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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卫王
    一

    “来叔,你可能不知道啊,纵览古今,可从来没有不休妻而娶成公主的先例啊!”

    “再说了,我……这……这怎么安排公主的位置呢?平妻……或……如夫人?”

    阿布试探着说出自己最为期待的意思。

    声音却越来越小,但他心里真的想得很美丽。

    齐人之福损伤性忒大,这要娥皇女英才是最棒的,成年人啥又要!!!

    这家伙同时想到,皇帝夫妇和一干老臣现在这么样提出劝婚的举动,很可能早就有了定计。

    之所以让粗糙简单的来老将军来打前站,只是先试探一下自己的意思,也算对这位卫王殿下的尊重。

    吉儿,杨子灿,都不是普通人啊,得重视感受!

    平妻,或许就是他们的选项呢!

    哈哈……

    ……

    阿布开始畅想起来,心中有了特别的绮念。

    “平妻?……如夫人?啥样的……啥意思?”

    “你说说,我老来不懂!”

    来护儿瞪大眼睛,连连问道。

    这老货,竟然连这两个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他也不知道皇帝夫妇的真实想法!

    二

    看来护儿大为意动,阿布心底好好整理了一下词句,准备再给来护儿来一波。

    不曾想,好事还没继续,话头却被外边突然响起一串话语给生生打断。

    “呵呵,呦呵,这是又想耍你们平妻、如夫人的把戏?”

    “想得可真美!”

    此时,本来遮蔽得严严实实的亭子里,突然一暗。

    帘子,被人挑起,冷气袭人。

    随之而入的,是一个熟悉身影。

    看见来人,来护儿和阿布,全都齐齐起身相迎。

    阿布,满面堆笑,抬手使礼。

    来护儿,则是喜出望外,如蒙大赫一般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搀扶上去。

    “裴大人,这偷听的毛病,可不好啊!”

    这是杨子灿的话。

    话语里既有揶揄,又有亲近。

    “弘大兄,快快请,快快请,您可总算来了!”

    这是来护儿的话,一边说还一边擦着额头细密的汗水。

    和卫王说话,真的很……

    70岁的裴矩,对于57岁的来护儿和不足30岁的阿布,无论从年龄和资历来讲,都是碾压的存在。

    只是,杨子灿现在是亲王,灵魂来自千年之后,且和裴矩算是同行里面的老相识(间谍头子,白鹭寺高干,抬头不见低头见,密谋过好多大事),所以显得洒脱随意。

    来护儿,也算是功勋盖世的当朝大军将。

    可是,论跟皇帝的亲近、权力的高低,甚至是为国建立的功业方面,都要比来护儿高上不少。

    相对而言,来护儿还是小字辈要略显稚嫩,所以就显得很低调狗腿。

    “嘿嘿,这事本来该当老头我亲自来办的。”

    “可是,这几日陛下有急事,耽搁了,所以只能先让崇善贤弟打个前站!”

    裴矩笑着应付二人。

    他一点儿不客气,直接占了上座,喧宾夺主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刚才退去的两个军伎,悄无声息地补了茶盏碗筷,又悄悄退出。

    刚才撩起帘子的一瞬,阿布也看见了胡图鲁那尴尬的笑容。

    显然,方才裴矩早就到达,只是让守在外边的胡图鲁不要出声,就是要听一听这事情杨子灿的态度。

    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块点心,寒暄了离别,寒气也就去得差不多了。

    “子布啊,那些荒唐的想法要不得!”

    “不说那千古礼法何在,单单就这至上的陛下之威,当置于何处?”

    裴矩对于阿布,可真一点儿不客气,直呼其字。

    小杨再怎样,还就是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郡主外甥。

    你就是牛逼上天了,在老一代眼中还是活脱脱一个调皮捣蛋、放荡不羁的塞外小猴!

    卫王又咋啦?

    自己还和他外公,称兄道弟呢!

    那时候,卫王杨爽比裴矩小十五岁,妥妥的大哥哥一样的存在。

    二十多岁的杨爽,在突厥大地上纵横驰骋的时候,少不了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内外侯头裴矩的辅佐帮衬!

    要打好仗,斩将夺旗,可不得白鹭寺情报的有力支撑?!

    “这驸马,你小子以为是儿戏?老头子我要跟你好好讲清楚,免得过几天入宫觐见口无遮拦,不小心犯了忌讳!”

    “有些话,本来应该是郡主娘娘或者你老爹说更合适,但这不是太远来不及?”

    “正阳公主的事,现在可是本朝的一件头等大事,也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心头事,所以只能办成不能变差!”

    这一开始,裴矩就以长辈的身份,给这件事定了调,不容推诿。

    阿布一听,立马苦了脸。

    这事这般一来,的确有些急了。

    关于吉儿公主的婚事,明显已经完全脱离了阿布的既定计划。

    吉儿当然是要娶的,可绝不是这么个方式、这么个时间的娶法!

    后世历史上吉儿被李二强娶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吉儿当然是自己的。

    按照阿布原来的构想,等他那弘大的大计划,结合基本的历史走向……完全落实,吉儿和自己之间的那道鸿沟和条条框框,必然就不存在了……

    那时候……嘿嘿!

    不过现在看,计划赶不上变化,历史的车轮已经不按照阿布的预想走了!

    其实,广皇帝没能在江都行宫遭难,一切必然不同!

    裴矩能如此说,也算是苦口婆心。

    谁让大屋作王蔻夫妇远在辽东没法当面拍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况且这皇帝夫妇,真的着急(主要是皇帝担心等不及啊)了呢!

    三

    “小子,可能没人跟你讲过,这驸马的妻妾之数、阴阳和谐,必须要符合皇家尊严、礼制律法。”

    “即使你小子贵为一字王爷,也不能免!”

    “况且,老头子我可要明确提醒你,这成婚之后你和公主过的日子,还得时时受到陛下和皇后,以及皇家宗亲的关注!”

    “另外,再要加上大臣们、民间士子们、老百姓们的重点监督、议论!”

    “你二人如此特殊,乃天下之范,可得注意一言一行。”

    “日三省吾身有点过分,但最好是一日一省!”

    “你虽是王爷,可公主毕竟是皇家嫡女,所以的君臣之仪,还得要有内外分寸。”

    “到时候,宫内自由教养女官给你小子好好数数。”

    ……

    以上,就是关于驸马尚公主的现实活剧,辛苦的差事……床上是夫妻,床下是君臣!

    裴矩的这一番话下来,阿布的汗就可见的噌噌往外冒。

    不是这样的啊?

    娶老婆,娶回来的却是个爷!

    不对,自己还没答应呢,这裴老头儿怎么就这么笃定的安排教育上了?

    说实话,二世为人的阿布,无论前世还是现在,实在是看不上“驸马”这个职业的。

    当种马的方式很多,唯独这个种马活得耻辱、憋屈!

    这还都不重要,关键是一条——独身!

    当然,所谓独身不是说没女人,但必须一条——没大妇——没正妻,落实到杨子灿身上,就是那个王妃位份必须得空出来!

    “裴叔,我能不能不娶……”

    阿布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可能!”

    裴矩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我有璇儿了,这王妃之位还是皇后……亲封的呢!”

    阿布不满地进行抗争。

    “那又能怎样?封了,还可以废了!这,可是在政事堂内定了的,变不了了!”

    说着,裴矩还拿出来了一个精美的绣着金线图案的锦缎卷轴。

    “看看!”

    裴矩将之塞到阿布的手,也不看他如何表情,捉起几案上茶盏,美美地喝了几口。

    “小样,还制不住你!”

    裴矩内心很安稳。

    阿布展开卷轴,傻傻地看着上面的御制文字以及政事堂鲜红的大印。

    按说,杨子灿即使是王爷,吉儿公主即使是公主,婚事再大也并不能够上升到需要政事堂三部联合发文的地步。

    可是现在这事情发生了,就说明真的此二人的婚事已经关系到大隋帝国的社稷安危。

    裴矩,一招制敌,直接把阿布的所有念想杀死。

    四

    “难道……难道陛下……真要我学宇文士及那逆贼?”

    “别瞎琢磨!”

    “你小子,别自降身份,当然不能像宇文士及那等丧尽天良的乱臣贼子那样干!”

    裴矩瞪了一眼阿布,没好气地说道。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都是什么东西?”

    “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阿布总算长出一口气,马上打蛇随棍上。

    “裴大人,裴叔,还是你老理解我啊……不要说我自己,就是我爹娘也绝对不同意那么干。”

    “就是……就是当今之天下的大隋百姓,也都肯定不允许我那么干啊!”

    这句虽然说的有点没有担当,且有点狂妄,但也的确是事实。

    之所以没担当,是因为阿布自认自己的实力还没有真正达到跟大隋翻脸、翻桌子的时候。

    就从他本身而言,不说和妻妾儿女们的感情,单就是他两世为人的骄傲和道义,加上现在所拥有的明暗势力,他绝对也不会走宇文士及那条路线!

    悄悄拐带走杨吉儿私奔关外,然后哪管身后中原大隋洪水滔天,这也是他自己的备用手段之一!

    不过,阿布如果想图谋天下,一切就得从长计议。

    他卫王杨子灿,肯定不是当今天下的道德楷模。

    但是,他在大隋保家卫国的无数大战中立下的赫赫功勋、以及在其各地大总管任上成就的无双文治,确实让他的声名无两。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不会容许让杨子灿无端背上一个抛妻弃子、逢迎谀上的恶名!

    而一力促成此事的皇家、朝臣,都得被天下人——特别是那些士子们耻笑和唾弃。

    士子群体,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否定、抹黑一个人,进而否定掉一个群体,甚至是这摇摇欲坠的大隋天下!

    那时候,在中原这片大地上,都将再无他杨子灿光明正大的容身之地,而大隋也会更快地迎来所谓的朝代更替!

    德行有亏,不堪与任!

    国无统续,邦有离乱!

    所以,让现在有着更高战略目标的卫王杨子灿,走抛妻弃子这一路,绝对不通!

    “那咋整?”

    “你老……为啥说我杨子灿娶个媳妇,哦公主当平妻……就不可以?”

    阿布,还是不死心地弱弱问了一句。

    “痴心妄想!”

    “不知体统!”

    裴矩知道面前的小猴儿年轻,而且又来自那礼教不严的辽东,所以说话直接,甚至有些失礼。

    阿布讪讪一笑,也不以为意。

    即使他两世为人,关于这个时代婚丧嫁娶、特别是贵族阶层的婚丧嫁娶中的道道,不甚了了。

    “你且听仔细了,这平妻、如夫人之词语,在咱们世家望族之中,就是个笑话,也不是好词!”

    “你们一家子在粟末地搞的那套,什么将娥渡丽和温旋共娶,同为平妻,那只能在你们那粟末地部族地盘上自欺欺人!”

    “这做法,你换个儒教礼法深熏之地,怎不会惹出大麻烦?嘿嘿,你们一家子还不会被天下士人把脊梁骨戳穿?”

    “也就是你那个高句丽的郡主王妃,母家全没了根基,否则你换个刚烈的有势力的,你还不被几个大舅哥把屎打出来?”

    裴矩说话说得简单直白,也有趣,竟然将终于搞明白平妻、如夫人概念的来护儿惹笑了。

    “说白了,不管平妻还是如夫人,压根就没有进入过士大夫们的眼中,更没有被那朝家国律法所认可!”

    “据我老头子所知,它也仅仅是在那些商贾贱民之间存在,当然也包括那些儒礼不兴的边地、属国,嘿嘿,也包括你们老家!”

    裴矩看了一眼阿布,喝了一口茶,继续讲道:

    “即使这样,我觉得你给自己妻妾搞的那套,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全是糊弄人,因为我记得郡主娘娘娘说过,你们粟末地本来一直就是什么一夫一妻制。”

    “你看看,为了你的风流债,难为你爹你娘,给你搞出那么多花样,竟然连族规都破了!呵呵呵,真是笑死我了!”

    “所以,别跟我讲什么规矩,这不能,那不能,好像你们一家子,特别是你有多守规矩似的?还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是不能变的!”

    裴矩很毒舌,也巧舌如簧,这是阿布早就领教过得。

    听着看着裴矩侃侃而谈,阿布心里暗暗发苦。

    自家人自知自家事!

    自己那几个女人的事,各个都有特殊的条件环境。

    为了部族喘息发展,为了各族和平共处,所以自己才有了那外人看着左拥右抱的娥皇女英局面。

    阿布,也想专一而终啊……可(画外音:花心是男人通病)!

    “所以啊,我早年就跟你爹说过,你们那粟末地,还是很有野蛮之风的!这得改啊……”

    一句话,说得阿布面红耳赤,有点……羞赧。

    五

    “弘大啊,过了,过了啊!”

    来护儿见裴老头说得有点难听,忙圆场道。

    “什么过了?我这是在帮这个小兔……王爷!”

    裴矩似乎突然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不仅仅是王蔻的儿子,而且还是皇帝亲封的大隋卫王!

    于是,总算收敛了预期,改口了!

    他停顿片刻,斟酌一番,又说:

    “娶平妻,聘如夫人,子布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再有这样的想法、叫法、做法,那就是肇祸、取死之道!”

    “你要明白,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的部族百姓,也不是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高句丽,而是这大隋皇家,是成千上万的权贵,是纷纷攘攘的士子!”

    “所以,从此再不要说那样的蠢话!记住了没?”

    裴矩面色变得有些严肃,盯着阿布说道。

    “裴叔,我记住了!”

    阿布懂得了厉害,自然认真答道。

    “小来,此间出去,切不可再提任何子布所言平妻、如夫人之语,当紧!”

    裴矩又对来护儿说道,来护儿连忙答应。

    六

    “下面,我这个老头儿,可得跟你说说皇陛下赐给你的这个卫王爵号的事儿!”

    随着话题延伸,裴矩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见裴矩卖关子并没有直接解开自己该如何满足皇家驸马条件的谜底,尽管心里焦灼,但只能耐着性子先听他关于自己爵号的废话。

    “卫字爵号?裴大人,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讲究?”

    阿布疑惑地问道。

    “那你知道什么?”

    裴矩反问道。

    “这卫字爵号,可不就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外公的嘛?听说是先皇所赐,应该很是尊贵。”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甚清楚,也没人跟我讲过,我只知道这么多!”

    阿布老老实实地答道。

    “嗯,这些只是其一,其他的你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无妨,我跟你讲讲就是了。”

    接着,裴矩开始给阿布讲这卫字号王爵的含义,以及其他相关封王赐爵的讲究。

    阿布直听得连连点头。

    来护儿,以前也从来没学习过这些东西,所以也算是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