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是微妙的催化剂。</br>它可以放大人的**，也可以揭露出最真实的一面。</br>路玥被接到薛染家时，偌大的家里只有客厅还亮着灯，偏冷调的灯光让客厅更多了分寂寞。</br>薛染就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搭着沙发扶手，侧头敛着眸。他雪白的皮肉透出晕红，微卷的金发垂在脸侧，显出几分娇艳的色泽。</br>喝醉后的他，简直就像是深夜纪录片里的某种艳鬼。</br>用最昳丽的皮囊吸引着过路的行人，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其分食殆尽。</br>……路玥觉得自己真得少看点恐怖海龟汤了。</br>这都什么和什么！</br>薛染不过是喝醉了，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br>路玥刚接到电话时是诧异的，甚至以为是谁用ai模拟了薛染的声音在恶作剧。</br>这不得直接被天龙人剁成臊子啊？</br>在她看来，今天和薛染的不愉快很正常。</br>屁股决定脑袋，他们成长环境的不同注定了思想的不同，没有谁能说服谁。</br>但薛染居然主动打电话和她道歉？</br>见到沙发上的薛染，路玥才释然。</br>原来是喝醉了。</br>喝醉后的人往往要坦诚得多。</br>她看了眼身后守在门口没再往前走半步的管家，知道这是要把照顾薛染的任务放在她身上的意思。</br>路玥走过去。</br>她的手指刚刚碰到薛染的手腕，对方便动了动。</br>青年微微抬起一点眼皮，确认般地问道：“路……玥？”</br>“你居然来了。”</br>“是我。”路玥用手背探了探薛染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都说起胡话了？”</br>她还打着工呢，怎么能不来？</br>“噢。”</br>喝醉的薛染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迷蒙感，金发顺滑地垂在额前，微微睁开的琥珀色眸子湿漉漉的，“我没说胡话。今天，你不高兴了。”</br>还提呢？</br>看来真的很在意了。</br>路玥：“不是什么大事。”</br>薛染：“是的。”</br>路玥不怎么走心地敷衍道：“好好好，是大事。就算是大事，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不舒服就去医院，没饭吃就去饭店，没钱了就去银行取点，懂不懂？”</br>薛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br>路玥：“哪不对了？都是我的肺腑之言。”</br>薛染：“噢。”</br>他又安静下来，不说话了。</br>后面隐约听到几句话的管家抽抽嘴角。</br>怎么感觉这孩子把他们喝醉了的少爷当傻子哄呢？</br>他适时出声：“少爷换了睡衣，在外面待太久不合适，把醒酒汤喝了就可以去睡觉了。”</br>路玥奇怪地看他一眼。</br>酒鬼哪有喝了酒就睡的，不得洗澡换衣服啊？</br>随后，路玥意识到一件事。</br>正常喝多了的人，身上肯定有浓郁的酒精味道，可能还会混杂些环境的气味，但薛染身上清清爽爽，只能闻到微微的玫瑰花香气。</br>这是……</br>她打量着薛染俊秀的面容。</br>在她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br>路玥的自恋雷达响了。</br>薛染洗完澡，脸又红成这样，再加上管家说什么把他送到卧室的话……</br>勾引！</br>这是对她足各王月的勾引！</br>她只是爱发点段子，私下里她是老实人，别这样勾引她，不然她会上钩的。</br>路玥觉得两人相触的肌肤有些发烫。</br>她先将薛染扶正，在沙发上坐好。</br>往常耀武扬威的任性少爷这时候金发凌乱，微暗的光线却显出他五官的浓墨重彩，眼睫随着微眯的双眼轻轻颤动，像晕乎乎的猫。</br>真的坏。</br>但漂亮是真的漂亮。</br>路玥承认自己是个可悲的颜狗，给薛染喂醒酒汤的动作都温柔了些。</br>也许有酒鬼会发疯，但薛染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内，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醒酒汤，唇瓣沾了水渍之后愈发殷红。</br>他又发呆了片刻，才开口：“今天我们聊的那件事……”</br>路玥：“嘘。你知道吗？人喝醉之后是不能说话的。”</br>薛染不高兴地别过一点脸：“你把我当小孩呢？我要说。”</br>路玥无奈。</br>“行，那你说，你要说什么？”</br>薛染：“我不是故意贬低你的朋友。”</br>“要是你不高兴，我以后不那么说不就行了吗？我只是讨厌她占用原本我们可以相处的时间。”</br>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补救。</br>“是因为你答应我之后又爽约，我才讨厌她的。不是因为别的。”</br>怎么又嘴硬起来了？</br>路玥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叹气：“我反驳你的原因不是你贬低她。”</br>“那是什么？”薛染皱眉追问，“她比我重要吗？还是你在意她？连她被我说一句都受不了？”</br>他语气急促带着恼怒，周身气压骤低。</br>说着是因为被爽约才讨厌对方，现在他却用好几个问题，急切地确认他在路玥内心的位置。</br>路玥：“如果我说是？”</br>“不行！她凭什么！”</br>薛染一下激动起来，身子前倾，衣领也随之滑落，“她什么地方比得过我？她凭什么比我重要？”</br>显然是将吵架的原因都怪在了那“第三人”头上。</br>大概酒精真的会将人的情绪放大。</br>要是往常，这么直白的话薛染可说不出来。</br>路玥将薛染身上松散的衬衫领口理好，才再次开口。</br>“和她没关系。只是在听到你那句话的时候会觉得，我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薛少。”</br>“你向我示弱，是因为顾忌我的心情，并非你真的觉得你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你早就习惯无视失败者，你的努力总有回报——”</br>她忽然笑了下，“不对，你哪需要努力。”</br>“努力有回报已经是一种幸运。对于穷人来说，努力只能换来温饱，溢价部分消失无踪。”</br>她的眉眼像笼了一层薄雾，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br>薛染再次感受到烈酒划过喉咙的轻微痛感。</br>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br>这句话……</br>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路玥又恢复了平时简单阳光的模样：“不过，想法都是求同存异的，我总不能要求你和我一样吧？我现在可是既得利益者。”</br>她用指腹摸了摸薛染耳边的碎发。</br>“原谅你了。”</br>微痒的触感让薛染舒适地眯了眯眼，又有些困惑。</br>真的原谅他了吗？</br>刚才的路玥，看起来离他格外遥远，像是已然做出决定的远行者，对改变现状没有半分想法，只希望将逃避遇到的问题，过好当下。</br>薛染从喝过醒酒汤，就清醒了。</br>他如果现在还要追问，不就暴露他刚才是装醉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