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水城的这一年冬日，过得比以往都要寂静。

    街上没有敲锣打鼓看戏曲。

    也没有走街串巷的叫卖。

    更没有热闹的爆竹烟花。

    两个月过去。

    天寒地冻。

    怀水城物资短缺。

    敌军也物资短缺。

    怀水城没有等到援军。

    敌军的后援也没到。

    怀水城屹立在雪中，与城外的敌军保持着静默又脆弱的对峙状态。

    宋从戎裹着大衣，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敌军扎营的位置。

    敌军现在的营地离怀水城不足五里。

    宋从戎：“他娘的，要不是城里还有百姓，老子早带人跟他们拼了。”

    秦明叹口气，呼出的气立刻就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再撑，恐怕也撑不下去了。

    城里再集不齐粮食了。”

    现在城内资源紧缺，任他怎么能耐，也没法给军队和城里的百姓变出供给。

    陶华多用力踩着地上的积雪：

    “这样僵持下去，还不是城毁人亡。

    是时候打一场了。”

    北风肆虐过城墙，风刃割在脸上。

    宋从戎抹了一把脸，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宋从戎才转头对陶、秦二人说：

    “今天过年，你们都去见见家人吧。”

    陶华多和秦明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家人都已经被接过来了。

    秦夫人和秦茹来看秦明。

    从家中带了一壶温酒和两个下酒菜，配上三副碗筷，简单地摆了一桌。

    颇有些小家的温馨。

    在满城饥荒的时期，能做成这样，已实属难得。

    秦家的姨太太们，走的走，死的死。

    秦明看着瘦了一圈却依旧面容端庄的妻子和正在窜个头的女儿，抿了一口酒。

    喉中一阵苦涩。

    而陶华多那边，人更少。

    只来了一个云夙。

    云夙在家里把苏莺莺安顿好后，才跟着宋从戎的士兵来看陶华多。

    她也带了一瓶酒，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碗米饭。

    并排摆在桌上，还插了双筷子。

    陶华多一看，没觉得温馨，反倒看着像农村清明祭祖的摆法。。。

    不过眼下，他顾不得这些小细节了。

    “夙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苏莺莺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这两个月来，陶华多已经非常信任云夙。

    虽然云夙每次来好像也没能带什么有用的信息，说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她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也不是真的指望她能帮上什么。

    “夙儿，除了你和苏莺莺之外，还有谁在家？”

    兵力吃紧，守在陶宅的士兵已经全部撤回了。

    陶华多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曾经私下让旧部去除掉苏莺莺。

    就选在夜黑风高的时刻。

    可是几次都失败了。

    据说是苏莺莺身边有高人，每每一身黑衣，关键时刻出来相救。

    陶华多因此更加坚信，苏莺莺就是柿子。

    宋从戎明面上撤了看守陶宅的士兵，暗地里一定是还派人在保护着苏莺莺。

    “阿陶，家里只有我和她住，我们俩都快吃不上饭了，怎么可能还有别人呢？”

    云夙睁着无辜的双眼。

    陶华多追问无果，也只能先放下问题。

    云夙和陶华多倒了几杯酒。

    酒又烈又呛。

    陶华多喝了几口之后，才渐渐适应。

    “阿陶，你上次不是说已经向上级求援了吗？

    我们都快走投无路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呀？”

    云夙一杯又一杯地给陶华多满上。

    此时已经处于放松状态的陶华多，面颊微醺：

    “难啊。哪有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城外的洋鬼子还不走，我们也出不去，要耗死在城里吗？

    阿陶你最厉害了，你说怎么办呀？”

    云夙说着说着，对着陶华多一脸乞求和崇拜。

    又委屈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千境：你这演的也是拼了啊。】

    陶华多显然很受用云夙这副模样。

    醉醺醺地拉着云夙的手：

    “不用担心，上级已经传回消息给我。

    只要姓宋带着他那帮土包子军和洋鬼子交战。

    一切……就全他妈结束了哈哈哈……”

    云夙猛然回拽陶华多的手：

    “什么？什么结束？

    阿陶你喝醉了乱说话吧。”

    陶华多又是一口酒灌进肚里，脸上笑得狰狞。

    “你知道粮仓里是什么吗？”

    云夙：“所剩不多的粮食。”

    “不，”陶华多摆摆手，“粮食底下。”

    “土？”

    “不是……是……炸药……

    等过两天他们一交战……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