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黎静惜练钢琴是个很舒服的工作。</br>对方坐姿端正，练习勤快，事事妥帖，连闲话都很少说，给路玥留出了充足的玩手机时间。</br>要是她上班有这么好的老板，她高低得把公司干倒闭！</br>走之前，路玥还和黎静惜交换了联系方式。随后手比脑子快地点开了对方的账号内容。</br>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发的帖子都非常……</br>忧郁。</br>没错，就是忧郁。</br>置顶的一张，就是黎静惜穿着香槟色长裙躺倒在米色沙发上，长发刚好遮住脸，背景是高楼夜色，而沙发上的人长腿细腰，露出肌肤白得晃眼。</br>文案：即使你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也不觉得我拥有你。</br>路玥：？</br>再往下翻，又一张黑发清冷背影照。</br>文案：当爱开始，悲伤就开始倒计时。</br>再往下翻，晚宴照片，长裙对镜自拍。</br>文案：痛苦大于幸福的时候我也没放手，直到你说你很痛苦，我放手了。</br>路玥：“……”</br>坏了，她失恋后大半夜不会也这么发吧？</br>这些文案在白天看来太过矫情，在半夜emO的时候拿出来看刚好。</br>路玥一口气将帖子翻到底，发现黎静惜还真是将忧郁风格贯彻到了底，一句悲伤文案搭配几张自拍，失恋的人翻完估计能哭没气。</br>她挠挠头，还是没明白。</br>原著里黎静惜也没谈过恋爱啊？这为情所伤的劲头到底是哪来的？</br>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先不想。</br>路玥心很大，确认过今天的津贴会准时到账后，就把手机揣到兜里，兴冲冲地往宿舍赶。</br>这时天色已晚。</br>教学楼被夜风裹挟，枯叶在台阶上沙沙作响，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教学楼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br>路玥的步伐逐渐慢了些。</br>她走的这条路人不多，最近的人影在百米外，倒是难得的安静。</br>下一刻。</br>一只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抓住了她的小臂。</br>路玥吓了一跳：“有——”</br>有鬼啊！</br>后半句话被另一只手堵了回去。</br>“是我。”</br>纪鹤雪轻声道。</br>路玥心想有你和有鬼没什么区别。</br>她心脏砰砰跳，不满地道：“你就没有更体面的出场方式吗？！”</br>一定要这样出场吗？</br>知不知道很像是什么恐怖无限流的校园副本啊！</br>纪鹤雪微微低头，轻声道歉：“……对不起。”</br>“我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br>他往前一步，大半身子走出阴影。</br>路玥这才注意到，纪鹤雪清冷的脸上带着倦色，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最近没有休息好般。</br>明明比她高出不少，青年身上却透着几分脆弱。</br>路玥犹豫了下：“你晚上看电影看多了？”</br>居然没给她发几部！</br>纪鹤雪微微歪头：“什么电影？我没有看电影，我会看，电视剧。”</br>见他没有上来就发疯，路玥松了口气，晃了晃手臂示意对方松开。</br>纪鹤雪抿起唇。</br>还是没有原谅他吗？</br>这么长的时间不闻不问，敷衍消息，不愿意见面，连肌肤接触都抗拒。</br>是不是他用同样的姿态，路玥也不会心软，看他再可怜些也无所谓，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要……</br>纪鹤雪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看似顺从地松开手——</br>下一刻，路玥主动地牵住了他的手。</br>掌心相触的暖意比什么都清晰。</br>纪鹤雪怔住。</br>路玥仰头，笑着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握着手臂多不方便，还是牵着吧。”</br>纪鹤雪垂头：“……嗯。”</br>他的指节微动，就将交握的手变成了食指相扣，紧密得能驱散心底的冷。</br>“这样，更好。”</br>路玥松了口气。</br>她见到纪鹤雪的神色就知道不妙。</br>放置了这么久，是个人都得不高兴，更别说纪鹤雪这种对她依赖性极强的类型，包发病的。</br>她牵着纪鹤雪往人更少的岔路走，问道：“你最近很忙吗？看你像是没休息好。”</br>纪鹤雪：“没有你忙。”</br>他的声音在冷风中幽幽的：“今天下午，是你第106次用一个表情包回复我的消息。”</br>“咳！”</br>路玥那个心虚。</br>她承认，一开始她就是故意放着纪鹤雪不管的。</br>对方没听她的话，擅自做了坏事，她当然要做出相应的惩罚，让对方不会再犯。</br>但是后面，她是真的忙得没时间管纪鹤雪。</br>每天都在掉马和没掉马之间反复横跳，一堆事情变着法地怼上来，她就顾不上纪鹤雪这边，将原本定好的放置时间无限拉长。</br>“我不是故意的。”路玥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戳了戳纪鹤雪的手臂，“而且，你也没和我说过啊。”</br>纪鹤雪：“我说过。你说回我表情包都是大发恩赐，让我别烦你。”</br>路玥：“……那是开玩笑的！”</br>纪鹤雪低下头，那黑白分明的眸在夜色里似乎多出几分湿意：“可是我当真了。”</br>教学楼的墙壁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银，窗玻璃反射着微弱的光。</br>“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尝试过，弥补。”他道，“但是你没有给我机会，一丝一毫也没有。”</br>“你不想见面，不愿意打电话，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地给你发消息，等待你可能几个字或者可能连字都没有的回复。”</br>“……我不知道要怎么做。”</br>他的声音轻得像是能被夜风吹散。</br>路玥抿唇。</br>她的确没给纪鹤雪留下任何弥补的余地，惩罚是单方面的。</br>“是我最近太忙，才忽略了你的感受。”</br>路玥说完，才意识到这太像冷暴力完后的找补言辞。</br>坏了！</br>这下真坏了！</br>果然，纪鹤雪听完后，情绪没有丝毫好转。</br>“我最近做了很多事。在封家的时候，日程总是会排到晚上，我会在每一个空闲的间隙给你发消息。”</br>“我不是要用同样的要求对你，只是想……你回我的消息，可以多几个字。”</br>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青年微微蹲下身，抬起交握的手。</br>他在路玥的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br>“我知道错了……”</br>“可以，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