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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俄国来客!(十月千票加更18)
    “这不公平!”

    这几个字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大厅里嗡嗡的议论声响了起来,比之前的更密。

    是啊,不公平!这是许多在场宾客,尤其是那些儿子被“筛掉”的父亲们心底的声音。

    他们看着孤零零站在前面的马塞尔·杜布瓦,看着台上莱昂纳尔,心里翻腾着不甘。

    在他们看来,趋利避害是天经地义。

    去年夏天莱昂纳尔被起诉,前途不明。那时候,谁不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让自己的儿子去接近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家庭,万一被牵连怎么办?

    为了家族,为了前程,谨慎些有什么错?

    莱昂纳尔自己也是从巴黎那个大染缸里出来的,应该最懂这些规则才对。

    怎么能拿这个当尺子,一棍子把大家都打死呢?这太苛刻了,太不近人情,太“巴黎”,太傲慢了!

    莱昂纳尔转向声音的来源——阿德里安·拉丰。

    这位年轻的公子哥脸涨得通红,眼神写满了不甘心,还有被当众“羞辱”后的愤懑。

    莱昂纳尔平静地开口:“拉丰先生,你刚才说,不公平?”

    阿德里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是的,索雷尔先生。我们认为这最后一个条件,有些不近情理。”

    莱昂纳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哦?请说。”

    阿德里安得到回应,胆子大了些,语速也快了起来:“我们这些人,和杜布瓦不一样。”

    他指了指马塞尔,语气里不自觉地有了优越感:“我们家里,有在法院的,有在税务局的,有经营产业的……

    我们做事,不能只凭一时冲动,得考虑影响,考虑家族。去年那时候,情况特殊,您自己也说了,舆论对您不利。

    我们作为有公职、有产业的家庭,谨慎一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难道不是负责任的表现吗?

    这怎么能说明我们对伊凡娜小姐没有真心呢?”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尤其是那几个同样站在前排,却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年轻人,纷纷点头,脸上也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

    “是啊,索雷尔先生,我们得为整个家族着想。”

    “那时候形势不明朗,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意是有的,但总要考虑现实。”

    莱昂纳尔听着,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开口:“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因为要‘为家族考虑’,选择回避、观望、疏远?”

    几个年轻人有些语塞,只有阿德里安硬着头皮说:“不是疏远,是……是策略性的等待,等局势明朗!”

    莱昂纳尔笑了笑:“等待?很有道理!非常现实,非常理性!”

    他的语气听不出讽刺,但越是这样,越让阿德里安等人心里没底。

    莱昂纳尔的目光掠过他们,看向那些沉默的家长,最后又落回阿德里安脸上:

    “既然各位如此擅长‘为家族考虑’,如此精于审时度势,那么,我这里有一个最新的消息,或许各位可以提前纳入考量,以便做出‘明智’的家族决策。”

    大厅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莱昂纳尔顿了顿,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这也算是我给大家的一件‘礼物’吧,我有很确切的消息来源——

    儒勒·费里先生,最迟明年,就会再次成为内阁总理。”

    轰!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厅里一片哗然!人们瞪大眼睛,互相交换着震惊的眼神,连市长都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可不是加普这样的小地方能得到的政治风向!

    儒勒·费里和莱昂纳尔的矛盾,早就不是秘密。

    费里想把莱昂纳尔扔进监狱,而莱昂纳尔的反击更是推动了费里内阁的倒台。

    如果儒勒·费里明年真的再次成为总理,那意味着莱昂纳尔的前途,又将蒙上巨大的阴影!

    甚至可能遭到清算!那么,和莱昂纳尔关系密切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大家非要娶伊凡娜,不就是像攀附莱昂纳尔,希望能获得更大的政治利益,甚至有机会去巴黎见识见识?

    现在莱昂纳尔告诉所有人,娶他的姐姐还面临着巨大的政治风险,而且是不可回避的那种。

    莱昂纳尔身为大作家,大不了像去年那样,跑去英国、美国躲一阵就行了,可他们不行。

    刚才还在为自己“为家族考虑”而辩解的阿德里安·拉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父亲是法院书记员,对政治风向最敏感。

    如果费里重新上台,他们拉丰家攀附莱昂纳尔的结果,恐怕连现有的职位都难保安稳!

    其他几个年轻人,包括他们身后的父亲们,也都面无人色。

    他们刚才还在计算着攀上莱昂纳尔的好处,现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险预警”打得晕头转向。

    他们擅长计算利害,而现在莱昂纳尔指给他们看的,是深渊的一角。

    不过正如莱昂纳尔所说,如果儒勒·费里再度组阁成功,那提前知道消息的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布置?

    要知道,法国不是英国,一直是欧洲中央集权最彻底的国家,绝大多数地方官员由巴黎中央政府直接任命。

    高官由内务省提名、总统任命,统揽行政、财政、警察、公共工程、选举监督等大权。

    省府秘书长、税收官、工程官、公立中学教师等所有要害职位,皆由高官报请中央各部委任命。

    具体的城市方面,5000居民以上城市的市长由高官提名、内务部任命。

    小市镇市长虽由本地议会投票选出,但高官可随时“停止其职务”或解散市议会,中央保留最终否决权。

    市书记、收税员、小学教师等也列入“国家官吏”序列,由高官或中央部委任命,市议会只能推荐人选。

    所以如果能预先知道谁将来会是总理,提前投资他的政治派别,就很有可能在职务的轮替中占据先机。

    这大概就是莱昂纳尔说这是一份“礼物”的原因?

    刚刚儿子或者晚辈被莱昂纳尔排除出伊凡娜未婚夫序列的家长们,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脑子里全是算计。

    莱昂纳尔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另外,我觉得有部法律有些跟不上时代,正和一些朋友探讨,看有没有可能推动修改。

    不知道在座哪位有兴趣和我一起‘动一动’这部法典?”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的甜品。

    阿德里安·拉丰忍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哪部法律?”

    莱昂纳尔耸了耸肩:“《民法典》。”

    阿德里安·拉丰的脑袋猛地一缩,仿佛有颗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他父亲整天和法典打交道,他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刚才的哗然变成了死寂,大家也都是读过书的人。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莱昂纳尔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这就是巴黎吗?这就是那些大人物的世界吗?谈笑间,不是总理更迭,就是修改国家的根本法典。

    每一步都隐藏着粉身碎骨的风险!

    他们加普这些人,算计的不过是生意的盈亏、官职的升迁、儿女的婚事……

    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能操弄几万,最多十几万法郎的采购。

    巨大的差距感,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莱昂纳尔不再看那些面如土色的“竞争者”,而是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的马塞尔·杜布瓦。

    马塞尔显然也被刚才的话震住了,但他脸上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而不是恐惧。

    莱昂纳尔温和地问:“杜布瓦先生,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些,你害怕吗?你的家族,会因此感到困扰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马塞尔身上。

    马塞尔挠了挠头,他看起来有些困惑,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他想了想,很实在地回答:“害怕?为什么害怕?这些巴黎的事,和我一个卖杂货的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常说,咱们小生意人,老老实实进货,实实在在卖货,把账算清楚,对客人客气点,日子就能过下去。

    巴黎的大人物们怎么折腾,那是他们的事。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们的货架吧?最多就是多交一点税。

    至于家族……杜布瓦家就我父亲、母亲和我,哪里是家族?只是个家庭罢了。”

    他的回答朴实得近乎笨拙,却响彻了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没有“为家族考虑”,只有一种简单到近乎天真的逻辑:

    那是巴黎的事,与我何干?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事,我过好我的小日子就够了。

    莱昂纳尔笑了,向着大厅里所有宾客:“我想,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说完,他又转向阿德里安:“听说你们家想代理我的打字机和自行车,这点胆量恐怕不太够啊。”

    后面的人群中响起了一声痛苦的“不”,一个长相和阿德里安颇为相像的老人痛苦地抱着头。

    莱昂纳尔走向马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来我家,我们好好聊聊。”

    马塞尔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光,他想说话,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三天后,巴黎,圣日耳曼大道117号公寓。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让他们来巴黎,而是呆在加普的原因?”

    苏菲听完莱昂纳尔的转述,感叹了一声,又问了一句。

    莱昂纳尔点点头:“加普的人口还没有巴黎一条街多,大家算计起来,就已经让他们这么狼狈了。

    来巴黎的话,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麻烦来,无论伊凡娜还是我父亲,都会成为有心人围猎的对象。

    留在加普,远离大人物们的视线,别当他们对付我的棋子,这就很好了。”

    苏菲微笑着,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自行车和打字机在上阿尔卑斯省的独家代理合同,你签个字就行。”

    莱昂纳尔拿过来看了一眼,就把名签好了:“马塞尔是个老实人,他父亲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倒有一半原因在老杜布瓦身上。这份代理合同,应该能让姐姐嫁过去后过得不错。”

    嫁妆嘛,莱昂纳尔这个这个做弟弟的还是要给,只是不是以现金的形式罢了。

    这时候,公寓的门铃被按响了,莱昂纳尔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是管理员邦雅曼先生。

    邦雅曼先生说:“索雷尔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有位年轻人想上来找您,他穿得太邋遢了,我不敢直接放他上来。”

    莱昂纳尔问道:“访客?是谁?”

    邦雅曼先生露出难色:“他……他说的好像是俄语,我听不懂,只有您的名字还算听得明白。”

    莱昂纳尔皱起眉头:“年轻的俄国人?契诃夫不是会说法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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