容膏有毒。”

    “想着太子妃为人宽厚德善,并无害妾身的理由,便想着定是有人想借着玉容膏来害太子妃。”

    “只是没想到太子妃惦念妾身,将玉容膏赏给了妾身。”

    一旁的徐才人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殿下,妾身冤枉啊。”

    “妾身送给太子妃的三瓶玉容膏,皆是舅父给的,与妾身和穆姐姐用的都是同一批。”

    “穆姐姐和妾身用了都没事,不知为何,送给太子妃的三瓶独独出了问题。”

    “太子妃待妾身极好,妾身是断没有害太子妃的心思。”

    “还请太子殿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