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都城三十里外。

    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发了。

    送行的人很多。

    从皇上到百官，再到平民，都来了。

    他们来看西秦最后的希望。

    他们来送西秦最后的兵力。

    谁也不能肯定，今日离开的人，他日是否还会归来。

    即使统帅这兵马的，是西秦的战神云夙。

    云夙依旧是带上了叶飞和叶奔作为副将。

    李绍然也在队伍中，作为军师。

    不少人那日听到李绍然的要求都难以置信。

    口口声声劝降的臣子，转眼间居然就主动请缨要去当军师？

    这个李绍然让人越来越摸不透。

    但最后皇上还是应允了。

    认为李绍然足智多谋，可任军师。

    之后的日子，大家都忙着准备出征

    而这一天也终于到来。

    所有人的情绪看似很高涨，但内心却沉重如铅。

    皇上简单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又照例给几位将领赐酒。

    云夙一仰头就喝下了酒。

    唇边流下几滴酒渍，晶莹剔透。

    行止之间，还是那么干脆利落，没有半点低落。

    好似对这次出征胸有成竹。

    云夙：太爽了！终于可以去完成任务，顺便虐一把泰潇璋。

    【千境：喂喂主人，你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好吗？你没看这拨人都这么严肃。】

    长公主站在旁边，看着将酒一饮而尽的云夙，百感交集。

    她曾艳羡云夙戎马生涯中的传奇色彩，她也欣赏云夙不羁的性格。

    她甚至一度希望自己的女儿婉儿也能有这样的气度。

    可如今，长公主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云夙赌上性命得到的。

    她们这些深处后院宫闱的女子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长公主是整个西秦出身最高贵的女子。

    她可以帮闺中女子牵线，可以为妇人家事主持公道。

    但是在云夙这里，她什么也帮不了。

    相反，他们这一大群人，都要靠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子去保护。

    林筱月也来了。

    穿着一身男装，像个纯真的富家小公子。

    她挤在人群中，捂着心口，看着云夙一身盔甲跨上了马。

    所有幻想中的画面都在那一刻成了真。

    她激动又惶恐。

    上次公主府赏雪会一别后，她很少再见到云夙。

    她记得云夙换上女装时很亲和，如今穿上盔甲，英气逼人。

    林筱月为云夙所讲的那些故事深深着迷，最崇拜战场上的英雄。

    可现在云夙又一次要出征了。

    而这一次的情况，连她这个闺中小女儿都知道异常凶险。

    她惶恐自己再也不能见到西秦这个威风赫赫的女英雄。

    她少女的情怀没有系在那些风流俊秀的公子身上，满心忧喜都赠与了眼前的女将军。

    云夙在启程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就对上了林筱月的目光。

    她的笑忽然就温柔了，像一个姐姐般；她对着林筱月做了一句口型：

    “没事，会回来的。”

    说完就转身，带着长长的兵马队伍离去。

    送行的人伫立在身后良久。

    直到军队消失在视线当中。

    人群消散。

    林筱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侍女在旁边叹气：“云将军，此行艰难。”

    林筱月摇头：

    “她会回来的。

    她说了。她会的。”

    云府内。

    院里静悄悄的。

    今日云夙出征，云府却没有一人出门送行。

    府中上下人等，都跪在祠堂外。

    祠堂内则是云老夫人和云澜。

    云澜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祖母，我们当真不去送姐姐吗？”

    云老夫人不答话，只是跪在蒲团上，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乞求。

    乞求她早逝的公公。

    乞求她战死的夫君。

    甚至求已经去世的儿子儿媳们。

    保佑云夙平安归来。

    不求富贵声名，只求平安。

    不要再夺走云家年轻的生命了。

    末了。

    云老夫人才站了起来：

    “澜儿，日后你若上了战场，祖母也不会去送你。

    既然上了战场，就一心拼杀，心中莫要牵挂。

    就算——”

    云澜抬头：“就算什么？”

    云老夫人顿了一刻才说：

    “就算命丧沙场，也不要觉得对不起家人。

    生在云家。

    就是云家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