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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回虞山
    惊骨斋中,陈情赤裸着上身,刀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但陈情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能不能轻点,时小姐?”

    “废话真多,再晚点抹药伤口都好了。”

    时杳杳这句话不是打趣,而是眼前的这道伤口,真的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速度之快,让时杳杳觉得自己都来不及抹药。

    “多少抹点吧,伤口虽说好得快,但也是会疼的。”陈情挠了挠头。

    时杳杳一顿无语,一会儿让他轻点,一会儿又让她抹药,这男人真是难伺候。

    最后她也懒得墨迹,直接将药粉倒在掌心搓热,一把按在他腰侧的刀痕上。

    “嘶——”陈情猛地弓起背,额角渗出层薄汗。伤口愈合的痒意混着药粉的清凉,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肉下爬,偏她按得又重,力道带着点泄愤似的狠,却奇异地压下了那股躁动的痒。

    陈情疼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不说轻点嘛?”

    “红绡说的没错,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你还是不是跟我一伙的?”

    “我站女人那一队。”

    陈情吧唧吧唧嘴,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动物。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打架?”

    陈情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看她。昏黄的油灯照着她垂着的眼睫,睫毛上沾着点棠花的碎末——许是方才从院子里进来时蹭到的。他忽然想起红绡在茶铺说的那句“眼光还是这么差”,心里竟泛起点说不清的意味。

    “不想说,”他忽然开口,“她有病。”

    时杳杳哼了声,抽回手去收拾药箱,“你也有病。”

    陈情低笑出声,笑声震得胸腔发颤,伤口处传来细微的痒。他伸手,从床头摸过件干净的里衣披上,动作间牵扯到旧伤,却没再皱眉。“杳杳,”他忽然叫她,“你不是想知道红绡为什么和我动手吗?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时杳杳正往药瓶里塞棉花的手停住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

    陈情看她扭捏的样子突然笑了笑,走过去推开窗。夜风卷着灵棠花的香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晃了晃。

    “明日去了那个地方之后,我们再去菩提寺好不好?”

    “你想去上香?”

    时杳杳转过头,夜风吹散了她的长发,也吹的窗边的那道身影,看起来格外的清凉。

    陈情望着窗外飘进来的灵棠花瓣,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低得像被夜风揉过:“好久都没去过了,想去再看一看。”

    “那里有个会算命的小和尚,我之前找他算过,很准的。”

    “你还会去算命?”时杳杳讶异的问道,活了一千多年的人竟然还相信这个?

    陈情转过身,靠在窗棂上,月光漫过他的肩头,敞开的白衬衫被风吹的一晃一晃,这个模样让时杳杳愣了一下。

    “自己看不清的东西,要找人帮忙。”陈情微微一笑。

    笑得犹胜月光。

    时杳杳放下药箱,直勾勾的看着他:“陈情.......”

    “怎么了?”

    “你别站在那了。”

    “嗯?”

    “有点耍帅的意味。”

    陈情心里暗道:“糟糕......被发现了(????w????)!”

    ......

    第二天一早,吉普车行走在了桐城去往南屏山脉的路上。

    南屏山在一千六百年前还有一个名字——虞山。

    只不过从砚潼国覆国之后,就改成了这个名字,现在的南屏山也被政府开发成了景区,上面的景色和一千六百年前也大不相同。

    两个人坐在缆车上,俯望着山中的风景,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记得你曾在那里打过猎。”时杳杳指着一个感觉很熟悉的山包说道。

    陈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缆车正行至半山腰,那山包被成片的榆树林覆盖,春意染得层林微绿,倒比一千六百年前的荒草坡热闹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声音里裹着点旧尘:“是,那时总去。”

    “为了给温潆棠打雪兔?”时杳杳转头看他,缆车轻微晃动,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发梢扫过他的衣袖。

    陈情低笑一声,眼底映着翠绿,竟比往日亮了些:“不全是。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那里的菌子,非要同我去寻,我怕她遇上野兽,只能提前去山里布陷阱,顺便打些野味。”

    这些故事其实时杳杳并不是很清楚,她经历的都是一些他和温潆棠踏过生死的大事,似乎从来都没陪他们体验过正常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那座山包呢?”时杳杳指尖换了一个方向。

    陈情再次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那山包顶着片浓绿,像被泼了碗新茶,山腰处绕着圈浅黄的花,看着倒比千年前的荒坡柔和许多。

    他指尖在缆车扶手上轻轻划了道弧,像是在描摹记忆里的轮廓:“那山包背阴处曾经有片竹林,春末会冒笋子。”

    “也是她喜欢吃的。”

    时杳杳撇了撇嘴,小声说道:“我也喜欢吃......”

    两个人愣了愣,安静了片刻。

    “咳咳,”陈情干咳了两声,轻声说道:“我们要到了。”

    说罢,那个熟悉的圣泉谷地轮廓又一次出现在了她们二人眼中,只不过和一千六百年前也大不一样。

    缆车缓缓落地,木栈道的缝隙里钻出几丛蒲公英,被山风一吹,白色的绒毛飘向远处的圣泉谷地。

    时杳杳低头系鞋带,眼角余光瞥见陈情望着谷地入口的指示牌出神——那牌子刷着亮黄的漆,写着“泉水谷地景区由此进”,旁边还画着卡通的泉水图案,和二人记忆中那冰冷的圣泉,判若两地。

    重归“故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像喝了杯掺了蜜的苦茶,舌尖先触到甜,喉头却留着化不开的涩。

    陈情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慢,像怕踩碎什么。木栈道的木板被游客踩得发亮,发出“吱呀”的轻响,和记忆里踩着枯叶的“沙沙”声重叠,又被远处孩童的嬉笑冲散。

    这一刻,二十一世纪似乎和一千六百年前开始重叠,他们走在属于现世的景象当中,但从他们二人眼中浮过的却是一千六百年的景色。

    他们比导游还要熟悉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角落,有些许的改变,但记忆会指引他们走向最正确的路。

    终于,圣泉谷地熟悉的入口出现在了她们二人的眼中,她们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