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鹤雪坐上同一辆车的第三分钟，路玥就后悔了。</br>外婆对她太过重要，她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向对方求助。</br>但是……</br>她看了看纪鹤雪冷淡的侧脸。</br>她可以相信对方吗？</br>让纪鹤雪发现外婆的存在，在未来会不会成为对方威胁她的把柄？</br>路玥的心防是座高墙。</br>在摆脱世界意识之前，这堵墙坚实到极致。</br>“怎么了？”</br>纪鹤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路玥的目光。</br>他侧过脸，“还有八分钟就会到医院。”</br>路玥：“嗯。”</br>她脸上很少一丝笑意都没有。</br>手指焦躁地抓着衣料，努力克制现在给外婆打去电话的冲动。</br>那是她唯一的亲人。</br>在重生后最大的支柱。</br>她不能承受外婆一丝一毫受伤的可能。</br>纪鹤雪静静地看了她几秒。</br>随后，青年低下头，从衣袖处拿出一个黑色耳机，只有指甲盖大小，挂在耳廓上根本看不出痕迹。</br>“这个给你。”</br>他不擅长安慰人。</br>但看着路玥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br>路玥接过耳机：“这是什么？”</br>纪鹤雪：“监听器。”</br>路玥：？</br>你小子真刑啊！</br>哪有人随身带着个监听器的？</br>见她拿着耳机不动，纪鹤雪继续解释：“另一端在我胸口……这样，你就可以听到，我和楚悦婉的对话。”</br>路玥听罢，毫不犹豫地戴上了耳机。</br>但很快。</br>她发现纪鹤雪很心机地少说了一件事。</br>这个监听器不仅可以听到说话声，还可以听到纪鹤雪心跳声。</br>扑通。</br>扑通。</br>方才用掌心触碰的心跳再次在耳内鼓动。</br>路玥原本的慌乱心情，竟然因为这规律的心跳声，平静了些许。</br>“……谢谢。”</br>她真心实意地感谢。</br>至少这刻，她觉得纪鹤雪这个人还不错。</br>纪鹤雪：“嗯。”</br>他面色平静，路玥却听到心跳声倏然急促起来，像是因为她的一句道谢欢欣不已。</br>好吧。</br>果然还是变态。</br>路玥觉得自己就不该对纪鹤雪抱有太高的期望。</br>她转移话题道：“等会儿到了医院，你去找楚悦婉，我们分开走。”</br>让纪鹤雪去打探消息，她则去确认外婆的状态。</br>“好。”</br>尽管厌恶楚悦婉，纪鹤雪依旧点了点头，“耳机，记得戴好。”</br>路玥开玩笑道：“不会觉得没有**吗？”</br>对方应该也有自己不想暴露的计划吧。</br>“不会。”</br>纪鹤雪回答得很快，眸若冰湖，却压着深重的情绪，“我会很高兴。”</br>如果路玥真的愿意监视他，那再好不过了。</br>甚至不需要监视。</br>仅仅是想到接下来几个小时，路玥会时刻听着他的声音，感受他的存在……</br>路玥发现耳机里的心跳又快了。</br>她无奈。</br>这根本不像监听设备，反而像是纪鹤雪的心情晴雨仪。</br>算了。</br>特殊时期，忍一忍吧。</br>她再次望向手机，上面是外婆的联系人界面，只待她打过去。</br>等着她。</br>外婆。</br>……</br>两人在医院外两百米处分别。</br>路玥找路边卖盒饭的大叔问路，成功找到了医院的后门。</br>她没有立刻进去。</br>在纪鹤雪和楚悦婉见面，确认楚悦婉现在的位置之前，她还不能进去。</br>万一和楚悦婉碰巧遇见，对方肯定会怀疑她和纪鹤雪的关系。</br>“嘟……”</br>仅仅响了一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br>游馨的声音很是欣喜：“玥玥？怎么这个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了？”</br>两人一般要在周三和周末的晚上才通电话。</br>听到外婆声音没有异样，路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装作没事道：“没有，这不是想你了嘛。”</br>“外婆也想你。”</br>游馨笑呵呵的，“你在学校一切顺利吧？记得多吃点，别饿瘦了。”</br>“我在减肥——”</br>“减什么肥？胖点才健康。”</br>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路玥才试探道：“外婆，你这两天有见到陌生人吗？”</br>“陌生人？”游馨还真想了想，“没有。我平时就和护士，还有隔壁病房那几个聊聊天，我们还一起看电视剧呢！”</br>看来楚悦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br>路玥松了口气。</br>她又打听了几句外婆在医院的事，才挂断电话。</br>接下来，就等纪鹤雪那边了。</br>……</br>游馨接了孙女的电话，笑容藏都藏不住。</br>她平时最忧心的，就是路玥在学校的情况。</br>这么好的医疗条件，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要到的？</br>她又喜欢看狗血电视剧，里面有钱人一个比一个坏，动不动就强取豪夺剖心挖肺，巴掌扇得和鞭炮似的，她就更担心了。</br>万一路玥也遇到这些事怎么办？</br>现在接过电话，她心情很好地拿起饭盒，去领今天的水果。</br>对于游馨这样身体渐好的病人，医院都鼓励他们多走动，所以在二楼设了自行领取的下午茶点。</br>有护工看着，倒也不至于积食。</br>游馨和路上遇到的几个老太太打招呼，等领了水果，才慢悠悠地往病房走。</br>“游老师，今天状态看着不错呀？”</br>隔壁病房的李蓉打趣，“遇到什么好事了？”</br>游馨笑答：“和孙女打电话呢。”</br>李蓉：“哎呦，真是孝顺，不像我家那个死小子，一个月能找我一次就不错了！”</br>那当然。</br>游馨有些骄傲地想。</br>她的路玥，是最好的孩子。</br>她往前走了会，就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br>嗯？</br>游馨发现那是个生得很端庄漂亮的女孩子，香槟色的丝绒裙衬得她气质斐然，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br>不过。</br>玥玥穿的话，肯定比她更好看。</br>游馨想着，也笑着朝那女孩点点头。</br>女孩却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落在她手心的饭盒上，皱了皱眉。</br>廉价用品。</br>廉价水果。</br>还有那生着厚厚一层茧的指腹，是穷人才会有的，劳动造成的粗糙模样。</br>楚悦婉审视着眼前这个老人，不明白为什么薛染会喜欢特招生。</br>这种人，她在生活中多看一眼都觉得掉身价。</br>没关系。</br>她想。</br>她会纠正这个错误，让薛染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br>还有……</br>楚悦婉移开视线，和游馨擦身而过。</br>她刚才，好像模糊听到了“孙女”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