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陈老三吐出一口烟圈,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
“我和你二叔特意请了假回来,就是想看看盖房子有啥能搭把手的。”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能耐,直接搞回来这么多肉。可算狠狠打了一回牙祭!”
他拍着陈冬河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自豪。
陈冬河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上辈子几乎从未体验过。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二叔三叔来得正好,今晚咱们谁都别想睡了。”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一家人好奇的目光,这才慢悠悠地说
“这回进山运气不错,可逮着一波大的了!打了五头大野猪,还有十来头小野猪。”
“都藏在山上的雪窝子里,得赶紧弄回来,不然时间一久,别被狼叼走了。”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王秀梅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多少?五头大的?还有十来头小的!老天爷啊……”
她双手合十,喃喃自语,显然在感谢上天或者神灵的恩赐。
陈老三猛地站起身,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还愣着干啥?赶紧叫人去啊!”
他是个急性子,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
陈大山已经开始穿棉袄“我去村里喊人,这么多野猪光靠咱们可弄不回来。”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断。
陈冬河拉住父亲“爹,等等。我和三叔二叔先上山,您去叫人的时候低调点,别闹得全村都知道。”
他转向三叔,语气诚恳“三叔,这回收获不小,您和二叔回去的时候都带些肉,省得我特意跑一趟了。”
“现在城里肉不好买,等到过年那几天估计更难。你们就别推辞了。”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无法拒绝。
陈老三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这感情好!我跟你二叔就等你这句话呢!少了十斤好肉我可不干!”
他是个直性子,从来不会假客气。
尤其是跟自家人。
此话一出,一家人都会心地笑了。
三叔就是这么个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
以至于原本还想推辞一下的二叔,也只能笑着点点头,接受了陈冬河的馈赠。
屋里的气氛变得温暖而融洽,煤油灯的光晕映照着一张张笑脸。
趁着父亲陈大山去叫人的工夫,陈冬河简单吃了点东西。
李雪默默给他盛了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里面还特意放了两根肉乎乎的大排骨,眼神里满是关切。
他拿起排骨就狠狠的咬了一口,冲她笑笑,低声说“没事,不累。”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
他们的目光交汇时,流露出只有彼此才懂的情意。
在老爹陈大山的招呼下,村里呼啦啦来了二十多个壮劳力,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往山里去。
寒夜里,火把的光芒连成一条长龙,映照着一张张质朴而兴奋的脸。
这些乡亲都是实在人,听说陈家需要帮忙从山上把猎物搬下来,二话不说就带着各种家伙什儿来了。
他们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老猎户张大爷也跟来了,他凑近陈冬河小声问“冬河,看见狼群的踪迹没?最近这畜生闹得凶。听说隔壁几个村子丢了不少家畜呢!”
张大爷是村里的老猎手,虽然如今年纪大了,平日里基本不会进山打猎,可是对这片山林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
陈冬河面不改色“就在北山那边看见了零星的脚印,看样子活动范围离咱们这儿还远着呢!”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在陈冬河的引领之下,众人顺利找到雪窝子,七手八脚地挖出野猪。
当看到那些硕大的野猪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
“好家伙!这头炮卵子得有三百斤吧!这獠牙看起来就吓人!”
一个中年汉子摸着野猪的鬃毛,啧啧称奇。
“冬河真是好本事!这么大家伙都能撂倒!”
另一个年轻人兴奋的搓着手,朝陈冬河投来钦佩的目光。
老屠夫检查着野猪,满意地点头“还没冻硬,正好收拾。”
他是村里的老师傅,杀猪宰羊是一把好手。
他的手指熟练地在野猪身上按压着,默默评估着肉质的好坏。
二十多人喊着号子,用木杠抬着小野猪下山。
大野猪还是用雪爬犁拉。
沉重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整齐的咯吱声。
火把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跳跃,映照出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物质匮乏的年代,尤其接近年关各种肉类最稀缺的时候,这么多肉自然令人由衷的振奋。
而且,以老陈家的大方,能够帮忙出一把子力气,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因此大家都是分外兴奋和卖力。
等回到陈家院子,闻讯赶来帮忙的妇女们早已经烧好了两大锅开水。
蒸腾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院子里弥漫着水汽和肉腥味,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
陈冬河看着这一幕,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生活。
简单,温暖,充满烟火气。
上辈子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的日子已经远去,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安宁。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院子里很快架起了临时的案板。
木质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边角处已被手掌的油脂浸透,泛着深色的光泽,还沾着洗不净的油渍。
老屠夫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套用旧了的刀具。
刀具虽旧,刀柄被手掌磨得光滑,却被保养得锃亮,刃口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他在磨石上“哗哗”磨起刀来。
刀刃与石头摩擦发出的声响,在清冽的晨空中格外清脆,带着一种令人心定的节奏。
另一头,陈冬河也没闲着,取来自己常用的猎刀。
他下刀精准,手腕轻转,刀尖游走在猪的关节与筋膜之间,动作如行云流水,骨肉应声分离,不见半点拖沓。
围观的乡亲们看得发愣,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