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离开了陶家。

    是被下人拖出去的。

    两人在房里的争执，整幢小楼都听得见。

    监听室内的几人，也是听着脑壳疼。

    袁润听这动静，感觉两人都要动手打起来了。

    让下人把云林给撵了出去。

    云林被赶出去后，还在门口骂骂咧咧地待了一会，天黑时才离开了。

    而云夙站在房间的窗边。

    看着云林离开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丝怅惘。

    【千境：唉，宽点心吧，做卧底就得这样，六亲不认，还得被冤枉。】

    月亮升起。

    惨白的月光铺在地上。

    从窗边看去，模模糊糊的，像一条月光铺的路。

    延伸到树影中，就再也看不见了。

    云夙闭上眼，伸手去感受呼呼吹来的夜风。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样的年代里。

    有人在前线的枪林弹雨中死去。

    有人在后方的监狱中沉默消亡。

    他们为一个共同的信仰而牺牲。

    既然选择成为卧底，就必然会受人误会，乃至众叛亲离。

    长夜漫漫，国家和个人都行进在一条曲折的路。

    夜色中。

    云林慢慢地往回走。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愤怒和激动。

    相反，他面色平静。

    等拐入城市边缘的一条小巷，走进一座破落的房子后，他再三确认四周无人。

    云林把手伸进胸口，摸出了一张折成很小一块的纸。

    是他和云夙在激烈争吵中，云夙握他手时递过来的。

    他打开一看。

    漫天的月光和星光落在纸上。

    他看清了那几个字：

    兵力分布图。

    云林警觉地立刻把纸塞回衣袋内。

    在破旧的屋内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又从灰尘里扒拉出半截烧过的白蜡烛。

    划燃火柴，点亮蜡烛。

    云林才又小心翼翼地取出图纸来看。

    是国公党的兵力分布图。

    上面标注了各城各关口的军队数量。

    哪里严密，哪里薄弱，一清二楚。

    图纸的右下角，写了几个小小的字：

    交 民 和

    烛火在云林的眼里跳跃。

    他看着这份薄薄的图纸。

    忽然哽咽出声。

    先是压抑隐忍着，到后来一点点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

    混在夏日的晚风里。

    在悠长的小巷中飘飘荡荡。

    他明白了。

    明白了当年那个纯真机灵的小妹现在所做的事情。

    蜕变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他经历过。

    而他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疼痛，蜕变成长为了一个隐秘的战士。

    用生命做赌注，走进敌人的腹地。

    云林强忍泪水，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将图纸看了几遍。

    正面背面。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在那半截蜡烛将尽之时。

    云林把图纸放在火焰上。

    火舌一跃而上。

    吞没了图纸。

    ………………

    监听室内。

    李部长、秦明还有陶华多扭了扭酸痛的脖颈。

    在这听了大半天。

    和叶之荣命案有关的消息，是一个没有（这本也就是秦陶二人意料之中的。）

    有关陶家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倒是听了不少。

    （这就属于意料之外的了=。=）

    秦明看着陶华多出丑，表面上安慰，心里却很快活。

    陶华多僵着脸看秦明，却问李部长：

    “李部长，为什么秦家大太太那边一点动静听不到？”

    命案当天，秦明破天荒地携了自家大夫人去赴宴。

    实属少见。

    平常他出门都是几个貌美年轻的姨太太轮换着带。

    可是叶之荣那次宴会非常正式，所以他带上了端庄的正房夫人。

    所以窃听器，也就装进了秦家客厅和大夫人的房中。

    李部长听到陶华多这么一问，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怎么都会有些响动。

    陶家这边天翻地覆的动静，秦家那边怎么如此安静。

    “去，派人看看秦家那边怎么回事。”

    李部长对旁边的技术人员发令。

    过了一会儿，手下回来，表情有点疑惑。

    “部长，秦家那边有点奇怪。

    我们的人把窃听器安得很隐蔽。

    可是秦小姐今日打碎了一大堆东西，下人清理的时候，把监听器都一同当垃圾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