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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世界7番外·白风儿(三)
    白风儿听说云夙的死讯后,悲痛欲绝,大病了一场。

    昏昏沉沉地过了数日。

    等她清醒过来,推开窗户。

    百花烂漫,已是渐暖的春日。

    可她觉得自己早死在了冬日里那座荒僻的山上。

    她年少无知,行事莽撞。

    所以在那噩梦般的一日,终究是遭了报应。

    爱她的人,她爱的人,她都失去了。

    一起失去的,还有她的年少情怀。

    那年她十七岁,却已经开始老去。

    江湖其实很小。

    武林里有点什么事情,就会到处传得风风雨雨。

    想不听都难。

    来来往往的人,一遍又一遍传递着她们的故事。

    他们说,她爹白鹤当年背叛逍遥门,杀了掌门云望。

    云望的孤女云夙四处流落,进了魔教,修习多年,练成逍遥功法为父报仇。

    有人查出,白鹤多年来私下搜集窃取其他门派秘籍,为人不齿。

    还有人提到魔教出了个叫韦君恣的叛徒,偷袭云夙不成,反被当时的左护法斩杀。

    而最后,大家一定会谈论的,是那个叫白风儿的女子,竟然杀了云夙。

    白风儿日复一日,听见人们谈论着同样的话题。

    就像一次又一次地,有人告诉她:

    她和她,无论怎样,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

    上一辈的杀戮挡在她们之间。

    注定她们只能你死我活。

    魔教的新任教主李为有一天找到白风儿,给了她逍遥功法。

    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看着她眼里满是杀机和恨意:

    “这是她留给你的逍遥功法,她说你没练完逍遥功就不许死。”

    白风儿:“你明明想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李为转过身:

    “她有遗命,不得向你寻仇。否则——

    我一定杀了你。”

    ………………

    白风儿不叫白风儿了。

    她改了名字,叫白云。

    曾经的武林盟主之女已经死了。

    只剩下江湖上一个叫白云的剑客。

    白云背着剑,带着秘籍,四处游历。

    她穿着黑色的衣衫,带着斗笠,时常风餐露宿。

    离开那个人后,余下的岁月皆成蹉跎。

    她走走停停。

    一走就是十年。

    有时到了一个人烟稀少处,停留个一年半载,日日潜心练功。

    行走的时候,日夜都在路上。

    饿的时候,就坐在路边嚼干冷的馒头。

    她喜欢用力地咀嚼发硬的馒头。

    喜欢用力地做一切事情。

    因为一旦松懈,她怕自己崩溃。

    旅途中,她爱上了两件事。

    一件是品尝当地的农家小菜。

    很多个失去色彩的枯燥日子里,一碗热腾腾的农家酸菜汤,唤起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温度。

    另一件事,是喝酒。

    白风儿不喜欢喝烈酒,又苦又辣,呛得难受。

    还不如一碗清爽的梅子汁。

    可白云爱上了喝烈酒。

    万里风尘。

    八方江湖。

    全在那一杯辛辣的酒里。

    辣得她泪水满眶。

    有一次,在一家酒肆,她喝得酩酊大醉。

    店里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端了盘花生米给她,对她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白云一壶酒灌进愁肠,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

    “不,忘不掉。”

    等到第二日酒醒,她又继续练功。

    她爹说得对,她不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

    江湖上人人钦羡的逍遥功法到了她手上,她练得很慢。

    往上练一层,她就要花个一年半载。

    八年过去,她总算练到第九层——逍遥凌掌。

    当初云夙去白府带走她时用过的招数。

    接下来的一年,她怎么努力也练不上第十层。

    白云倒也随性。

    练不上去也不强求。

    依旧是提起剑,游走四方。

    自从白鹤死后,她就没有再回过白剑派。

    听说,是门派里的大师兄后来继承了掌门之位。

    她印象中,当年门派里的师兄师弟们对父亲很恭敬,对自己也多有疼爱。

    时隔九年,她到了家乡附近,想回去看看。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白剑派的弟子在对一个男人驱赶。

    那个男人蓬头垢面,反应似乎比常人慢一拍。

    他被推搡在地也不还手,只是嘴里一直喊着:

    “我是来找我媳妇儿的……白风儿……”

    白云从别人口里听到自己曾经的名字,一时还有些陌生。

    而她也确实想起,当年白鹤给她定过一门亲事。

    有个白剑派的弟子啐了一口:

    “呸!白鹤这个毁我派名声的狗贼早就死了!白风儿说不定也死在外面了。

    你个傻子还来认什么亲?!”

    “你瞎说!我媳妇儿没死!她没死!”

    地上的男人急着满脸通红。

    说到后面,气得哭起来,就是赖着不走。

    火气大的白剑派弟子,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却被一块飞来的石子打中了穴道,尴尬地定在原地。

    白云带着斗笠,黑纱遮面,走到正在哭的男人身边:

    “你是不是灵山派的人?”

    那男人红着眼,抬起头。

    脏乱的头发下面相周正,眉清目秀。

    年近三十,说起话来却还像个孩子:

    “是啊……我叫常宇,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