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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晕车
    可眼下这盘小青菜,虽然也油润,但嚼在嘴里软塌塌的。

    这次再见妻子,他心里就有点不一样了。

    从前的苏清芷,说话总是压低声音,眼神躲闪。

    可现在的她,腰杆挺得直。

    可他能肯定,她就是苏清芷。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眉眼里的神韵、说话时的小动作,,谁还能假扮?

    他想不明白,只好这么劝自己。

    或许人变了,也是因为日子变了。

    他不在的这几年,她一个人扛起一切,不得不硬起心肠。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仍有一丝说不清的疑虑。

    但,他总觉得她藏着事。

    他倒的水,用的是军区大院的井水。

    虽干净,但带着一丝铁锈味,喝着淡得没味道。

    而她倒的水,却清甜得像山泉,入口微凉。

    不是他多心,是真不一样。

    他曾悄悄观察过,她用的水壶、杯子,和旁人无异,可味道偏偏不同。

    他不至于傻到觉得,是爱情让水变好喝了。

    现在一吃她炒的菜,这感觉就更清楚了。

    她用的油、盐、酱、醋,都是最普通的国营牌子。

    可炒出来的菜就是不一样。

    “川哥?发什么呆呢?菜不合口?”

    宋野看他夹着一块青菜,愣了半天,眉头微皱,便忍不住伸手肘碰了碰他,有点懵。

    陆寂川回过神,眼皮一跳,迅速把那块青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含糊道:“没,挺好的。”

    他声音低,语气平淡。

    “你伤口恢复得咋样了?”

    宋野又问,夹了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

    “可别逞强,医生说你还得静养。”

    “好多了,还得静养一阵子。”

    他点头,低头扒了口饭,米饭软糯,可他味同嚼蜡。

    其实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特别是夜里翻身,一碰就抽着疼。

    但他不想说,也不愿让别人担心。

    宋野长出一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天看你躺在医院,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呼吸都快没了,我都快吓尿了。真的,我这辈子都没那么怕过。”

    他想起那天在军区医院外守了一夜,烟抽了一包,手都在抖,生怕他醒不过来。

    还好,你睁眼了。

    “谢谢你了。”

    陆寂川声音低了些,目光沉静地看向宋野。

    “要不是你送清芷和孩子去军区,我们哪能这么快团圆。”

    他知道,若不是宋野拼了命地赶路,若不是他冒着风雪把母子俩安全送到,他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们。

    这一声谢,远远不够。

    宋野长叹一声,重重地拍了下大腿,说:“嗐,咱兄弟之间还整这些虚的干啥?客套话留着跟外人讲,咱们之间哪需要这些?你人平安就好,比啥都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陆寂川碗里,又舀了一勺汤。

    “川哥,你多夹点菜,补补身子。你这脸色还白着呢,得好好养一阵子。”

    在他心里,陆寂川不只是战友,更是能替自己挡子弹的兄弟。

    陆寂川没再推辞,低头吃了口饭。

    他们俩之间,“谢谢”这两个字早就说腻了。

    小时候一起翻墙逃课,被人追着打,陆寂川替他挨了那一棍。

    后来当兵,宋野又在枪林弹雨里把他从废墟底下刨出来。

    这些事,谁都没提过,但谁都没忘。

    有些话不必挂在嘴上,心里早已清清楚楚。

    真感情,从来不是靠嘴皮子堆出来的,也不是靠节日送礼维系的。

    饭毕,几人收拾好碗筷,把带来的礼物和行李搬上车。

    夜风微凉,吹动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他们上了回村的车,发动机轰鸣着启动。

    车灯划破夜色,缓缓驶向村口的方向。

    陆寂川上次回来,还是四个月前。

    这回一回来,整个人却像是换了魂似的,脸色苍白,身形清瘦。

    那回他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在鬼门关前头转了一圈,命悬一线。

    他脑子里全是醒来之后的场景。

    然后,他轻轻攥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一回,他拼了命也得护住他们,护住这个家。

    宋野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看着陆寂川低头凝视妻子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发酸。

    他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川哥,”他压着嗓子问,“你啥时候也给我牵个像嫂子这样的姑娘啊?”

    他最近看着陆行野和苏清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结果,他刚说完,陆寂川忽然一扭头,眼神冷冷地飘过来。

    嘴角还带点笑,可那笑一点都不暖,反而笑得人脊背发凉。

    空气瞬间凝固。

    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宋野:“……”

    他瞪大眼,张了张嘴,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完了,说错话了!

    他川哥护妻的名号,整个军区谁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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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出了名的“碰不得、说不得、想不得”。

    他回厂里那几天,几个老兄弟喝高了,趁着酒劲偷偷提了句苏清芷的闲话。

    结果陆寂川当场摔了杯子,瓷片飞溅,酒水泼了一地。

    他站起身,盯着那人,声音低得吓人:“再说一遍?”

    那人吓得酒都醒了,连忙摆手道歉。

    第二天全营都知道了。

    谁再敢拿嫂子开玩笑,以后别想碰他带的兵。

    升职没门,任务靠边,连站岗都要排最冷的夜班。

    宋野立马改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声音都变调了。

    “哥,我闭嘴,我错了!我休息,我闭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他赶紧缩回座位,拉过外套往头上一盖,假装睡觉,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陆寂川没搭理他,目光连抬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垂下眼帘。

    她睡得正香,脸颊微微鼓起。

    他记得宋野提过一嘴,说她来南安的路上,晕车得厉害。

    一路上吐了三四回,脸色发青,话都说不连贯。

    所以刚上车时,他没多问,也没寒暄,只淡淡说了句:“你睡会儿。”

    她也没多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乖乖闭上眼,眉头微松。

    坐了整整大半天的火车,又是凌晨四点就爬起来赶路,她确实累得狠了。

    脚踝酸软,肩颈僵硬,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抱怨一句,更没喊过一声累。

    他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任她靠在肩上。

    车外天色渐暗,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被山脊吞没。

    风从远处吹来,掠过齐腰高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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