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说她这辈子不再跳舞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撒谎。

    四个舍友听了她的话都点点头。

    尽管她们也知道，晶晶在撒谎。

    很多个夜里。

    晶晶失眠，在静默中起床。

    在黑暗中缓慢地扭转身体。

    舒展手臂。

    弯下腰肢。

    偷偷地，悄悄地。

    自欺欺人地，跳一支谁也看不见的舞。

    但舍友都知道。

    因这西北监狱的荒凉长夜里。

    永远都不止一个人失眠。

    晶晶的全名是邱雨欣。

    名字里一个晶字都没有。

    可是她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也希望自己永远是亮晶晶的。

    所以她跟爸爸妈妈说，她想要个小名，叫晶晶。

    晶晶从小很有主见，想法也很多。

    她性格活泼，喜欢唱歌，更喜欢跳舞。

    上初中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自己以后要成为艺人。

    她梦想站在一个大大的舞台上。

    无数的聚光灯下，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才艺。

    她要跳一辈子的舞。

    就算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的时候，也要跳舞。

    上大学的时候，晶晶真的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作为练习生准备出道。

    晶晶这个名字，就成了她的艺名。

    公司里挺多人都知道，签约的新人里有个叫晶晶的。

    人如其名。

    亮晶晶的。

    很多都喜欢光彩夺目的人和事。

    所以挺多人都喜欢晶晶。

    晶晶很高兴。

    可她忘记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美好的。

    有些喜欢，如狼如虎。

    会吞噬掉她。

    有一天公司在测评练习生们是否可以出道。

    晶晶和团队里其他女生一起跳了支活力四射的舞。

    她的位置在c位。

    正对着观众席上，一个公司股东的视线。

    股东四十多岁。

    脸上有了些皱纹。

    牙齿因为吸烟发黄。

    名牌西装下藏着鼓起的大肚腩。

    股东喜欢看青春活力的事物，因为他感到自己生命中的青春一去不返。

    他变得邋遢肥胖，也因此对年轻女孩光鲜亮丽的身体感到兴奋。

    舞台上聚光灯打在过不同女孩身上。

    可他就是看见了那个跳得最好，脸上笑容最灿烂的女生。

    他看见了她胸牌上的名字——晶晶。

    股东对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当天测评结束后，晶晶就被留了下来。

    晶晶站在空旷的舞台上。

    一个人。

    她有些迷茫。

    公司里有人跟她说可以让她先单独出道，因为她比女团里其他姐妹跳得好。

    但是她必须要单独留下来再跳一遍，经过领导考核。

    晶晶不知道所谓的领导在哪里。

    台下观众席空无一人。

    她站在台上，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她身上。

    晶晶闭上眼。

    她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在一个正式的舞台，面对着满座观众，在聚光灯下跳舞。

    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

    晶晶开始跳舞。

    她可以在领导来之前再演练一下。

    她觉得梦想近在咫尺。

    心中的热情像一团燃烧的火。

    然后——

    一双粗大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那双手在她身上粗鲁地游移。

    男性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晶晶吓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

    她尖叫。

    她挣扎。

    她在聚光灯的强光下看见了那张带着贪婪和欲色的脸。

    “你想出道，这就是机会。”

    男人撕扯她的衣服。

    啃咬她年轻光洁的皮肤。

    晶晶的哭声充斥了整个舞台。

    她不想出道了。

    不想以这种方式交易出自己的身体。

    男人打了她一巴掌，又去解她的裤子。

    她趁着男人一时松懈，推开他，往旁边连跑带爬。

    可是没跑两步，就再次被压在了地上。

    男人悉悉索索地解开皮带，褪下裤子。

    急切地要侵入她的身体。

    晶晶绝望之中摸到了舞台边缘破碎的木板屑。

    锋利。尖锐。

    “啊——”

    木板屑被扎进了男人的眼珠。

    晶晶疯狂地推开男人。

    她把木板屑拔出，又再次扎进了男人的脖子。

    一下。

    两下。

    三下。

    …………

    直到男人的脖子全部被扎穿了。

    男人不动了。

    尸体浸满了血。

    血顺着舞台地板流开。

    诡异如画。

    晶晶吃力地爬起来。

    舞台侧边有一面镜子。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近乎裸体。

    脸上和胸前都是伤痕和血迹。

    她站在自己曾经最热爱的舞台上。

    聚光灯依然照亮着她赤裸的身体。

    跳舞的音乐还在响。

    腿一软，她从舞台上栽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她想：

    她这辈子再也不会上台跳舞了。

    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