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王权衰微的时代。
连公爵大人都没了特权，化身铜臭商人了。
——选自《最后的贵族》
莱昂把杂志扔到茶几上，抽了两口雪茄，看向对面沙发的伯爵里德隆。
算是他的同辈。
曾在他手下过活。
自格雷总统施行新政后，他的政绩考核不过关，想从他这里走走关系。
呵，屁的关系！
他现在就一铜臭商人。
莱昂压着愤怒，伪装淡定：“统帅那边，我真说不上话。我都不问政事很久了。”
不仅不问政事，没了特权，还成了那混账东西的提款机。
每次花钱都找他。
偏他还不能拒绝，一有拒绝的想法，脑袋就爆炸似的疼。
格雷肯定秘密研制了什么精神操控大法！
里德隆不知他心中所想，面上赔着笑：“公爵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望眼奥多帝国，谁不知道您现在是总统面前的红人？”
细细听来，他这话里是带了酸味的！
里德隆伯爵后悔啊！
后悔没跟他一起抱大腿了。
公爵不愧是公爵，眼光就是不同。
他那时候就是眼光浅，见公爵无心政事，失了女王宠爱，还以为他的机会来了，还想着跟格雷叫板！
蠢啊！
不然，现在跟着公爵大人也能当个小红人了！
莱昂听到“红人”，心里就恼火了。
他哪里是红人？
分明是钱的魅力。
他都被格雷勒索多少钱了？
天知道他穷得都下海了！
一想到那些杂志称呼他是“铜臭商人”，他心里就滴血：我是奥多帝国第一贵族的继承人啊！我是备受尊崇的公爵啊！好吧，纵然堕落了，当了商人，可那些铜臭都被总统搜刮去了。
太冤了！
必须得想点办法！
莱昂看着递上精致礼盒的里德隆，来了主意：“你这好东西给我也没用。算了，我给你出个招，总统目前想要建立星际贸易中心，你有钱，有人脉，就把这活儿揽下来，保管受重用。”
他不稀罕当总统的红人。
谁想当冤大头谁去！
里德隆不解内情，听了这话，乐呵呵道了谢，还很小气地把礼物收走了。
莱昂：“……”
这个吝啬鬼！
看你以后怎么哭！
他自觉将要甩掉“红人”的帽子，心情很好，又把杂志拿过来，认真看了一遍。
最后的贵族便最后的贵族吧！
但求他这个贵族还能留点钱养老。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隔天
一大早，总统就打来电话，约他去喝茶。
他不想去，可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床、穿衣、洗漱。
真操蛋！
我肯定是被人精神控制了！
莱昂一面怀疑人生，一面整装待发。
就在他上车的时候，公爵夫人拿着衣服跑过来：“莱昂，换身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裂了个口子。”
莱昂一听，扫了眼衣袍下摆，果然被刮裂个口子。
他向来是要面儿的人，搁以前，在穿着上，一天能换几套衣服。
可现在？
他想着总统召唤后的目的，长叹一口气：“算了。我近来手头紧张，还是不要过分奢侈了。你这段日子，也少花钱，尤其宴会什么的，就别开了。哦，对了，从今天起，削减府里开支，那些仆人能散的就散了……”
公爵夫人一听，不可置信：“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莱昂面上温柔，声音却冷漠：“你要是不想陪我过苦日子，我自然放你自由。”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他贵族，不见得有莱昂过得这么舒适。
而且，她还是喜欢这个丈夫的。
颜值高，出身好，气质好，虽然高冷了些，但感情生活上很干净。
唉，就是过分干净了。
跟她的夫妻生活也寥寥可数，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冷淡。
公爵夫人摇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她知道形势，眼下总统当权，贵族们都是低头哈腰过日子，莱昂能跟总统来往多，也是本事，就是有些不甘心、小幽怨：“我就觉得总统薅羊毛逮着一只薅，也挺没意思的。”
莱昂深以为然，心道：谁让我这只羊毛最好说话呢？别人还能哭穷，他？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装穷！
“这话以后别说了。”
“总统也是为了奥多帝国未来的发展。”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看了眼下摆的缺口，动手撕扯了下，显得更大了。
公爵夫人：“……”
她跟公爵成婚多年，默契还是有的，立刻响应他的举动。
于是，她回了房间，脱下了身上刚买的衣裙，换了一条老旧的款式。
当然，这老旧的款式也就是去年剩下的，没穿几次，跟新款差不多，华丽轻薄，穿出去，也能惊艳四座。
不合适啊！
她得装穷啊！
“萨蒂，把我以前赏你的衣服都拿出来。”
她问女仆借了衣裳，换上后，果然有了几分穷酸感。
这还没完！
她给高级珠宝店、服装店、美容店都打了电话：“那两套珠宝，算了，不要了。\/哦，对，是我，那几件衣服不买了。\/不能退啊？那我看看能不能把卡转出去。”
这一系列操作把贵妇圈给震惊了。
她们纷纷打开关心的电话：“怎么了？\/那些衣服、珠宝怎么都不要了？\/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说好的宴会也不开了？”
她统一回复：“穷！”
贵妇们：“……”
什么情况？
公爵破产了？
奥多帝国不行了？
*
莱昂还不知道妻子的骚操作。
他下了车，忽略衣袍上的裂口，佯装自然地跟总统握手：“尊敬的总统大人，几天不见，您的形象更伟大了！”
这满满讽刺意味是熟悉的调调。
格雷有一段时间没听到，现在听到了，竟还觉得有些想念了。
“可亲可爱的公爵大人，几天不见，您的——”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了莱昂衣服的裂口上。
有点意外。
没想到向来在意形象的公爵会犯这么个低级错误。
好想提醒他。
但他忍住了。
是人都有可能犯错误。
公爵也不是完美的。
他若是提醒了，他得多尴尬、多羞惭啊！
瞧他多宽容、多善良。
格雷笑容亲善：“您一如既往的风度迷人。”
风度迷人的莱昂：“……”
他冷着脸，坐下来，密闭的茶室，安静地喝茶。
他跟格雷在一起时，都是沉默寡言的。
一是不想跟他说话，二还是不想跟他说话。
奈何格雷就很想跟他说话了，先是问他最近的生活，再是聊了他近来的政治外交活动，接着说关于奥多帝国的经济发展情况，最后，话题落到里德隆要承建星际贸易中心的事情上。
“公爵怎么看？”
“我看挺好的。”
“哪里好了？”
“年轻人想法多，脑筋灵活，精力旺盛。”
“他比你还大三岁。”
“那就是成熟稳重。”
莱昂打死不接这烫手山芋。
格雷笑意深深：“没想到公爵这么看重他。不过，我觉得他比不得公爵大人啊！”
笑话，什么人都能承建星际贸易中心？
便是能，他也不许啊！
莱昂怕他笑，一看他笑，就有种被野兽咬中后颈的感觉。
他感觉脑壳痛，拢了下衣袍，像是才看到裂口，一张俊脸有点红：“瞧我忙的，都没注意，实在不雅了。”
格雷摆手：“没事。我有安排。”
正说着，珀南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袍子：“这是总统吩咐我买的。公爵大人，请换上吧。”
莱昂：“……”
这件衣裳，他穿不起啊！
“不用。谢总统厚爱了。”
“确实是厚爱了。”
佩特接了话，言语很是狂妄嚣张：“总统都没给夫人买过衣服呢，公爵大人就别推辞了。”
莱昂：“……”
呵呵！
他根本不稀罕啊！
奈何不稀罕也不管用。
格雷把衣服接过来，披在了他身上，意有所指：“公爵是奥多帝国的门面，穿着上还是要用心的。你今儿这样见了我，没什么，改天见了那些星际贵客，会让人小瞧我奥多的。”
莱昂笑着装傻：“总统大人，我一普通商人哪里有机会见那些星际贵客啊！”
“公爵大人谦虚了。”
“你怎么会是普通商人？”
“你是咱们奥多星际贸易中心的大功臣啊！”
他这是强买强卖了！
莱昂决定实话实说：“谢总统抬爱，可我这经济能力不行啊！”
格雷很豪爽：“那就让里德隆伯爵辅助你。其他人想不想加入进来，也由你决定。”
这是给他权力了。
只要能把星际贸易中心建立起来，允许他拿那些贵族开刀。
真腹黑啊！
拿他当宰杀贵族的刀子！
他不甘心：“我人微言轻，能力不行。”
格雷继续放权：“我让珀南跟佩特供你差遣。”
他话都说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得罪人了。
莱昂没办法，只能叹气：“谢总统抬爱。我就借珀南将军坐镇吧。”
至于佩特？
他怕是使唤不动。
即便使唤动了，那暴烈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了。
格雷大抵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不好意思，公爵大人，他们俩……不好分开啊！”
莱昂：“……”
他懵了一会，反应过来，皱起眉：草，秀恩爱了吧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