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夙抱着酒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小半：

    “那王立为什么看到你出事会跑到杂物间？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柳夏颔首：“对，我事先向他‘哭诉’过。

    我告诉他，我发觉了孟岩的死是启明动的手。

    我手上有证据，但我不敢拿出来，怕被灭口。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的话，就让他去杂物间里找我藏在那里的证据。

    可是那里怎么会有证据？不过是我这个死神守在那里。

    只有他慌乱之中才会放弃理智地去相信罢了。

    但那天意外的是，我忘了每层的杂物间几乎是一样的。

    我误入了其他楼层的杂物间，因此在去六层的过程中被人撞见了。”

    云夙：“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那个目击者？”

    柳夏摇摇头：“如果要进行完美的犯罪，我应该杀了她的。

    可我确实没想过。

    一是，我当时戴着帽子，她未必看清我。

    二来，我也说了，不是谁的命我都要。”

    云夙靠近了柳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覆在了柳夏的头上。

    摸了摸她的头，微不可闻地叹气：

    “没见过你这么心软的连环杀人犯。

    这么心软，这么累。”

    柳夏僵住了身体，没有动。

    眼圈却红了。

    她听见云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夏，停手吧。

    你和我回去自首。

    我会帮助你一起走司法程序，让法律裁决启明。

    他们没有未来，你还可以有。

    你还可以的。”

    “哈哈哈……”柳夏红着眼笑起来。

    她笑了很久，笑得很用力。

    好像这一切都真的很好笑。

    笑得眼角都是晶莹的泪珠。

    “哈哈哈……停手？

    你觉得，我刚才从哪里回来？”

    她笑得脸颊通红，眼里都是决绝和悲哀。

    云夙覆在柳夏头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弯腰抓住了柳夏的肩膀，瞪大了双眼：

    “难道你已经……”

    “对，我已经杀了启明。”柳夏接过话头，“完成了最后一个目标。

    一切已经，在未来发生了。

    谁都阻止不了。”

    云夙用力抓住柳夏的肩膀：

    “为什么要这样？

    你明明知道的，我可以将他绳之以法的。

    我们可以有别的办法！”

    柳夏看着云夙，依旧只是笑。

    笑得泪水满面，却不说话。

    咚咚咚——

    密室传来杂乱的声音。

    “夙姐……夙姐……”小明和其他警员的声音响起。

    警察赶到了。

    柳夏终于开口：

    “他们来了，我们的聊天也结束了。

    云警官。”

    眨眼间，柳夏推开云夙，同时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枪。

    枪口对着云夙。

    一步之遥。

    云夙很淡然地站在原地：

    “不，小夏，你不会杀我。”

    柳夏自嘲地笑：

    “是啊，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

    你真像她。

    我怎么下得了手。”

    云夙揪心地看着举枪的柳夏，想去夺她的枪：

    柳夏看见云夙想要动作，立刻掉转了枪口方向。

    把枪对准了自己。

    “别过来。”

    云夙站住了脚步。

    她看见对面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决绝的死亡：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柳夏最后一次扯了嘴角。

    笑得像堕入地狱的天使。

    “我爱她。”

    云夙：“我知道，你们亲如姐妹。”

    轰！

    密室的门被打开。

    举着枪的警察涌入。

    场面混乱。

    与云夙相距咫尺之遥的柳夏动了动唇，在那一刻扣动了扳机。

    砰——

    大片的血浆爆开在眼前。

    地毯上。

    墙壁上。

    沙发上。

    酒杯里。

    还有云夙的脸上。

    全是红色的温热血液。

    所有刚闯入的警察都惊诧，往柳夏的尸体边走去。

    只有云夙还是站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日记本。

    封皮上大眼睛的女孩头像被血染红。

    云夙听见了。

    柳夏最后一刻说的话，只有她听见了。

    那个一脸绝望的女孩，站在面前，眼眶里有压抑而隐忍的情绪。

    她说：

    “不，你不明白——

    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