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薛染时，路玥惊艳得在原地愣了三秒。</br>对方就站在树下，阳光描摹出他从鼻尖到下巴的每一处弧度，闪烁着细碎的金芒，是极其富有冲击力的美貌。</br>她一直就，很喜欢薛染的脸。</br>而此刻，薛染就那样躺在她大腿上，用委屈的声调问为什么不摸摸他。</br>路玥是俗人。</br>她当然也会心动。</br>但心动过后，她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手。</br>她不能。</br>那天的越界亲吻是有目的的。</br>而在路玥将他们的关系定义在兄弟上后，任何越界的亲密举动都可能打破这个界限，让对方再次燃起希望坦诚心意。</br>以薛染的性格，一旦告白成功，一定会任性地缠着她要到一个结果。</br>路玥并不想面对。</br>多余的感情于她而言，是负担。</br>她现在还能用表面的男性身份，维持这摇摇欲坠的平衡……</br>她的沉默，却惹得薛染激动起来。</br>他骤然起身，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压在路玥身侧，正对着路玥的脸，将人困在床板与自己之间。</br>“为什么不说话？我的要求让你很为难？”</br>琥珀色的眸底含着一点莹润。</br>与此同时，身后的电影还在播放。</br>伴随着优雅低沉的琴声，女主还在悲伤地质问。</br>“指尖相触，唇齿相依如同幻梦。告诉我，我究竟是你枕边的朱丽叶，还是又一页被夹在旧籍内寂寂无名的烂俗章节？”</br>薛染的声音在同一刻响起。</br>“在你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br>旧电影的光影在昏暗房间内跳动，他的身形挡住大半荧幕，阴影与光亮在他身后交错，让表情晦暗不明。</br>路玥无措的手指在床单上抓出点印痕。</br>“怎么突然聊起这个了？“</br>薛染：“这不重要。我要你回答我。”</br>他显然是铁了心要一个答案。</br>路玥大脑飞速转动。</br>她对薛染的判断果然没错。</br>像这样从小在蜜罐长大，顺遂至极的人，一旦受了挫折，就容易发疯到非要一个答案。</br>她现在很后悔当时在两人之间做了选择。</br>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爱两个得好好藏住。</br>可恶。</br>海后果然没有那么好当！</br>路玥不说话，薛染胸腔那种自尊受挫的羞耻感就燃烧得愈发浓烈。</br>他都……</br>他都主动说出那种话了，路玥居然还拒绝他！</br>没立刻答应就是拒绝！</br>“不说话是吧？”</br>路玥：“不是，我们……”</br>“我现在不想听你的回答了。”</br>也许是这样私密而昏暗的环境给了薛染勇气，他难得坦率了几分，“你肯定又要说我们是好兄弟，对吧？”</br>路玥：……</br>她怎么也被预判了？</br>季景礼你看你教出来的坏学生！</br>她还试图挣扎：“难道不是吗？”</br>“是个屁。你最好再想想，该怎么回答我。”</br>以薛染的教养，他很少说这么粗俗的话。</br>可见是真的急了。</br>路玥见对方宛若从齿间挤字的模样，觉得她真得想招了。</br>再问下去，他们今天就得喜提男男朋友关系。</br>以前的路玥遇到困难，只能像一个绝望老实的农村人站在原地，呆愣半天蹦出一句“为啥啊”“凭啥啊”“那俺咋办”。</br>但现在的路玥，已经历练出来了。</br>当对方质问你的错时，你可以选择将矛盾转移到对方身上。</br>她敛眸，语调低落下来。</br>“原来不是啊。”</br>薛染：“什么？”</br>路玥继续演：“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薛哥你让我看清我和你的身份差距。所以我一直觉得，能从被你嘲讽，再到和你成为好兄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br>“原来，你不是这么想的。”</br>“要是你不觉得，要是这么说让你不高兴……我以后就不说了。”</br>话语里的情绪十分卑微。</br>一副发现自己自作多情被辜负的可怜样。</br>路玥赌的，就是薛染不会记得他自己说过些什么话。</br>他只会记得，刚认识时他看不上路玥，说话也毫不客气。</br>薛染眸底翻涌的恼怒情绪一滞。</br>他看着眼前人颤动不断的睫毛和下压的唇角，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伤心，压在路玥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br>心虚。</br>他好心虚。</br>他不会真的说过吧？</br>这的确是他会说出的话。</br>“我、咳，我没有不让你说。”</br>薛染慌乱找补，那点对路玥若即若离态度的不满瞬间泄了气，“我们当然是好兄弟。”</br>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br>啧。</br>怎么面对路玥的时候，他总是说蠢话？</br>路玥还在装低落。</br>“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还是你只是为了安慰我？”</br>她觉得自己茶艺进修得也不错。</br>纯正绿茶味，唇齿留香。</br>短短几句，局势就完全扭转了过来。</br>原本薛染是打定主意，就算是逼，也要逼得路玥否定他们只是纯洁的兄弟情。</br>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说这句话安慰路玥。</br>“真的！”薛染咬牙，“我现在哪有嘲讽过你？”</br>两人相处的时候，他都快成为那个被嘲讽的了！</br>路玥：“哦。”</br>她敛眸假装失落，其实一直在用余光瞄薛染的表情。</br>太好玩了。</br>看对方又焦躁又心虚，满脸写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的模样，路玥就想笑。</br>你也有今天！</br>这种翻身猫奴做主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演得更过分。</br>“我还是不相信。”她微微别过一点脸，“你刚才都说脏话了，一定是心里看不起我，不想和我扯上关系。”</br>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br>薛染更慌了。</br>他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几句话，路玥居然联想了这么多。</br>“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br>话一出口，他就想捂自己的嘴。</br>路玥因为想起过去而伤心，他这时候要做的应该是安慰，而不是一遍遍地反问对方。</br>他怎么总是说完话才情商变高呢？！</br>“也许没有过吧。”路玥抿唇，“薛哥，我有点累，想回家了。”</br>她的指腹在床面上留下更深的印痕，昭示主人纠结的心绪。</br>“回家？”</br>薛染下意识将放在路玥身侧的手臂绷得更紧，“不行！”</br>他们的误会还没解开呢！</br>现在让路玥回去，谁知道这个笨蛋会胡思乱想什么？</br>“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用行动证明。”</br>路玥：？</br>然后，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薛染的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br>“我帮你。”</br>青年深吸口气，耳际那点晕红在昏暗中也格外明显，“我看小说里，好兄弟之间是会互相帮助……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