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月是被活活冻醒的。
他下意识想睁眼，却发现连眼皮都动弹不得，整个身体被挤压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能微微颤动，喉咙里挤出一声细弱的“唧唧”叫。
——这声音，一听就是幼鸟的动静。
封月：“……”
很好，真相只有一个——他这是直接穿进了一颗还没破壳的鸟蛋里。
封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运气好还是差。这辈子变成鸟，倒也不算太糟，至少等长成了翅膀一展，天高任鸟飞，生存率总比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幼崽高。可问题是……他现在还特么是个蛋啊！
但凡是个长了嘴的生物，大概率都会把他当成一颗自带肉香的小点心。
更糟的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太过脆弱，连调动能量感知外界都做不到——强行灌输力量，怕是会直接让蛋壳里的自己爆体而亡。
难道真要听天由命？
……不对。
封月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太冷了。
蛋内的温度低得不正常，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湿气渗入，像是被遗弃在潮湿的泥地上。按理说，鸟蛋若是被亲鸟孵化，绝不会这么冰冷。
还没等他细想，一阵剧烈的晃动突然传来，蛋壳外传来闷闷的说话声，伴随着粗鲁的抓握感。
“呦！这是什么！好大的蛋啊，这比狗蛋他们家的鸭蛋都大，应该很好吃吧。”
封月：“……？”
吃？吃谁？吃他？？
另一道更粗犷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惊疑：“臭小子发现什么了？哎呦，这么大的蛋，这应该不是鸭蛋。”
那男人似乎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在蛋壳上敲了敲，声音嗡嗡地震进封月耳朵里：“这莫不是前面卧龙湖里那两对白鹄下的蛋？是了，昨天雨下那么大，应是那时候被冲来的。”
白鹄？
封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鹄’在古代多指天鹅，《全唐诗》里就常出现，比如李白那句“白鹄刷羽兮，振翅凌青云”，杜甫的“鸿鹄高飞兮，邈难追从”。
看来这个位面还处于古代背景，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朝代——又或者，根本就是个架空世界。
正思索间，外头的男人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一丝忌惮：“臭小子快走，那白鹄凶着嘞，咱们拿了那禽鸟的蛋，指定拼命！”
封月：“……”
哦豁，地狱开局。
他麻木地想，算了，穿越这么多次，早该习惯了，实在不行只能浪费一些能量再找躯体了。
蛋壳外的对话还在继续，那对父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阿耶，白鹄蛋这么大好吃吗？我们别带回去了呗，架个火堆吃了再回去。”
“！！！”
封月浑身一僵。
等等！他还不想刚穿越就被祭五脏庙啊！
——不行！绝对不能被烤了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感受着身体的状态。虽然虚弱，但四肢已经有了知觉，喙也能微微活动，甚至能发出叫声……这说明已经到了该破壳的时候了！
"既然天要亡我，那我就偏要活！"
封月咬紧牙关（虽然他现在只有个软软的喙），开始用尽全力啄击蛋壳内壁。
"笃、笃、笃——"
微弱的敲击声在蛋内回荡。
"阿耶！阿耶！这蛋在动！"抱着蛋的少年突然惊叫起来，差点把蛋摔在地上。
男人立即停下脚步，粗糙的大手接过鹅蛋。封月能感觉到蛋壳外传来的温度变化——这人把耳朵贴了上来！
封月趁机又"唧唧"叫了两声，声音又细又弱，带着幼鸟特有的可怜劲儿。
"啧……"男人沉吟片刻，又把蛋塞回儿子怀里，"别惦记着吃了，这可是白鹄的蛋。带回去养着，要是能破壳就和鸡崽一起养。养大了能卖不少钱。"
少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封月能清晰地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那……要是破不了壳呢？"
"那就烤了给你加餐。"男人笑骂，"瞧你这点出息！那两只白鹄你见过吧？最小的都有五尺长，养大了够你吃多少顿？动动脑子！"
封月："……"
他现在非常确定，这对父子绝对是亲生的——一样的馋！
蛋壳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封月能感觉到生命力在缓慢流失。他必须尽快破壳，否则就算不被烤了吃，也会冻死在这蛋里。
"笃、笃、笃——"
啄击声越来越急促。
少年好奇地晃了晃蛋："阿耶，它是不是要出来了？"
"别晃！"男人呵斥道，"小心晃傻了，卖不上价！"
封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对父子简直是他穿越生涯里遇到过最糟心的开局！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蛋里也没什么空气），铆足全力朝蛋壳最薄弱的地方啄去——
"咔嚓！"
一道细小的裂缝出现在了蛋壳上。
封月心头一喜：有戏！
他再接再厉，对准裂缝继续猛啄。外面的父子俩也听到了动静，少年兴奋地大喊："破了破了！阿耶快看！"
微光从裂缝中透进来，封月眯起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
"咔嚓！"
蛋壳终于破开一个小洞，一只湿漉漉的、灰白色的小脑袋艰难地钻了出来。
封月大口喘着气，第一次用这双眼睛看清了这个世界——
一张放大的、流着口水的少年脸庞正对着他，眼睛亮得吓人："阿耶！它出来了！"
男人凑过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只白鹄崽子。"
少年舔了舔嘴唇："那……现在能吃了吗？"
封月："……"
他默默把脑袋缩回了蛋壳里。
——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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