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大帐里。

    云夙和李绍然面对面坐在铺好的地毯上。

    帐外的士兵已经全部被支开。

    李绍然手里捧着一碗温酒，喝了几口便驱散了寒意。

    他又恢复了平静镇定的样子。

    只是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云夙坐在对面，喝下一口温酒，抹了抹嘴巴：

    “所以，你确实是重生了，能够预见未来。”

    李绍然直视着云夙，目光灼灼：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她？”

    他的声音有些颤。

    云夙抿了一下唇。

    这可怎么说好呢？

    算是重生吧，可是她也不是原主啊。

    【千境：主人，你就算跟他解释，他也不一定能懂啊。】

    云夙叹了口气。

    她听了李绍然的经历，内心唏嘘。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她。我只是以她之身，圆她未竟的夙愿。

    让你失望了。”

    奇迹也许会发生，但时光不会倒流。

    错过便错过了，即使重生，也再见不到了她了。

    李绍然看着云夙，久久地沉默。

    他的目光留恋过眼前的眉眼发丝，好像要从中看出身体里的灵魂一般。

    碗里的酒已经凉了。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灼热、期盼，到疑惑，最后则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纵然他不愿相信。

    可是细细回想，她确实不太一样了。

    今夜之闻犹如天方夜谭。

    可是他莫名地愿意相信。

    “她再也回不来了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机遇。”

    “她的心愿是什么？”

    “反败为胜，守家卫国。”

    李绍然眼里很失落，嘴上却勾起了弧度：

    “也好。

    她的心愿就是我的。

    无论你是不是她，我都会护住你。”

    她不在了。

    她的心愿还在。

    她的肉体依然世上，即使已经是由另一个灵魂占据。

    云夙站了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双腿。

    夜里安静得可怕。

    “李绍然？”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她都不需要你的保护。”

    “你要知道，你的对手泰潇璋很强。”

    李绍然眉头紧锁，抗拒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上一世，他就败在那个人的手下。

    云夙走到他身边，弯腰拍了拍他肩，忽地笑了。

    李绍然机关算尽又如何，他终究不是男主，注定会败下阵来。

    唯有不受世界限制的外来者才有可能扭转一切。

    “李绍然啊。”

    “嗯？”

    “这一世，你不用保护她了。

    也不要畏惧泰潇璋。

    你已经为她做过许多了。

    我会圆她的心愿。

    我会为你们报仇。

    因为我很强。

    超乎你的想象。”

    她红色的衣摆像一簇燃烧的烈火。

    话语如细沙划过李绍然的耳边。

    李绍然眼前在那一刻出现幻象。

    一只棕色的神鸟在火焰里嘶鸣。

    每一根羽毛都有极鲜亮的色泽。

    神鸟嘴里叼着一个人。

    那个人满身是血——泰潇璋。

    李绍然一阵心悸，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开眼，却发现周遭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营帐。

    恍然如梦境。

    云夙站在他面前，对他做了一个请他离开的手势：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李绍然喝干了碗里凉透的酒。

    转身就往外走去。

    外面月色溶溶。

    李绍然的思绪有些混乱。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今夜太过震撼。

    有些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根本就超出他的认知。

    冥冥之中，有一只推手在左右局势。

    而云夙的出现，也是打破局势的转机。

    他一头扎在自己营帐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见到那个女人的尸体。

    看见泰潇璋向他挥刀而来。

    和以往梦境不同的是，泰潇璋的刀停住了。

    他所爱的那个女人也站了起来。

    天边有一道声音传来——

    我会为你们报仇。

    李绍然躺在床上，做梦时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

    前世今生。

    他费尽心思，如履薄冰。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

    我会为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