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宸州来时,便察觉到越婈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他坐在她身侧,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越婈恍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刚来的时候有些受凉罢了。”
女主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他,眼睑微垂,盯着前边的酒盏似乎在想些什么。
君宸州没再逼问,只是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南平候世子身上,转瞬即逝。
酒过三巡,越婈一直很沉默,对这些歌舞兴致缺缺。
她总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追随着自己,让她坐立难安。
南平侯远在定州,为何会出现在京中?
越婈心中很是害怕,她害怕自己曾经的一切被揭露。当初她刺伤南平候世子,又从侯府逃跑,她不知道南平侯府有没有去报官,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救活的。
虽说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自保行为,但她害怕君宸州误会她,误会她杀人潜逃,误会她在南平侯府遭遇过什么,误会她的清白。
心绪不宁间,越婈手中的酒盏晃了晃,酒水打湿了她的衣摆。
云荷弯下身给她擦了擦“娘娘可是醉了?”
越婈将酒盏放在了桌上,朝南平侯的方向投过去一眼,恰好对上了南平候世子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知道,他一定是认出自己了。
当时她刺伤南平侯的时候是从身后,但是府中的下人都认识她和绿彤,她们的画像在府中也有留存。
侯府逃了一个奴婢,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她。
越婈深吸一口气,捏着衣角的手缓缓攥紧。
她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不想君宸州和她离心。
若是那男人死了就好了。
到了亥时,越婈借口不胜酒力先回了昭阳宫。
云荷帮她拆卸着发髻,有些担忧地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越婈抬起眼眸,在镜中和她对视上。
“云荷,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办法,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却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云荷手一顿,思索着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仇人?”
“若是如此,娘娘告诉皇上便是,皇上定会替您处理的。”
越婈苦恼地用双手捂住脸。
是啊,她该告诉君宸州的,又不是她的错,君宸州凭什么要怪她?
越婈蓦地站起来,把云荷吓了一跳。
“娘娘?”
“去看看,皇上过来了吗?”
云荷应道“是,奴婢去瞧瞧前边宴席何时散。”
越婈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昭阳宫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君宸州来。
正当她烦躁不已的时候,云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娘娘,方才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越婈诧异地蹙眉,除夕佳节,宫中守卫空前的森严,能有什么事?
云荷喘了口气“南平候世子喝多了酒,失足掉进了太液湖中,等被发现的时候,人都被冻死了。”
越婈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
失足落水?
死了?
越婈说不清自己的什么心情,既高兴又觉得诡异。
“那南平侯?”
话没说完云荷就答道“南平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皇上派人先将他送回驿馆。”
越婈脑海中有些混乱,南平候世子死了,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
但是死得这般恰到好处,就像之前闹鬼一事一样,让人觉得诡异,像是有人暗中操控一般。
夜里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树梢,很快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君宸州冒着风雪回了昭阳宫,一进门就瞧见女子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瞧见他进来都半天才回神。
越婈咬咬唇,慢慢地站起来。
君宸州最是了解她了,瞧她这样就知道她必然是听说了南平候世子溺亡的消息。
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君宸州只觉得把他丢水里太便宜他了。
“皇上”越婈走过来接过了他的大氅,微微垂着头,“这么晚了,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来了。”
“那为何不派人去问问朕?”
越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云荷去了,只是前边因为南平候世子的事很乱”
她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本能地感到抗拒,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杳杳已经知道了,南平候世子溺亡,南平候也气急攻心昏迷不醒。”
他握住了女子的手,哪怕在殿中,她的指尖还是有些泛凉。
“如此,杳杳可觉得解气了些?”
越婈呆呆地抬头,可君宸州的面色很平静,眼底的情绪淡淡,让她一时不能确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宸州弯下腰靠近她“杳杳从来都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若是你早些告诉朕,你在南平侯府经历的一切,朕早就将那人千刀万剐了。”
越婈眨了眨眼,杏眸中藏着浓浓的不安,她有些语无伦次“皇上皇上都知道了?”
男人叹息一声,将她搂入怀中“朕不是有心想去查探你的过去。”
“只是那日生辰,朕见你实在反常,这才派了人去定州。”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才发现南平侯府有这么多阴私的勾当。
拐卖少女,修炼秘术,南平候这是打着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的算盘。
他已派人去定州将南平侯府查了个底朝天,等到年后上朝,便定了南平候的罪。
他也不必再回定州了,直接去大牢里吧。
君宸州抚了抚女子颤抖的后背,其实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告诉越婈。
她的父母似乎也不清白。
君宸州私心里不想告诉她,怕她更伤心,总之那些人,他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越婈靠在他怀中,无措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皇上早就知道了”
“臣妾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您,结果您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她呜咽着,有些语无伦次。
君宸州瞥了她一眼,抬起她的下巴,故作冷淡地道“杳杳丝毫不将朕的话放在心上,你说朕要怎么罚你?”
越婈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臣妾臣妾怕皇上不信”
君宸州轻嗤一声“杳杳还怕朕不信?朕看是你不信朕。”
越婈悄悄伸出小手,手指勾住了他的小指“臣妾知错了,那您罚臣妾吧”
她另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襟,不管他冷冰冰的脸色,自顾自地依偎进他怀中“皇上要怎么罚臣妾才高兴?”
“这样吗?”她的手指顺着男人的腹肌缓缓向下,在小腹处打着圈。
君宸州呼吸一窒,偏生越婈抬起头,用那双水盈盈的杏眸看他,眼神无辜极了。
“还是这样?”说着她拉起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
君宸州瞬间脸色黑了,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欲火
“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