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的宫城门口，比往常都热闹拥挤。

    一家又一家的轿子和马车停在外面。

    轿面的锦缎一个比一个华丽。

    随便扯下来一个帘子，那费用就够贫苦人家吃几个月的了。

    一个个鲜活美丽的女子从帘子中钻出，随着人流进宫。

    常常有人在宫门口遇见熟人，彼此都要笑着寒暄两句。

    “令公子小小年纪，便气宇轩昂，将来必有作为啊！”

    “承蒙吉言，听说令嫒今日觅得佳婿，可喜可贺……”

    …………

    “李夫人，这三姑娘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黎夫人，你那大姑娘才真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啊。”

    郝恬珍在这喧闹之中，也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客套起来。

    郝恬珍僵硬地扯了个微笑，心想着要是能从侧门进就好了，乐得清净。

    同一时间，皇城侧门也开了。

    还真有一批批人马从这进去。

    表演人员，只能从侧门进，早早地用过饭食，然后候场准备着。

    帝王心思难猜，谁知道会不会一时兴起，把哪个提前调后的。

    侧门的士兵按照职责，一个个搜查检阅。

    今天宫宴，越是人多热闹，越有可能出事。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

    守卫的士兵抬头一看，张了张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连盘问的话都忘了。

    马车里，一群女子。

    含笑百媚生。

    ……………………

    夜宴。

    圆月高挂。

    御花园内灯火通明。

    赴宴的官员皆向皇上送上贺词。

    诗书满腹的年轻官员还乘兴引经据典地做诗句。

    诗酒趁年华。

    男子和女子分席坐在两边。

    中间则是表演场地。

    女眷这边还挂了轻薄的纱帐，从外面看起来隐隐绰绰。

    太子和各位王爷坐在男席的前端。

    定王的眼神时不时扫向女眷席，引得一众芳龄女子在纱帐后脸红心跳。

    郝恬珍和自己的庶妹坐在一起，和定王对视了一眼，随后就把目光移开了。

    她可不想现在变成各家小姐的众矢之的。

    宴席空地上，一个又一个助兴节目轮番而过。

    皆是极为精彩。

    “花魁楼献舞——百花舞。”

    宫人报幕。

    原本谈笑祝酒的众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

    平日终日不见男客的花魁们居然出来献舞了。

    而且一出现就是进了宫。

    宴席中的宾客全都伸长脖子去张望。

    正上方的皇上也有一刻屏了气息。

    奏乐起。

    一群衣带飘舞的女子入场。

    腰肢婀娜，莲步轻移。

    场上的每一个女子都极美，各有特色。

    每一个女子都跳出一种花的风韵。

    一颦一笑，风华绝代。

    男席上，不少官员认出了些熟悉的面孔。

    那些往届的花魁，他们也曾经追捧过，甚至一掷千金，只为与其把酒言欢。

    如今再看这些女子，竟觉得比当初更美。

    张侍郎看得眼花缭乱，喝了好几杯酒。

    他在那百花争艳的舞者中，看见了一个柔媚的女子。

    女子纱巾遮面，露了一双眼。

    顾盼生辉。

    那双眼让他想起一个故人。

    他曾娶那个故人为妾，百般宠爱，而后又下令杀了她。

    可是就算杀了她，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他梦里。

    那女人当真是妖孽。

    张侍郎又是一杯酒灌下肚。

    不知是不是有了醉意，竟觉得那女子好似也在看他……

    而宴席上方的皇上则是一口酒都没喝。

    不言不语。

    他看见了她。

    她有了白发，可还是比后宫所有的女子都要好看。

    他第一次看她跳舞。

    她不像周边的女子，跳出娇俏可人，柔若无骨的样子。

    她跳得大气端庄，还带着疏离之感。

    像一朵国色牡丹。

    宴席中，女眷这边也看痴了。

    郝恬珍更是觉得这裙裾飘舞的舞女个个比以前电视上看过的明星还漂亮有气质。

    一曲将尽。

    舞者渐渐摆成了一朵花的姿态，每个人都是一片花瓣。

    花朵的中心忽然飞起了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凌空旋转。

    大大的红色衣摆扬起在空中。

    翩然落下。

    张扬而热烈的美。

    一舞终了。

    红衣女子抬头。

    全场俱寂。

    所有华服都失去了颜色。

    所有佳肴食不知味。

    百花黯淡。

    丝竹无声。

    唯有宴席中央这女子，笑靥如花。

    男席上，陆仁贾拿着一杯斟满的酒。

    良久，一口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