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姜清清在顾言的精心照料和家人的温暖包围下,身体一天天好转。
    虽然重伤初愈,脸色还带着些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眉宇间那份长期笼罩的阴霾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平静与柔和。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姜清清正坐在自家别墅花园的藤椅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看着女儿悦悦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和小狗玩耍。
    顾言去公司处理积压的事务,但每天都会准时打电话回来,事无巨细地叮嘱她休息。
    门铃响起,佣人引着一位气质干练却面带温和笑容的女子走了进来——是温知许。
    “干妈!”
    悦悦眼尖,欢呼着扑了过去。
    温知许笑着弯腰抱起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脸,这才走向姜清清。
    “清清,看你气色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温知许将带来的精美水果篮放下,端详着姜清清,眼中是真诚的关切。
    “知许姐,快坐。”姜清清笑着招呼她坐下:“我好多了,就是他们太紧张,什么都不让我做,快把我养成废人了。”
    温知许坐下,接过佣人递上的花茶,笑着开口:
    “这是应该的,你这次可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顾言更是差点丢了半条命,守着你的时候,眼睛都没合过几次。”
    提到顾言,姜清清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晕,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些近况,悦悦的趣事,家长里短。
    气氛轻松而温馨。
    忽然,温知许从手包里拿出一份设计典雅的大红色请柬,递到姜清清面前,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
    “这是?”
    姜清清接过,好奇地打开。
    “我和梁砚,下个月结婚。”
    温知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和坚定: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简单办一下就好,你可是我最想邀请的人之一,一定要来,带着悦悦和顾言。”
    姜清清看着请柬上并排的“温知许”和“梁砚”的名字,心中涌起由衷的喜悦。
    梁砚是顾言最得力的特助,能力出众,为人沉稳可靠,对知许姐更是情深意重。
    他们能走到一起,她真心为知许姐感到高兴。
    过去的阴影终于散去,每个人都值得拥有新的开始。
    “太好了!知许姐,恭喜你们!我一定到!”
    姜清清清握住温知许的手,眼中闪着祝福的泪光。
    温知许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
    “都会好起来的,清清。”
    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气氛宁静美好。
    静默片刻后,姜清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悠远,轻声问道:
    “知许姐……那边,后来怎么样了?黑水国际……是不是彻底消失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杨梅带血的笑容,以及那些在阴暗角落里如同她曾经一样挣扎的、模糊的面孔。
    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仿佛已经隔了很久,但又像一根极细的刺,偶尔还会轻轻扎一下。
    温知许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姜清清的心情。
    她握住姜清清的手,语气温和而带着一丝现实的沉重:
    “清清,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那种地方……盘根错节,国际刑警的行动打击很大,黑水国际应该受到了重创,但是,要彻底清除那种黑暗,需要时间,也很难一网打尽。”
    她看着姜清清眼中流露出的失落和难过,语气转为坚定和安慰:
    “不过,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你活下来了,你揭露了那里的罪恶,这本身就已经是星星之火,不要再把那些沉重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了。”
    温知许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坚定: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和顾言、和悦悦,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那些黑暗里的东西,就让它留在过去吧,你现在很安全,顾言会保护好你,我们大家都会。”
    姜清清听着温知许的话,心中那点细微的不安渐渐平复。
    “嗯,我知道,都过去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像融化的蜜糖般洒满客厅,暖洋洋地笼罩着相拥的身影。
    姜清清舒适地靠在顾言怀中,背贴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一起看着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突发新闻。
    新闻主播用严肃而清晰的语气播报着:
    “……本台最新消息,跨国犯罪集团黑水国际已被多国联合执法部门彻底捣毁,核心成员或落网或击毙,另据悉,国内着名企业家顾明辉因涉嫌与黑水国际勾结,参与走私等重大犯罪活动,已于今日凌晨被警方依法逮捕,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画面闪过顾明辉被押解时头发凌乱、神情狼狈的镜头,以及一些打码的查封现场。
    就在镜头晃过顾明辉脸庞的瞬间,姜清清仿佛能透过屏幕,听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在绝望中发出的、歇斯底里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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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你疯了?你真的要为了姜清清这个女人,毁了我们顾家几代人的前程吗?她一个二婚的,你就这么稀罕?”
    那声音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无法理解的扭曲。
    姜清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那些刻意被遗忘的、来自世俗的尖锐评判,如同细微的刺,轻轻扎了一下心口。
    然而,下一秒,拥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顾言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别说二婚。”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就算三婚、四婚……我顾言要娶的,从始至终,就只是你,姜清清。”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不安。
    姜清清放松下来,更深地依偎进他的怀抱里。
    报道同时提及,白家在此次行动中损失惨重,白蓁蓁名下产业全部冻结,她与白柔均已被捕。
    看到这个消息,姜清清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着她的黑暗帝国,终于土崩瓦解。
    顾明辉这个家族内部的毒瘤也被拔除。
    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想到那些逝去的生命,比如杨梅,她心中又不免有些唏嘘。
    她放下平板,仰起头,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触碰那段彼此刻意回避的、充满空白与伤痛的半年。
    “顾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半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你……真的失忆了吗?”
    顾言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
    阳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没有完全失忆。”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回溯过往的凝重:
    “我是根据黎辉留下的线索,查到了苏黎世,查到了小叔顾明辉和黑水国际勾结,利用跨国贸易做掩护,进行大规模走私的勾当。”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
    “就在我快要触碰到他们最核心的利益链条时,被他们发现了,那场追杀是真的,我被逼到绝路,车被做了手脚,坠海……也是真的。”
    感受到怀里身体的瞬间僵硬,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命大,被冲到了岸边,恰好被当时在附近散心的白柔……我伤得很重,头部受到重击,昏迷了很久,醒来后,记忆变得非常混乱,很多关键的人和事都想不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但并非完全空白,我还记得调查的事,记得危险,记得有人要害我,但对个人情感……尤其是关于你的部分,受损最严重。”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
    “白柔救了我,我起初是感激的,但她很快发现我的身份和我可能的价值,她和她姐姐白蓁蓁,把我当成了一件奇货可居的战利品,她们对外宣称我完全失忆,精心编织了一个谎言,将我禁锢起来,一边用所谓的恩情和药物影响我的记忆恢复,一边试图让我彻底变成她们掌控中的苏木,甚至想通过联姻,将我和白家彻底绑定。”
    姜清清听得心惊肉跳,难以想象顾言在那半年里承受着怎样的身体痛苦和精神控制。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她心疼地抚摸着他手臂上隐约可见的旧伤痕。
    顾言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一次意外,也是契机,白蓁蓁有一次来看我,以为我已驯化,和白柔交谈时无意提到了你的名字……姜清清。”
    他低头深深看进她的眼睛:
    “听到你名字那一刻,我的头像要炸开般疼,但很多模糊画面突然冲破了迷雾——你的笑容、眼泪,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锁,那一刻我才明白,心底的空洞是因为缺失了你。”
    “我想起越多,越清楚处境多危险,也越看清白家姐妹的谎言,我开始伪装,配合她们演戏,暗地里联系旧部,比如那个女佣,筹划脱身和反击。”
    顾言平静的叙述像一幅沉重画卷缓缓展开。
    那半年,他身处阴谋中心,在生死边缘徘徊,记忆破碎,被谎言包裹,步步惊心。
    姜清清听着,心仿佛被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他衣襟。
    她哽咽着:
    “我……我这半年里,也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叫杨梅。”
    顾言温柔拭去她的泪,专注倾听。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根本撑不到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更不可能被雅汐带去婚礼,可是……她为了护着我,被那些人……逼死了。”
    她简单却沉重地讲述了在格兴伦与夜鸦的黑暗中,杨梅如何像顽强的小草给她温暖和信息,最终凋零。
    那段最绝望的时光,杨梅是她唯一的光。
    “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哪怕再难,可最后,我还是没能救她……”
    姜清清声音颤抖,手指无意识抚上脸颊那道已淡化却仍可见的粉色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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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看着她眼中深刻的悲伤与自责,心如针扎。
    他修长的手指极轻柔地抚上那道疤痕,眼神盛满如海般深邃的心疼。
    “没事了,清清,都过去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像最坚实的依靠:“杨梅的善良和勇敢救了你,也间接让我们重逢,她一定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愧疚里。”
    他捧起她的脸,额头轻抵着她的,一字一句郑重承诺: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人像杨梅那样被迫害,也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那些黑暗,已被我们亲手驱散。”
    在他的坚定目光和温暖怀抱中,姜清清慢慢平复。
    她相信他,相信他们能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光明。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抬头,眼中带着恳求:
    “顾言,杨梅说过她老家在南方一个种满杨梅树的小村子,名字也因此而来……你能帮我查查具体是哪里吗?等身体再好些,我想去看看,看看她说的那棵最大的杨梅树,替她看看……”
    这是对逝去朋友的念想,是迟到的祭奠,也是与过去和解的方式。
    顾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眼中满是理解和支持:
    “好,我马上让人去查,查到了,我陪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谢谢她,谢谢她在那段日子里,替我守护了你。”
    姜清清点了点头,忽然像记起什么似的,轻声问着:
    “对了,那个黎辉,是谁?”
    她的问题像一颗石子落入寂静的湖,在顾言的眼底荡开一层深不见底的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透过窗户,仿佛看向了遥远的过去,那里有阴谋,也有永不褪色的忠诚与牺牲。
    “黎辉……”顾言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嗓音里压着难以名状的沉重与敬意:“他是我见过最出色的警察,也是……我们少时被绑架,那个潜入犯罪集团的卧底。”
    他声音低缓,将一段尘封的往事徐徐铺开。
    原来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背后不只有家族恩怨,更牵扯到一个初具规模的跨国犯罪网络。
    黎辉,警局当年最年轻、最被寄予厚望的精英,奉命潜入,任务完成得极其出色,成功救出了他们。
    但也因此深深触动了那个网络的神经,为后续埋下了隐患。
    姜清清听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难道是黎萍老师的……”
    顾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测:
    “不,他不是黎老师的儿子,他是黎老师的侄子。”
    姜清清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那样刚正的黎老师,她的侄子走上警途、光芒夺目,仿佛是一种血脉的必然。
    “那……他现在在哪儿?”
    姜清清轻声问着,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顾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转过脸,眼底是压不住的痛楚,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
    “牺牲了。”
    三个字,重得让她心口发沉。
    “几年前,在苏黎世……,一次高度机密的任务中。”他每个字都像从齿间艰难挤出:“黑水国际——雅汐背后的势力,发现了他的身份……”
    接下来的沉默,比言语更让人窒息。
    姜清清几乎能看见,那是一场怎样惨烈而无名的终结。
    “我后来查到的所有线索,”顾言的声音飘忽得像远风:“包括指向顾明辉和黑水国际的关键证据,很多都是黎辉在最后时刻,用命传回来的信息,他像一颗钉的最深的钉子……到死,都还在履行职责。”
    “这枚袖扣……是他留下的唯一实物,也是他当年伪装身份时的配饰。”
    原来如此。
    姜清清终于明白了这枚袖扣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它不仅仅是一个信物,更承载着一位无名英雄的鲜血和遗志。
    她伸手,轻轻握住顾言冰凉的手指,想渡一点温度给他。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过了许久,姜清清才轻声说:
    “他是个英雄,我们应该记住他。”
    顾言反手握紧她,重重地点头,眼底有泪光,也有火光:
    “嗯,我们会记住,他所追寻的正义,我们已经替他看到了曙光。”
    ……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阳光温软地铺满街道。
    姜清清身体已恢复大半,脸颊也透出健康的红晕。
    她牵着打扮得像小公主般的姜晴悦,顾言则护在她身侧,手里小心拿着一个精致礼盒——里面正是那枚承载着过往的袖扣。
    车停在一处安静的别墅前。
    姜清清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门很快打开,戴眼镜的黎萍出现在门口。
    “老师!”
    姜清清笑着喊道,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黎萍先是一愣,随即展开笑容:
    “清清?真是你这丫头!快进来快进来!”
    她侧身让过,目光落到姜清清身后的顾言和正眨着大眼睛张望的姜晴悦,更是惊喜:
    “这是小晴悦吧?都这么大啦!快,都进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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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黎萍忙着倒茶端水果,眼神却不时温柔地落在姜清清和顾言身上。
    “清清,身体真没事了?听说之前伤得很重,老师一直揪着心。”
    “您看,我好着呢,”
    姜清清轻笑着,悄悄碰了碰顾言。
    顾言会意,将礼盒双手递上,语气温和而郑重:
    “黎老师,今天来,是想把这个交给您。”
    黎萍略带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
    看到那枚样式古朴的金属袖扣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
    “这是……?”
    姜清清轻轻握住老师微凉的手,声音放软:
    “老师,这是黎辉留下的。”
    那个名字像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黎萍的眼圈倏地红了。
    她一生未婚,黎辉就如同她亲生的孩子。
    他的离去,是她心底从没结痂的伤。
    顾言低声解释,语气清晰而沉稳:
    “黎辉是个真正的英雄,这枚袖扣,是他信念的象征,我们觉得,应该把它交还给您。”
    黎萍久久不语,只将袖扣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微微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努力扬起一抹笑:
    “好孩子……谢谢你们,还记得他,还能把他留下的东西……带回来给我。”
    她望着并肩而坐的两人,目光慈祥而宽慰:
    “小辉要是知道你们现在这么好,这么有担当,一定比谁都高兴,他当年拼命护住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妈妈身边的姜晴悦忽然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
    “黎奶奶,不要难过,妈妈说,英雄都住在星星上,会一直看着我们、保护我们!”
    孩童天真的一句话,像阳光忽然透进微凉的房间,轻轻化开了空气中弥漫的伤感。
    黎萍不由地笑起来,将小晴悦揽到身边,亲了亲她柔软的脸蛋:
    “哎哟,我们悦悦真会哄人,真是奶奶的开心果!不难过,奶奶看到你们呀,心里可暖了。”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黎萍细细问了姜清清的身体,又关心顾言公司的近况,言语间满是长辈的温情。
    她还翻出相册,一页页指给他们看黎辉年少时的模样,讲他小时候的趣事。那些回忆不再尖锐,反而泛着温暖的光。
    临别时,黎萍执意送他们到楼下。
    她拉着姜清清和顾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你们俩,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还能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过日子。”
    夕阳余晖洒在三人肩头,也映亮黎萍眼角闪烁的泪光。
    但那光芒里,更多是释然与希望。
    回程车上,姜清清轻轻靠在顾言肩头,望着窗外流转的街景,低语:
    “把袖扣还给黎老师,好像我们也终于能轻轻放下了。”
    顾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将她搂得更紧些:
    “嗯,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好好走下去。”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