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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烂人就爱凑一堆
    回到流长村,周海荣瘫在破床上,仰面躺着。

    屋顶的灰泥早就剥落,露出黑乎乎的房梁,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一只蜘蛛正慢悠悠地爬过裂缝,像在巡视它的领地。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懒得出声。

    周海良和周海青早跑没影了,也不知道又躲哪儿喝酒赌钱去了。

    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墙角那口破旧的木柜发出吱呀一声响。

    周海伟一进门,脚还没踏进来,周海荣眼皮都没抬,嘴里嘟囔着。

    “哥,又被周淑芬轰回来了?早跟你说别去,自找没脸!人家现在是县里的体面人,哪还记得咱们这泥腿子?”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没脸?”

    周海伟一把把外套甩上炕,布料啪地一声砸在炕沿上。

    他眼珠子通红,嘴唇哆嗦着。

    “今天她说清楚了,咱们是烂泥,连她一根手指头都别想沾!她说她再不是咱们的妈了!”

    他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直跳,手指着窗外。

    “可我们是她亲生的!你不知道,她现在对杨青山多亲!”

    周海荣抠了抠下巴,胡茬扎手。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

    “哥,她防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改嫁那天起,就没真心当过咱们是她儿子。那咱们就……”

    他忽然抬手,五指张开,缓缓收拢,比了个伸手往里掏的动作。

    “半夜没人,悄悄溜进去,她店里的货堆得跟山一样,布匹、香烟、肥皂、糖果,全是值钱玩意儿,随便顺两件,就够咱们吃喝半个月了!”

    周海伟以前蹲过拘留所。

    一听就心虚,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

    “这……这可是偷啊,被抓了要坐牢的,再进去一回,这辈子就算毁了……”

    可周海荣天不怕地不怕,冷笑一声。

    从床边摸出半瓶白酒,拧开盖子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滴了一滴。

    他抹了把脸,眼中闪着凶光。

    “黑灯瞎火的,谁认得咱?再说了,她周淑芬挣的银子,有哪一文是干净的?当初要不是她嫁进咱家,靠咱爹那点积蓄过日子,能有她这好日子?能住楼房?能开小灶?她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把咱们仨当叫花子打发,连口剩饭都不给!”

    他猛地把酒瓶往炕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响。

    “咱拿点自家的东西,叫偷吗?那叫分家产!她当年分家的时候没给咱们一分一毫,现在咱们自己动手,天经地义!”

    “咱现在就动身,先去县里转一圈,摸清楚底细。我记得她店有个后门,通着小巷子,晚上没人走。咱们装成顾客进去逛,买包烟,问个价,顺道瞅瞅后窗插销牢不牢,有没有铁栏杆,有没有狗看院子。”

    这一套计划,周海荣张嘴就来。

    他眼神发亮,声音压低,却透着一股狠劲。

    周海伟听着,原本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扭曲的理所当然取代。

    “偷亲妈的东西,咋能算偷?那是咱们应得的……咱们拿的不是她的,是咱爹留下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亏,心里那点不安,也被周海荣的话一层层裹住。

    “老三老四在哪?叫不叫上?”

    “必须叫!人多力量大,办事才稳妥。人手多了,搬得快,搬得多,东西出手也利索。去黑市换钱,或者挑着担子走村串巷,哪儿不能卖?只要货够,不怕没人买账。咱们分着来,总比单打独斗强。”

    “行,那你去把他们叫回来。”

    周海荣趿拉着那双破旧的塑料凉鞋,啪嗒啪嗒地冲出门去。

    他一路小跑,穿过晒谷场,绕过村口的老槐树。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正在田里烧荒草的周海良和周海青。

    两人蹲在田埂边,一个往火堆里扔干草,一个拿着木棍拨弄焦土。

    一听大哥说要一起去周淑芬的店里“拿点东西”。

    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周海青抹了把脸,结果越抹越黑。

    他搓着手,一边咧嘴笑,一边压低声音问:“哥,这事儿真能成?夜里店门真不锁?不会是白跑一趟吧?”

    周海伟冷冷地往地上啐了口烟渣。

    他眯着眼道:“先去看,先探探路。有动静就动手,没动静就撤,不强来。咱们不打没把握的仗,但机会来了,也绝不能手软。”

    周海良舔了舔嘴唇,唇角的旧伤口被口水一激,微微抽疼。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那……周淑芬她,真不在店里?不会半夜突然回来了吧?”

    周海伟嘴角一翘,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他慢悠悠地说:“我今儿在厂里亲耳听见的,周淑芬昨儿就搭车跑宁城去了,说是找她那姘头,身边带着个破烂货,就是杨云沐。呸,烂人就爱凑一堆,狗肉上不了席面。”

    他在化肥厂打过几天短工,断断续续干了两个月,耳闻了不少闲话。

    厂里的女工嚼舌根,说周淑芬最近和杨云沐勾肩搭背。

    俩人背着人嘀嘀咕咕,神神秘秘地准备跑宁城搞什么“大买卖”。

    他当时没在意,可今早又听人说周淑芬一大早就提着包袱走了。

    店里的事全丢给了杨青山。

    “放心吧,这会儿店里就杨青山一个人看门。不过他们全家晚上都住在后院,堂屋锁得严实,后门还有狗,动静一大就得露馅。”

    他掏出烟袋锅子,从衣兜里捏出一把粗烟丝,塞进烟嘴,用火柴“嚓”地划亮。

    火星在屋子里忽明忽暗。

    周海青听得心惊肉跳。

    “可……可要是咱们正偷着,被人抓了个正着……那咋办?蹲大牢,可就完了啊……”

    “抓个屁!”

    周海荣猛地一拍大腿,瞪眼骂道。

    “怕个球!后墙边上堆着好几垛柴火,齐窗户高,正好挡住视线。咱们先白天过去,装成买糖的顾客,瞅准柜台插销是什么样,记清楚位置。半夜再摸过去,拿根细铁丝从窗缝里一勾,轻轻巧巧就把插销拨开了。”

    他说着,从腰带上抽出一根生锈的铁丝。

    约莫一尺来长,两端磨得发亮,一看就常使唤。

    他熟练地在手指间转了个圈,铁丝打着旋儿飞快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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