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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法师,召唤055什么鬼?》正文 第299章 忠诚 背叛 规则与算计
    或者说是错觉!

    这位在溪月议会沉浮了数十年的老资格议政,一向自诩世事通明,眼力毒辣,能将人心与局势都看得通通透透。

    溪月南北十三部,自诩谋算第一流。

    之所以辞去溪月议政会的差事,带着自家的孙子来到瀚海,就是因为他真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种感觉来的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在反复研究了当前的溪月形势之后,选择了丢开议会的权柄,果断跑路。

    在老泽根的眼中,如果瀚海全力支援精灵,那溪月在战场上的形势就会十分危险,轻则进一步失地赔款,重则有亡国之忧。

    最要命的是,对手是精灵!

    如果对手是任何一个人族势力,无论来自何方,想要快速消化溪月这片错综复杂的土地,都离不开他们这些盘根错节、经营了数百年的本地世家豪族。

    但是异族可不一样,更进一步的说,溪月的地方豪族,不少就是靠着反精灵起家的,那帮老不死的现在说不定还记着呢!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泽根长老才提出以一部分军官的性命,去安抚一下那位有些“玻璃心”的领主。

    对的,玻璃心,起码在当时,泽根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认可瀚海的治政能力,也认可瀚海的武力水平,唯独对于瀚海领主的“道德洁癖”,有些哑然失笑。

    比如,在瀚海呆了这么久,老家伙一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仔细回味才明白过来,瀚海居然没有妓院。

    别说泽根这种还保留着一定程度奴隶制部落习惯的老头了,就算是放到蓝星的东夏,都有大批人不能理解,我们那么“现代化”的社会都杜绝不了的事情,你这里凭什么能做到?简直是荒谬至极!

    怎么说呢,只能说革命的太过成功,以至于常常让人忘了革命的初衷和意义。

    但泽根有一点好,不管能不能够理解,他都不纠结于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

    玻璃心也好,圣母心也罢,这位领主大人一手持金,一手握刀,那你说啥就是啥。

    强者拥有定义规则的权力。

    泽根期望的是通过一些释放善意的举措,继续依托溪月这个平台,和这位领主大人搞好关系。

    但是,溪月的保皇派们,显然不这么想。

    “北风”军团是皇室的直属军团,林德·卡森是皇帝的心腹爱将,若是杀几个精灵俘虏就要处置本方高级将领,皇室的颜面何在?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不但如此,在反复研究了老泽根带回来的情报之后,溪月的皇族一系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在一场皇族内部的私会上,克洛蒂·海因向着自己的兄长,联邦皇帝格哈德,慷慨陈词。

    “老泽根这个家伙,虽然为人奸猾,但眼光还是不错的,他对那位瀚海领主的性格判断,至少七八分可信!”

    “所以——”

    “既然那位领主这么讲规矩,那么照我想来,在停战期间,精灵应该是不会主动破坏协议的了,毕竟,他们现在捧着那位领主的臭脚呢!”

    这个思路,就和蓝星上的昂撒盗匪逻辑一脉相承了,如果你遵守规则,那我不守规则,可不就是我赚了!

    基于这一点发散开来,克洛蒂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精灵在白石城接收了上百万灾民,又从清泽城带走了百万丁口,这么多人的安置,绝对是一个大麻烦,照我看来,精灵至少得拿出一多半的军队,才能维持住这些贱民的稳定。”

    “正好协议签订,警惕必然松懈。”

    “这是上天赐予我溪月的天赐良机!”

    在巨大的军事地图上,克洛蒂围绕着白石城,重重的画了几个圈。

    “‘北风’军团刚刚接手清泽城,正好清泽城内几乎没了人,要掩藏大军的行迹非常简单,我们补上一些民夫过去,假装‘北风’还在城内外驻守,让林德上将带主力顺北麓河一路向上游隐蔽行军,伺机渡河,进入白石城西侧。”

    “另外,白石城东边,明面上把部队撤下来,但是悄悄把树蟾军团和焕光军团偷偷调上去,借长风丘陵的掩护躲起来,等待时机!”

    “另外,灾民之中,早就安排了不少内应,三个军团加内部生变,足以一举重创精灵,把他们赶回幽暗森林去!”

    “精灵所倚仗的,不过是弓矢之利,只要提前小心防备着,以后,他们再想从森林出来,可没那么简单了!”

    这一番精心谋划,深深的打动了在场的各位皇室宗亲。

    当然也包括皇帝陛下本人。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商议,敲定了整个作战计划,除了上述的作战部署之外,还包括了一系列配合行动。

    比如,正式把原本拿下沙港送给瀚海的荒诞提议,以正式照会的方式送给瀚海领主,干扰一下对方的视线。

    再比如,因为这次进兵的主力部队是东西夹攻,无需渡过北麓河,那么关于堵住决口的进度就可以放慢一点,甚至再不经意的制造一两次溃堤,影响一下敌人的交通调动和后勤运输。

    再再比如,同时安排谈判使节去瀚海和精灵两处,表面上商谈关于这一次俘虏虐待事件的处置和赔偿,实质上用来麻痹对手,争取时间。

    这位格哈德·海因皇帝是脑子有数的,稍稍在脑中盘算了一遍就知道,确实是很好的主意!

    “不过,这次商谈,可不能让泽根那个老家伙去了!”

    格哈德重重拍了拍椅子扶手:“那老头交涉的水平确实是高,但是现在已经明显被那什么瀚海领吓破了胆,靠不住了!”

    “换几位老成持重,忠心为国的议政去!”

    就这样,老泽根从议政处退下来,算是双方都挺满意的一个结局。

    但是刚刚启程准备返回北地,老头就从隐秘渠道得知了联邦大军调动的消息。

    保皇派在明面上瞒的挺好,但是溪月联邦是什么地方?在这种港务长敢收受兽人贿赂,鉴定所敢倒卖潜伏名额的地方,几个军团的调动,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

    这边会议刚开完,那边树蟾军团军团长的小舅子就得到了消息,军队要开拔,你的商行赶紧准备如下物资,最好把市面上能供的货都给扫了,我这就要提请紧急采购了!

    对了,既然物资需求这么紧急,又让我们包圆了,价钱少少的翻上那么三五倍,合情合理!

    焕光军团的主要业务不在联邦王城,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经济盘算。

    此前这场大战加上大水,许多地方都成了白地,没了主人或者亟待出手的田地到处都是。

    但是因为地处前线,可能半年后就又要打仗,大家只是观望,并不太敢下手,现在皇帝陛下定下了方略,一旦把精灵撵回了幽暗森林,那到时候交战区成了安全区,这地价岂不是要起飞?

    焕光军团的关系户快马加鞭的往西边狂奔。

    当然了,对于下面这些人的行动,军团长也是再三叮嘱,要求严格保密,避免引起别的商行过来抢吃的!

    但已经这么大动作了,瞒一瞒别人还可以,泽根这种关系盘根错节的老江湖肯定是瞒不住的。

    老头熬了一夜,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

    他把“白泉”部落的酋长之位紧急传给了自己的大儿子,同时自己带着小孙子连夜出发,北上瀚海。

    一个标准的两头下注,不过从老头自己的行动轨迹来看,他还是对瀚海这边信心足一些。

    能够在刚刚露出一点端倪的时候,就做出如此果断的行动,老头心里还挺得意,但是,陈默几乎轻飘飘的问话,直接就把老家伙问破防了。

    我以为我投降的速度已经是天下无双了,是谁?居然跪的比我还快?

    连安排内应的事情都知道,这级别肯定低不了!

    可是,怎么连‘北风’军团的动作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速度不对啊!

    情报从前线传到王城,再飞送瀚海,这时间怎么算也不可能够!

    除非……消息不是从清泽城回来的,而是直接从皇宫里送出来的!

    老头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他忍不住的左顾右盼,时而看看前庭的大门,时而看看后室的回廊,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一个场景——某个位高权重的保皇派大佬从那里笑眯眯的走出来,冲自己一拱手:“老议政,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

    眼前忽然一花,那脸居然变成了帝国皇帝格哈德·海因,吓得老头冷汗湿透了衣襟。

    当然这终究只是泽根的臆想,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泽根,强自镇定了心神,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做了交代。

    卖国这种事,一旦有了竞争对手,那就卖不上价钱了。

    当然,在老头心里,这可不能说是卖国,只能算是救国。

    “领主大人,老臣仔细算过,溪月十三部族之中,能被皇室拉拢的,最多不过三部,都是近年来日渐衰弱,实力下滑明显,眼看就要保不住议席的小家伙,不足为惧。”

    “老头子这边有希望说动的,是南边三族,加上东部的‘冰针’部落,这几位酋长都是不喜欢打仗的人,此前老臣和他们有过交流,都对领主大人的风采钦慕不已……”

    “对对对,领主大人总结的精辟,一盘散沙,一盘散沙!”

    从溪月的部落组成,聊到朝堂的政治格局;从皇室部队的作战风格,聊到地方宗族的施政管理;从联邦外交政策和实际成果,到体制的主要问题和内部矛盾……

    还有工作需要操持的瀚海官员早就走光了,那边泽根的小孙子已经趴倒在了桌子上,小郡主也不知道啥时候睡在了陈默怀里,眼看着这老家伙的眼皮子也越来越沉,陈默终于决定放老家伙回去休息。

    虽然一身毛病,但确实是个难得的通晓繁星本土事务,思路灵活,想法贴切的人才,可别给熬死了。

    “今天辛苦老先生了,远来疲惫,本不该如此叨唠,实在是先生一番话,听得我受益良多,情不自禁!老先生不要怪我才好!”

    老泽根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叫礼贤下士,什么叫如沐春风!

    如果此前他说陈默比肩上古四皇是恭维的话,现在,老泽根可就真有这种感觉了!

    “至于老先生此前所说,让我们先发制人,我觉得用不着。”

    陈默揉了揉靠在胸前的流霜的小脑袋,说的语重心长:“和平协议,订了就是订了,溪月若是背弃了协议,那就该追究他们背弃协议的事儿,哪有为了防止别人背弃协议,自己先把和平协议撕了的道理!”

    “是是!领主大人教训的是!”泽根连声应和,心中百感交集。

    似乎是感到了动静,流霜在陈默怀里轻轻扭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这次归根结底,还是溪月觉得自己没输,若不是因为我在这边揍了锆石领一顿,他们怕是连这个临时协议都不会接受。”

    “所以,我这个人虽然喜欢讲道理,但总是派不上用场!”

    陈默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说道:

    “这世界,大部分人都信奉拳头,没把他们打趴下之前,你讲的道理他们听不进去,把他们打趴下之后,你讲什么他们都觉得有道理!”

    “我比较欣赏老先生的一点就是,你认拳头,但是呢,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道理。”

    “所以,我有意先请老先生做个顾问,近期帮着协调处理一下瀚海的各项杂务,若是能适应,再看具体什么定岗位合适,老先生意下如何?”

    “感谢领主大人赏识,老臣惭愧,一切听领主大人安排!”

    送走了老泽根,已是月近中天,清冷的辉光透过琉璃窗,洒下一地银霜。

    陈默把小丫头抱起来,送回了她在领主府的专属卧室,小心的盖上被子,转身离去。

    就在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原本应该熟睡中的流霜,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琥珀色瞳仁里,没有一丝睡意,只有满满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姐姐出的……这到底是什么破主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