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业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心跳猛地加快,连手心都渗出了汗。
    苏万山当场叮嘱:“下山后别乱讲,谁也不许往外说。”
    他声音压得低,但语气严厉,目光如刀般扫过四个抬鸡的人,包括苏伟业、苏清芷、沈今禾,还有村里年纪最小的六哥。
    他生怕消息传出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王春花那等眼红心狠的,保不准会闹出事来。
    四个人这才悄悄抬着野鸡往山下走。
    他们走的是偏僻小路,绕过田埂,贴着山脚林子边缘,脚步轻得像是怕惊了地里的泥土。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村口守望的狗吠,或是碰上哪个早归的村民。
    “我的老天爷!”
    有人忍不住尖叫,声音陡然划破午后的寂静。
    那是村东头李家的媳妇,正挑着水桶从井边回来,一抬眼就看见四人抬着用麻绳捆扎的野鸡,密密麻麻一大片,简直像做梦。
    她当场扔了扁担,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盯着苏万山和苏伟业手里的鸡,嘴唇都在发抖。
    “这……这真是活的野鸡?我是不是看花了眼?”
    “村长,这……这真是野鸡?”
    李家媳妇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苏万山没搭理她,只冲苏伟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快些。
    可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转眼间就传开了。
    “天啊,这么多!是不是能分肉吃了?”
    一个壮汉激动得直搓手,脸上泛起红光,眼里闪着亮。
    他常年干重活,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荤腥,一闻到野鸡身上的腥味,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
    他搓着手,嘴里喃喃道:“一只鸡,起码能割三五块肉,一人一口都是香的啊!”
    连尹华也冲了过来,鞋都没穿好,光着脚踩在泥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方才正在灶台前煮猪食,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心下一惊,生怕女儿和儿媳出了事。
    她一看到苏清芷和沈今禾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脸色红润、衣服整洁,才松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她急忙问:“宁宁、小禾,你们没事吧?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们上哪儿去了?咋就抓了这么多鸡?”
    沈今禾一想,先前苏清芷跟村长说的那番话,便没敢说自己俩抓的。
    她记得苏清芷悄悄跟她说:“这事不能说是咱们动手抓的,要是让人知道咱们年轻姑娘能空手逮野鸡,以后准得有人说闲话,指不定还传成妖怪附身。”
    她只低声说:“妈,我和大嫂上山割猪草,偶然发现个鸡窝,里头窝着十几只野鸡。”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了谁,“大嫂眼尖,一眼瞧见草窠里有动静,喊了村长伯伯和六哥来,这才一块儿把它们抓了。”
    “你们没被啄伤吧?”
    尹华一听,既惊讶又心疼,声音都变了调。
    她知道野鸡性子烈,嘴巴硬得像铁钳,翅膀一扇能扇出血印子来。
    毕竟这年头,能碰上野鸡简直是撞了大运。
    平日里谁家能在山上捡到一窝野鸡蛋,都能在饭桌上吹上半个月,更别说活捉一窝整鸡了。
    “没有,一点事儿都没有。”
    沈今禾连忙摇头,伸手捋了捋鬓边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嘴角微微翘了翘。
    她心里却清楚得很,那一窝鸡里最凶的那只花斑母鸡,是被她一脚踢翻在地,才被六哥用麻袋套住的。
    可这话当然不能说。
    这话不轻不重,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盯着沈今禾的脸,想从她眼神里看出点破绽,可她一脸坦然,像是真就只是割猪草时碰上的好运。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大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
    连卧床的老头子都让人搀着爬起来,拄着拐杖往队部门口张望,嘴里念叨:“真的假的?野鸡?活的?”
    有人叹气:“哎哟,真是命好啊,咋就没被我家的人撞上?”
    这是西头王婶,语气酸溜溜的,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瞪着尹华怀里的鸡。
    “咱们在山上转了一圈,连根鸡毛都没见着,他们倒好,直接逮一窝。”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该不会是早就知道地方,故意藏着不说吧?”
    苏万山清了清嗓子,站上队部门口的石墩子,一手扶着墙,一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大声说:“这野鸡是宁丫头和禾丫头发现的,我做主,他们家分两只。”
    他顿了顿,声音更响了些,“剩下的,全村按人头分。想领肉的,下班后来队部排队,一人一块。”
    他又补充道,“不想分肉的,每家补一个工分。不过。”
    他目光冷峻地扫向人群一角,“王春花家,一概不许分。”
    说完,他拎出两只鸡,一只肥壮,毛色油亮,腿粗肉厚,显然是母鸡里的头等货。
    另一只瘦些,但羽毛完整,也值不少粮票。
    他直接塞到尹华怀里,语气不容置疑:“知昱还躺着养伤,正需要补身子。”
    他压低声音补了一句,“这鸡本来就是你们家找着的,你们留着吃天经地义。”
    随即又扬声对众人道:“要是有人不服,那就跟王春花一样,别想了。”
    人群里几个嘀咕的人,脸色立刻发青。
    王春花刚刚还站在边上冷笑,此刻被点名,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走,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撂。
    而其他人,虽不敢明着反对村长,心里却翻江倒海。
    凭什么他们家能得两只?
    十几只鸡,六十户人,一人连指甲盖大的肉都分不到!
    这肉分下去,还不够塞牙缝的,倒便宜了苏家两口子。
    可村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吱声?
    只能咬着牙,等着天黑来队部领那一小块鸡脯肉。
    可一听“不服就和王春花一样”,立马没人敢吭声了。
    那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王春花刚才还趾高气扬地站在人群里叫嚷,结果转眼就被当众驳回,连村长都不肯给她面子。
    这下谁还敢多说一句?
    一个个低着头,屏住呼吸,生怕惹祸上身。
    “待会儿我找人把鸡收拾了,炖一锅,统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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