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玥是顶着黑眼圈去上课的。</br>圣玛丽学院的课程并不轻松，她试图用繁重的课业麻痹自己，然后在做到第四页练习册时，发现旁边有季景礼之前替她圈的重点。</br>路玥默默将这页跳过。</br>然后又翻了回来。</br>这可是她凭实力找人帮她划的重点，坚决不能浪费！</br>将题做了一些，又熬过上午的课程，路玥困得不行，干脆地趴在桌上补了个觉，连午饭都跳过了。</br>等到下午，她才想起，今天她得去学生会。</br>想起学生会，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季景礼。</br>路玥装作没事人般地去学生会和卓欣一起处理了工作，一下午过去，之后就是志愿者时间。</br>而她做志愿者，除了赚补贴，还为了完成世界意志的任务，让黎静惜和季景礼走完剧情节点。</br>路玥：“……”</br>怎么又是季景礼？！</br>阴魂不散了是吧？！</br>她来了后台，志愿者队长这次只是瞥了她一眼，连招呼都没打。路玥便给黎静惜发了消息，自己去了对方排练的教室。</br>今天的黎静惜也穿了一条白裙子，吊带的版型更突出她清瘦的肩胛骨，轻飘飘得像被风一吹就会跑。</br>路玥看到她，就想到对方发的那些emO文案。</br>如果那些话从黎静惜口中说出来，便没那么尴尬，反而会心疼她，好奇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发那些话。</br>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卡颜局！</br>就连发emO文案都考验建模。</br>黎静惜练了一会儿钢琴，开始和路玥搭话。</br>“路同学。”</br>黎静惜将手抵在脸侧，这个动作让她腕骨更显伶仃，“你看起来没有睡好。”</br>路玥揉了揉眼睛：“这么明显吗？”</br>她觉得一半责任在季景礼，一半责任在黎静惜。</br>如果不是她看了那么多悲伤文案，大数据肯定不会给她推一堆伤感视频。</br>“我经常睡不好，所以看出来……”黎静惜的话留了让人提问的空白，“路同学为什么睡不好呢？”</br>路玥：“因为音律，酒精，药物都无法找回我的睡眠，只有感受到爱的时候才能一闭眼就能入睡。”</br>不是喜欢发悲伤文案吗？她现在说的话够不够悲伤，够不够文艺，够不够为情所困？</br>她要和黎静惜打好关系，就要投其所好。</br>她的伤感视频可不是白看的！</br>抓住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才是她足各王月的处世之道！</br>黎静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br>“原来，路同学和我是同一类人。”</br>她们原本是一个坐在钢琴凳上，另一个人坐在房间的飘窗软垫上。</br>现在，黎静惜站起身，坐到了路玥的身边，突破了社交距离，让两人看起来格外亲密。</br>她眼尾微红：“你也有喜欢但得不到的人吗？”</br>路玥：“……嗯。”</br>她有喜欢但得不到的钱。</br>黎静惜没看出她的伪装，闻言，手指放在了玻璃窗上。</br>窗外细雨如丝，雨水如少女说话声一样又轻又凉。</br>“没关系的。”</br>“你看，外面在下雨。”她指腹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大部分人都不会相遇太久，他们只是我们生命中的玻璃窗上，缓缓划过的雨水。”</br>路玥：“……也有可能是鸟屎。”</br>黎静惜动作一顿。</br>路玥立刻捂嘴。</br>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br>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强装文艺，那是没有生存压力的人才会思考的事。</br>生活中的琐碎事项足以磨灭人对于艺术的感知能力。当一个人必须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谋生的时候，高敏感不是奖励，而是慢性凌迟。</br>路玥忽然想通了。</br>让她从昨天烦躁到现在的事，不就是季景礼对她的态度转变吗？</br>从最功利的角度，这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让她能更方便地推动剧情节点，准备跑路。</br>现在季景礼的态度很明显，因为她的隐瞒所以变得疏离，说不定冷淡一段时间后就彻底对她心寒。</br>季景礼和黎静惜……</br>这两个人，说不定真的能如世界意志所愿？</br>而功利的角度，唯一忽视的就是路玥的情绪。</br>他们相处的时间作不得假，亲密的接触，日常的照顾，对方早已不是她说抛下就抛下的货物。</br>但这……没那么重要。</br>她抿起唇，突兀地向黎静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你，黎同学，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br>黎静惜有些困惑。</br>“启发？”</br>路玥想起自己说的话，心虚地用手指挠挠脸：“嗯，就是，让我意识到，事情确实是分轻重缓急的。”</br>黎静惜还是没听明白。</br>但她是要和路玥交好的，点了点头：“能帮到路同学，我很高兴。”</br>路玥：“对了，五号教学楼楼下的花开得不错，黎同学练完琴后可以去看看。”</br>她又冲黎静惜笑了笑，带着一丝神秘。</br>五号教学楼？</br>现在正是晚自习时间，黎静惜站在五号教学楼的楼梯口，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丝毫花的影子。</br>室外的学生寥寥，雨丝密织成帘，将景色笼在一片朦胧中。</br>黎静惜长裙的裙边被雨水沾湿，她低眸看了眼，唇角微微抿起。</br>告诉她这个地方，是一个恶劣的玩笑？</br>不。</br>路玥不像这种人。</br>她握着伞柄，刚想离开，楼梯口就出现了一名青年的身影。</br>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眉如墨画，眸若点漆，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气势。只是眉头微微蹙着，眼下有一层浅淡的青黑。</br>是季景礼。</br>黎静惜握紧伞柄，低头，青丝顺着她微凹的骨节滑落：“……姐夫。”</br>听到这个称呼，季景礼才看向她：“黎小姐？”</br>他微微眯起眼：“我记得那天我明确拒绝了你姐姐，还是别叫这么让人误会的称呼。”</br>黎静惜声音清浅：“抱歉。只是姐姐这么要求……我听她的话。”</br>季景礼：“能看出来。黎家的姐妹情真是让人羡慕。”</br>这话和嘲讽无异。</br>羡慕什么？</br>羡慕黎依结婚，黎静惜还得被当个物件一起陪嫁？</br>又不是古代娶妻赠小妾。</br>黎静惜沉默下来。</br>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br>换了常人，想起那天的见面黎静惜被命令的模样，又看到她现在脆弱的模样，多少会生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