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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后来?!没有后来了!
    车窗升起隔开两个世界,防窥玻璃上映出江凛扭曲的倒影。

    “他眼白缠满血丝,睫毛却凝着霜。”

    江凛的冷笑被海风扯碎,“可当我捧着洗干净的围巾在第三天去当初的阶梯教室找他……”

    回忆像冻伤的刀刃剐过神经——风雪夜的阶梯教室空空荡荡,只有裴砚忱西装革履独自坐在第一排。

    羊绒围巾被江凛小心翼翼展开在课桌上,织纹里还凝着洗衣皂的冷香。

    “他钢笔尖在合同上洇出大团墨渍。”

    江凛的冷笑混进浪涛声,“看都没看围巾一眼,只说:‘江凛,你永远分不清什么该扔,什么该留’。”

    靳勉挑眉:“骂您恋旧?”

    “他眼睛又红了。”

    江凛望向黑沉沉的海平面,“和当年雪夜里一样滴血似的红,可这次眼睛里结着冰。”

    他模仿裴砚忱抽围巾的动作——狠狠拽过去塞进公文包底层,拉链齿撕扯布料发出裂帛般的锐响,“后来我才懂,他真正想说的是:江凛,你连自己的身份都该扔掉。”

    邮轮突然鸣笛,强光扫过江凛苍白的脸。

    靳勉清晰看见他西装袖口在发抖,可声音却淬成坚冰:“所以我当着他的面烧了围巾。火焰吞掉羊绒那刻,他睫毛颤得像要哭……”

    江凛猛地灌尽杯中残酒,“……却笑着拍我肩膀说:‘修车厂混混就该这么干脆。别再来烦我!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后来呢? ”

    靳勉攥紧栏杆的手渗出冷汗,压低嗓音追问。

    “后来?!没有后来了! ”

    江凛指节狠掐杯脚,玻璃发出濒裂的哀鸣:“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是有自尊的,还要怎么低三下四讨他欢心? ”

    高脚杯猝然脱手砸向船船舷——

    眼泪混着杯底残酒坠入黑海,碎光被浪舌一卷即没:“这五年,他见了那么多姑娘,相了那么多亲…… ”

    江凛嘶吼劈开咸腥海风:“他有片刻想起过我?考虑过我吗?! ”

    “那您不是都给裴总搅黄了吗? ”

    靳勉用气声急补:“还有他和姜家小姐的婚礼…… ”

    夜潮吞没尾音,他又嘀咕半句,“喜欢就是喜欢,骗不了自己…… ”

    话音未落却被玻璃爆裂声惊得后退:“否则您不会让我一直关注裴总动向! ”

    风裹着酒气扑上甲板:“这次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他……”

    靳勉踢开脚边玻璃碴,声线压进浪声里:“还提前救走秦少爷,就为了有理由见裴总。 ”

    “是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他!连你都知道,他为什么就不信呢?”

    邮轮汽笛再次长鸣的瞬间,江凛猛地撑住栏杆。

    浪沫溅上他左手腕骨——那里还留着当年被扳手磨出的茧,在百达翡丽的冷光下像道顽固的疤。

    “靳勉,我从没想过抛弃他。”

    字句从齿缝迸出,带着淬火的硬度,“和江家割席的文件签了十一份,律师函堆满三个保险箱……”

    他忽然转身,背脊挺得像把未出鞘的刀。

    月光泼在他肩头,唯有风吹动额发时,靳勉瞥见他右眼闪过一星冰冷水光,未及坠落便被海风舔尽。

    “可我身份爆出来那天……”

    江凛的声音突然飘在咸腥空气里,像被子弹击中的防弹玻璃,裂纹密布却仍撑着不塌,“他摘下我送的对戒,戒指断口滚落地板的声音——比他骂我骗子时更疼。”

    巨浪轰然撞上船船舷,靳勉在颠簸中听见对方的哽咽混进浪声:“我该怎么办让他重新相信我?你教教我,好吗?”

    那声音裹着咸腥的海风,如同锈蚀的钩锁凿进舱门缝隙——

    门内。

    黑暗如沥青般黏稠。

    裴砚忱早已苏醒。

    后颈的闷击余威未消,随脉搏撞击颅骨。

    模糊视线里,水晶吊灯在舱顶摇晃,将冷光砸向花纹的床褥。

    咸腥海风裹着一缕尖锐的冷香——江凛的气息像淬毒的冰针扎进神经末梢。

    记忆如锈蚀铁锚破水而出:淅淅沥沥的雨水,江凛眼底冻结的决绝,颈后炸裂的黑暗……

    甲板声响穿透舱壁。

    先是巨浪捶打船体的重击,仿佛擂在他空洞的胸腔;接着,风撕扯着一道哽咽的残音:“让他重新相信我?你教教我……好吗?”

    每个字都带着冰碴捅进心脏!

    裴砚忱猛然坐起,眩晕中踉跄扑向落地窗。

    指尖挑开丝绒缝隙——暴戾的海面翻涌惨白泡沫,江凛佝偻的背影像一株被飓风摧折的雪松,靳勉的衣袂在风中被撕扯成残旗。

    那声哀求混着浪沫灌入耳道:“重新……信任?”

    裴砚忱睫毛在黑暗中骤颤如折翼蝶翅。

    “信任” ——这个词像淬毒的冰锥捅进旧伤!

    记忆的脓血喷涌而出:江凛假面下的真实身份、那个从未提过的“未婚妻”、家法藤鞭撕裂皮肉时灼烧的焦臭……

    父亲砸碎的茶杯溅在脚背,母亲捂着脸跌进阴影,而他亲手斩断的血脉与荣光,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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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间涌上铁锈味的耻笑,却卡成一声痉挛。

    巨浪又一次撞上船体,整艘邮轮发出龙骨扭曲的呻吟。

    那轰鸣在他颅骨中回荡成鞭哨——是家法抽裂背脊的脆响,是族谱在他名字上划下红叉时笔尖的刮擦!

    抑郁的黑水趁机漫涨,要将他拖回熟悉的泥沼……

    “你教教我,好吗? ”

    江凛的哽咽混着浪沫砸来。

    荒谬的是,这示弱竟在他冻僵的心湖凿开一道裂隙!

    一丝微弱暖意渗出——是当年带他脱离家族掌控时振奋人心的话语?

    是暴雪夜翻墙送药时他潮热的呼吸?

    可暖流瞬间被冰封:“教?”

    他的地狱竟成了江凛亟待攻克的习题?

    那些被碾碎的自尊、夜夜啃噬心脏的抑郁恶鬼、跪在祠堂割断姓氏时刀锋入骨的钝响……原来只需一场哽咽就能轻巧抹去?

    怒火猛然炸裂!

    不是燃烧的烈焰,而是整座冰川崩摧的轰响。

    抑郁的黑潮被生生劈开——

    他凭什么?!

    用一句“不相信”否定他皮开肉绽的忠诚?

    用一声“教教我”消费他粉身碎骨的牺牲?

    他的痛苦不是待修复的程序错误,而是烙在灵魂上的墓志铭!

    力量从枯骨般的躯壳里暴起!

    他掀开被子,如同撕开裹尸布。

    颠簸的甲板让他晃了半步,脊梁却陡然绷直如战舰撞角。

    指尖掠过衣襟褶皱——那是他为残存尊严竖起的最后旌旗。

    “咔哒。 ”

    门锁弹开的清响斩断所有呜咽。

    裴砚忱立在舱口,走廊幽光描摹着他瘦削如刀的轮廓。

    目光扫过靳勉僵滞的脸,最终钉在江凛泪痕交错的脸上。

    风浪卷起他沙哑的声线,却像淬火的刀刃般劈浪而出:“不必请教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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