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殿处。

    一合相印伴随着一团白光向着天空中飞去。

    即便是耀眼的阳光，也丝毫不能将那团白光削弱一丝一厘。

    白光在天空中缓缓定住。

    不一会儿，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弯曲变形的现象。

    青山突然泛起细密的银线，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被揉皱。

    千仞绝壁的褶皱里渗出琉璃色的光流，将崖壁上垂落的飞瀑折成九曲回环的银链。

    本该奔涌向下的水流竟逆着山势爬升，在半空凝成悬浮的水镜，镜中倒映的却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九重天外的无限星辰。

    山坳里的湖泊掀起百米巨浪，浪尖托着一座凭空显现的琼楼——那是从玄天仙境剥离的虚影。

    王燧看着这些无常变动的万物，一时间束手无策，惊恐焦虑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化，周身血脉阻塞，呼吸的空气也变得令人窒息。

    因为面临生死一线的绝境，他下意识地朝圆苦禅房那边看去。

    只见禅房也倒塌损毁。

    周围人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

    ……

    方不羁受到这空间波动影响的时候，他背着月天圣骸跑了出来。

    这个时候，揣在怀里的鲨鱼石板吼叫道：

    “别往那边去！别往那边去！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方不羁不管不顾道：

    “不跑那边去等着你他娘独占月天圣体是不是？你给老子玩心眼，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鲨鱼人脸道：

    “我们一起共占！我们一起共占！我没有开玩笑！”

    方不羁一边跑，一边骂道：

    “闭上你的臭嘴，你会让我也占，只怕你先占以后就立刻杀了我！”

    鲨鱼人脸又继续辩解。

    任凭他声音变大，方不羁也不理他，继续朝王燧那里跑去。

    ……

    王燧此时距离这一合相印太近了。

    因为身体气血和灵气随着空间的扭曲而乱窜。

    王燧的神识开始变得混乱，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看到一些不存在于九天的幻象。

    比如云朵开始变得浓墨重彩，山峰开始倒挂，变成了一叠又一叠的幻象。

    这个时候，独孤拓的身体开始反常。

    周围的乱石，尘土树木，寺庙的残垣断壁，纷纷朝着蛇印之处汇集而去。

    而独孤拓却不受这股怪力的影响，他的身体轻轻立了起来。

    像是被人无形中扶了起来。

    王燧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些幻相连同他的动静让他不敢相信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神识还是觉察到了独孤拓的灵气波动，他的确还活着，的确向着某个地方飘去。

    方不羁一直跑向大佛殿处。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觉察到半空之中已经漂浮着一个黑色幽影了。

    因为天地法则正在崩坏，他感觉到越靠近王燧越危险。

    整个青幂苍穹开始出现裂痕。

    无数紫黑色裂隙涌出时空的碎片。

    月天之眼的整个空间此刻已经破碎，而自己脚下的大地也正在被吸入这颗蛇印之中。

    地上已经坑坑洼洼，远处有些地方甚至暴露出一个又一个的无底洞。

    天与地被掏出了千万个窟窿，这些窟窿之中飘荡着来自银河之中的星星点点。

    光与暗，生与死的末日景象之中。

    那一具半死半活的幽魂正在不断胀大。

    方不羁被吓得停下了脚步。

    那种感觉，跟当日六祖飞升时候的气息相似，只不过多了许多恐怖的邪异。

    虚影保持着独孤拓的样子，可是在六息时间之后，它便顿时化为了不可名状的形态。

    那是一堆漆黑如墨，不断散发着黑色气泡的怪诞生物。

    在其中，冒出了一只又一只的虚幻眼睛出来。

    这些虚幻的眼睛周围密布着不计其数的黑色触手。

    在虚空之中，这变异的独孤拓用傲视一切的声音喊道：

    “一合归寂，混沌重临。”

    听到这个声音，方不羁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他急忙朝一颗树背后钻去。

    嘴里骂道：

    “元尊老贼！”

    王燧也听到这个可憎的声音，他立马也大骂道：

    “元尊老贼！逆天行道的恶贼！”

    这怪诞生物生出数以千万的复眼，它的身体向四面八方铺开来，笼罩了整个破碎的天空。

    此时，无数只眼睛和怪诞触手混合而成的黑色气泡已经包围了一切。

    在这些眼睛之中，涌现出了独孤拓那副阴鸷凶狠的模样！

    但是，就连方不羁这样的文修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元尊的路数，他的神魂已经借助独孤拓的身体降临成天大陆。

    这声音低沉道：

    “逆天行道？”

    那无数漆黑眼眸正在空中闪烁，方不羁感觉到一阵瘆人，鸡皮疙瘩四起。

    顿了半响，这黑色怪诞生物缓缓道：

    “六道圣祖执天道而灭人欲。

    一意玄修，得道后，弃众人如敝履。

    这难道不是逆天行道吗？”

    王燧冷哼一声道：

    “六祖以无为而有为，化育天下，汝等曲其大意，自作主张，修为荒废，沦为禽兽，这能怪六祖逆天行道？”

    这些壮阔的黑色眼眸瞳孔突然胀大，无数个“独孤拓”在其中大声道：

    “大意！什么是大意！大意就是要让无数辛辛苦苦修炼了万世的人在仙界陨落吗？大意就是不顾众修士的死活吗？那些无法穿过无无境的人，即使修得仙身，也终逃不过一死吗？”

    王燧蔑笑道：

    “生死轮回本就是天命所在，若修建蟠桃园，无限延长修士寿命，这是与天道作祟，消灭死，生已无意义，凭什么凡界之人就要受到生死的考验！你一个仙人，就可以逍遥法外！”

    “独孤拓”听罢后，发出一阵阵恐怖骇人的笑声：

    “我料你当日听得六祖箴言：修得大道的奥秘在于去神性之中找到人性，而不是只在人性中寻找神性。”

    “你这个盲徒，只知道在人性中寻找神性！偏执一端，愚不可及！”

    “这蟠桃园的建造是为了守护天道中的人性，对修士保留一丝仁慈，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王燧听罢，怒气上涌道：

    “天道中的人性？你这个狂徒什么时候又能代替天道了？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纵容仙士长生，肆意妄为，纵欲无度，沦为禽兽。”

    说着，他指着天空中无数憎恨的眼睛：

    “你是在人性之中寻找兽性！这才是真正的逆天行道！”

    “放肆！”

    那一阵低沉的声音变得了狂暴。

    元尊神识心念一动，王燧就要感觉到颅内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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