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br>薛染察觉异样，琥珀色的眸微微眯起，“你的脸色臭得像是被你妈按着用圣水洗了十次礼。”</br>季景礼看他一眼：“比那个严重。”</br>薛染：？</br>他手臂撑在桌上，这次是真的起了些兴致：“什么事？兄弟替你分忧。”</br>他情绪糟糕，正需要一些事来转移注意力。</br>任何事情都好……</br>只要别让他想起路玥，和那隐晦的拒绝。</br>“分忧？”</br>季景礼唇角带着惯有的弧度，只是，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他现在心情极差，“你知道后，只会多一个忧的人。”</br>他对给情敌提供情报不感兴趣。</br>没再多说。</br>季景礼很快便起身离开。</br>杯里的冰块已融化大半，冰晶丝的外表封着细小的气泡，只待时间流逝，彻底消失在水中。</br>天气还是太热了。</br>薛染想。</br>他单手撑着脸，觉得冰块边缘的银边像是路玥头发的颜色。</br>为什么要那么彻底地拒绝他呢？</br>明明之前还让他不许问。</br>难道说……</br>是因为要选择谁，所以必须提前处理好这些关系吗？</br>……</br>……</br>“我来看你了！”</br>路玥捧着有她半人高的花，脸蛋从花束旁边露出，带着格外灿烂的笑。</br>游馨也笑。</br>她语调责怪：“怎么总是带花来？不是说了，让你省点钱吗。”</br>路玥：“该省省该花花嘛。”</br>她自己抠门没关系，对外婆不能抠门。</br>尤其是看到现在健康的外婆，她心里就溢出喜悦，一个劲儿地傻笑。</br>从世界意志告知她游馨完全康复后，路玥就抽时间来了医院，知道对方暂时不想搬走，就继续用学院的补贴，换了个病房。</br>她薅资本家的羊毛没有丁点心理负担。</br>路玥把花放到床边，拖了个小板凳坐下：“今天没看电视剧吗？平板都不见了。”</br>“哎呀，被隔壁小李借走了。”</br>游馨说着别浪费钱，现在却走到花边，用手仔细地理花瓣，嘴里也没停。</br>“那也是个可怜人，生病就算了还发现老公手机里有小三，哭了半宿。我就把平板借她，让她学学电视剧里怎么扇巴掌的，到时候扇她老公用。”</br>路玥连连点头：“这样啊。”</br>扇巴掌就够了？</br>要是她，必须把伞塞到对方屁股里然后打开，此为极刑。</br>游馨想到什么，忽然转头：“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像她一样，还要和老公和好。谁对你不好，咱们不多待啊，出轨的男人不能要。”</br>路玥：“……其实我出轨的可能性比较大。”</br>游馨：“我孙女怎么能一样呢！”</br>路玥：？</br>游馨：“肯定是他对你不好，你才这样，咱们不要是对的。”</br>好好好。</br>自有一套方法论是吧？</br>路玥想，外婆似乎一直就这么偏袒自己。</br>小时候她淘气，被旁的邻居找上门游馨就挥舞着锅铲，说有话外面去说，别吓到小孩子。</br>即使家里没什么钱，游馨也一直把最好的给她。</br>她抿着唇笑起来。</br>目光转过一圈，路玥忽然看到床边换了新的空气净化器。</br>因为前几天有人在论坛发过，所以她认出这是国内最贵最新的款式，需要预订才能拿到，不可能是医院会配置的设备。</br>“这是新换的吗？”</br>“是啊。”游馨应了，“就前几天吧。来换的人说话调调不像医院的，牛护士说这是好东西，我就用着了。”</br>路玥觉得有些不对。</br>她拿出手机，搜索品牌所有的公司控股，发现是季家旗下。</br>不用查了。</br>肯定是季景礼知道外婆的情况，找人来换的。</br>路玥知道这是好意，但她警惕心强，不喜欢这种周围环境被悄无声息渗透的感觉。</br>还涉及到外婆。</br>换作其他人，会提前或事后告知她，但是季景礼不会。</br>唉，就很恐怖啊。</br>感觉是那种会收买她周围所有朋友，朋友交口称赞之后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下的坏家伙！</br>路玥是想过让季景礼作为假男友的。</br>她和对方平日相处的时间最长，季景礼也不像其他人，偶尔会说出一些让她不想回复的低情商话语，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br>但是。</br>太聪明的人，会令人害怕。</br>路玥喜欢的所有特质都能够为她所服务，影响她利益的都是危险因素，而非优点。</br>选择季景礼作为假男友，他会利用这个身份占尽每一分优势，到时候路玥要离开学院，只会困难重重。</br>她忽然打了个喷嚏。</br>游馨注意到了，担忧道；“怎么了，感冒了？”</br>不像感冒，像被念叨了。</br>路玥揉揉鼻尖；“嗯，昨天打斗地主的时候被农民泼了两杯卡布奇诺。”</br>她用玩笑话敷衍了过去。</br>游馨没觉出异样，她又笑眯眯地和路玥聊了好一会儿天，才有些不舍地将她送出病房。</br>“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啊。”</br>游馨略粗糙的掌心握过路玥的手，是温暖的，“你还是个小孩子，别想太多，有外婆在呢。”</br>路玥很乖地“嗯”了声。</br>她在外婆面前，那些烦恼总是持续不了太久，这是她短暂忘却烦恼的休息所。</br>很快。</br>她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些烦恼了。</br>床头柜上，被包装纸束起的月季的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其上一滴未干的露水落下，折射出细碎的光。</br>凉亭栏杆边缘被染出深色的水渍。</br>这是圣玛丽学院最有名的一处小花园。</br>财大气粗的校方将这里作为对外宣传的重点之一，烧了不少钱做设计和修建维护，现在的花园仿佛被自然精心雕琢而成，各类花朵叠次绽放，在夕阳下美得如同电影里的场景。</br>天空被是被晕染的调色盘，云层边缘镀着浅紫的余晖。</br>换作往常，这会是季景礼作画的灵感之一。</br>在独自搬出住后，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家里的掌控，曾经的爱好也不必再遮掩。</br>但是现在。</br>季景礼只是望着凉亭内坐着的路玥，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沉的阴影。</br>……多美的景色。</br>但她似乎对这些毫无留恋，只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