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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霜雪难摧君子节 官职易惑小人魂
    陈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急切,不由自主往前探了探身子,刻意把声音放软,带着讨好意味道:

    “吴兄,你我同科出身,这么多年情谊深厚,非比寻常呐。

    如今你已贵为青州通判,在通判衙门也站稳了脚跟,总不能看兄弟我在这官场泥潭里苦苦挣扎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吧?

    那李涛不过是个举人……”

    他咬牙切齿吐出这名字,“不过就是一时运气好,攀附上了慕容彦达的高枝,凭什么他就能平步青云?

    小弟我哪点比他差了?

    无论是学问、才干,还是为官这些年的辛苦,我哪样比不上他?

    小弟在益都县这十年的辛苦,难道还比不上他整日围着慕容彦达溜须拍马?”

    陈光突然又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

    “只要吴兄肯帮兄弟在东京贵人面前美言几句,兄弟我今后必定涌泉相报!”

    说着,急忙从袖中掏出个精致檀木盒,放在桌上。

    吴亮还未及开口,陈光紧接着又说道:

    “若是吴兄这次肯拉小弟一把,今后在青州,小弟我唯吴兄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吴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摆在桌上的檀木盒,微微皱眉,看向陈光:

    “陈兄,你这是何意?”

    陈光赔着笑,指了指檀木盒:

    “吴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你收下。”

    吴亮没有理会那檀木盒,从容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缓缓说道:

    “陈兄,这茶虽用的是粗糙茶叶,算不上名贵,却也有丝缕茶香。

    就如为官之道,实实在在,方能长久。”

    陈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吴兄说得是,只是兄弟如今实在艰难……”

    吴亮敛去茶雾氤氲,忽而抬眼,直直钉住陈光,痛心疾首地说道:

    “陈兄!

    咱们相识至今,已有十载了吧!

    这十载岁月,风雨同舟,咱们一同欣赏过泮池的秋月,一同踏过贡院的霜雪,难道你还看不清我这颗赤诚的赤子之心吗?

    从东京放榜,吏部选官再到青州任职,这些年来,我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我从不靠攀附权贵,也不借助裙带关系,仅凭自己的一腔孤勇与腹中墨水,才好不容易挣得今日这立锥之地!”

    他猛地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说道:

    “至于陈兄说,要我在东京贵人面前巧言粉饰,行那谄媚之事?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吴亮若真有那通天的靠山,何苦每日为了公事宵衣旰食、夙兴夜寐?

    我这身官袍,是我以十年寒窗的血汗铸就而成,今生我必定以清白来守护,怎能容黄白之物玷污!”

    接着,不等陈光开口辩解,吴亮又继续说道:

    “咱们同是科举出身,自幼研习的都是圣人之言,孔孟之道。

    做人做事,本就该秉持公正廉明的本心,又怎能生出投机取巧、歪门邪道的念头呢?”

    吴亮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再次看向檀木盒,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这礼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

    我一心只为公事,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坏了自己坚守多年的操守,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

    你若真心想升迁,就应当脚踏实地,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

    陈兄,莫要再动这些歪心思了,咱们读书人,自当有自己的气节和底线呐!”

    陈光垂眸,死死盯着盒面上精美的蟠螭纹,可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打着另一番算盘:这吴亮分明就是嫌自己送的礼薄!

    若不是瞧不上这财物,怎会连这点举手之劳都不肯帮?

    然而,他面上却依旧堆起谄媚的笑容,躬身作揖时,继续谦卑地说道:

    “吴兄的教诲,字字珠玑,小弟定当铭记于心。

    只是……”

    “啪”!

    他话音未落,忽听窗外传来大雪压断大树的声响。

    二人都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

    吴亮声音里裹着三分薄怒七分痛惜,说道:

    “你总道升迁无门,可还记得范文正公‘先忧后乐’的广阔襟怀?

    当年他在应天书院执教,即便生活清苦,箪食瓢饮,却仍笔耕不辍;吕夷简贬谪途中,身处逆境,仍心系百姓疾苦。

    你若真有青云之志,便该效仿先贤,以实实在在的政绩服人,而非走这旁门左道!”

    陈光唯唯诺诺的说道:

    “吴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小弟以后再也不做这等事了!”

    待吴亮转身去关窗,他望着那道清瘦而挺直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假清高!

    待他日我得了贵人相助,飞黄腾达,定要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然而,他口中却继续谦卑的说道:

    “吴兄金玉良言,小弟必当日夜揣度。

    今日天色不早,小弟这就告辞。”

    “陈兄,你的东西落下了!”

    吴亮叫住已走了几步的陈光。

    陈光又转身,红着脸抱走盒子。

    吴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叹息道:

    “官场似熊熊熔炉,纵是初心纯澈之人,亦难免于翻滚炙烤间,悄然熔变。”

    ……

    陈光满心愤懑地回到家,径直走进书房,一屁股坐下,嘴里还嘟囔着:

    “这吴亮,真是顽固不化!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妻子刘氏端着酒菜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官人,你回来啦。

    瞧你这模样,又是为了何事烦闷?”

    陈光抬起头,看了眼刘氏,叹了口气,没说话。

    刘氏将酒菜放在桌上,挨着陈光坐下,温柔地说:

    “官人,我看你呀,肯定又是为了县衙政务,和李知县起了分歧吧?

    官人也别太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妾身特意下厨做了几个官人爱吃的小菜,官人喝点酒解解闷。”

    妻子刘氏本出身于东京富贵人家,奈何命运弄人,其岳父多年前卷入一场官司之中,致使家道中落。

    陈光看着自己身姿卓越的妻子,一个大胆又荒唐的念头,突然如毒草般在他心中迅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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