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青铜树废墟。

    张起灵的右臂已经完全结晶化，银白色的金属纹路蔓延至半边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站在断裂的青铜树根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渊。九门的人分散在四周，枪口对准前方——汪家的残部从冰川裂缝中涌出，人数比预想中多了一倍。更诡异的是，他们身后跟着数十具“守卫者”，那些曾被青铜枝桠控制的尸体，如今眼眶中跳动着血红色的数据流。

    “系统重启了？”黑瞎子压低声音，手中的枪械已经换成了特制的青铜弹头。

    张起灵摇头，结晶化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青铜树根部深处，某种庞大的意识正在苏醒。不是西王母AI，而是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

    “高等文明的清理程序。”他轻声道。

    汪家阵营突然分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汪灿。

    他的身体已经半机械化，胸口嵌着那颗从解雨臣机械体中取出的青铜心脏，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冰晶。

    “张起灵。”汪灿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你以为关闭系统就结束了？不，我们只是换了个'管理员'。”

    他抬手，身后的守卫者同时举起武器——那些根本不是枪械，而是由青铜树枝改造的生物兵器，尖端滴落着银色液体。

    “倒计时已经重置。”汪灿微笑，“七天后，收割协议启动。”

    黑瞎子啐了一口：“废话真多。”

    第一声枪响划破寂静。

    长白山，青铜门内。

    吴邪的指尖触碰到控制台的瞬间，整个空间骤然亮起。

    幽蓝色的光纹从地面蔓延至穹顶，勾勒出一个与西藏青铜树下完全对称的结构——六边形的控制台，中央悬浮着地球的全息投影，七个节点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但这里的控制台已经严重损毁，表面布满裂痕，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撕裂过。

    "镜像终端……"吴邪喘息着，右臂的青铜化已经蔓延至肩膀，皮肤下的纹路与控制台产生共鸣般明灭闪烁。

    全息界面自动弹出，血红色的警告文字不断滚动：

    系统严重损坏

    西藏终端（主控）未响应

    同步率：12%

    吴邪咬牙点开详情，一段加密数据流强行灌入他的视觉神经——

    西藏冰川深处，张起灵站在青铜树根系中央，全身结晶化程度超过80%，正将手臂刺入主控台。

    汪灿的残躯在一旁抽搐，胸口的青铜心脏逐渐灰白。

    九门的人死伤惨重，黑瞎子正对着通讯器嘶吼着什么。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更可怕的真相：

    七艘金字塔飞船已经越过火星轨道，船体表面伸出巨大的青铜色触须，正在编织某种包围网。

    "妈的……"吴邪踉跄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墙壁。触感不对——转头看去，墙面上刻满了细小的符号，那是491次轮回的系统日志。

    他的目光被最后一条记录吸引：

    E-491：观测者产生情感联结（变量超标）

    处理方案：双终端同步格式化

    执行状态：失败（原因：载体干预）**

    "载体……"吴邪猛地抬头，"小哥！"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全息投影切换成西藏那边的实时画面——张起灵的结晶化已经覆盖到颈部，只剩右眼还保留人类特征。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没有声音传来，但吴邪读懂了唇语：

    "信你自己。"

    通讯戛然而止。

    西藏冰川，青铜树下。

    张起灵跪在主控台前，结晶化的碎片从身上簌簌掉落。黑瞎子拖着断腿爬过来，把通讯器怼到他耳边：

    "那小子还活着！但信号太弱了！"

    杂音中，吴邪的声音断断续续："小……哥……树心……基因……"

    张起灵突然抬头，看向青铜树根部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他让你干啥？"黑瞎子急问。

    没有回答。张起灵猛地站起，踉跄着走向裂缝——他的动作像台生锈的机器，每走一步都有结晶碎片从关节处剥落。

    黑瞎子骂了句脏话，抓起冲锋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上："你他妈等等我！"

    裂缝深处寒气逼人，青铜树的根系在这里盘结成网状结构，中央包裹着那个微型培养舱。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周围——数十具尸体呈跪拜状环绕，服饰从西周延续到现代，最近的几具还穿着汪家的制服。

    "献祭场……"黑瞎子的呼吸凝滞，"他们一直在往系统里'上传'自己？"

    张起灵已经走到培养舱前。舱体表面覆满青铜锈，但内部的液体依然鲜活，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警告：物理接触将导致载体数据化加速】

    【预计剩余人类意识持续时间：00:07:13】

    系统提示在他视网膜上闪烁，张起灵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结晶化的右臂刺入青铜根系！

    银色血液从破裂的皮肤渗出，与青铜材质发生剧烈反应，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根系网络像被烫伤的蛇一般蜷缩退散，露出培养舱的密封接口。

    黑瞎子终于赶到，用枪托砸开保护罩："草！这玩意儿怎么打开？"

    张起灵的左手按在舱盖中央——那里有个掌印凹槽，形状与吴邪的右手完全吻合。

    【血脉认证启动】

    【需观测者实时同步】

    长白山青铜门内。

    吴邪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

    掌心与茧壁接触的瞬间，整个空间亮起刺目的红光！

    【检测到载体请求】

    【血脉认证协议激活】

    全息投影展开，显示出西藏那边的实时画面——张起灵的手按在培养舱上，等待他的确认。

    吴邪将青铜化的右手按在投影上。

    剧痛炸裂！

    他的意识再次被撕扯，这次看到的不是记忆，而是DNA链——他自己的DNA，从婴儿时期到现在，每一段变异、每一次损伤都被系统记录在案。

    最原始的基因链被高亮标注，那是西王母时代就设计好的"观测者"血统，藏在普通人类基因中的加密信息。

    【验证通过】

    【隐藏选项解锁】

    系统提示突然更新，第三个选项浮现在吴邪面前：

    【C. 上传观测数据至宇宙网络（需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没有说明。

    但吴邪已经明白了——这个选项不是给高等文明的，而是给全宇宙所有文明的广播。将人类的情感变量、491次轮回的记忆、那些系统无法理解的"为他人牺牲"的逻辑……

    全部公之于众。

    "小哥……"他隔着投影触碰张起灵的脸，"你信我吗？"

    西藏那边，张起灵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虚空。

    他剩下的那只人类眼睛微微弯起，是个几不可察的笑。

    然后，点头。

    双向终端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

    吴邪在青铜茧内按下选项C。

    张起灵在西藏拔出培养舱，将婴儿基因样本注入主控台。

    七艘金字塔飞船的投影突然扭曲，船体表面的青铜触须疯狂抽搐，像是遭受了某种精神污染。

    地球上的新节点一个接一个熄灭。

    而宇宙深处，某种超越光速的波动正以地球为中心扩散——那是人类文明最珍贵也最危险的特质：

    爱。

    牺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

    【上传进度10%…45%…79%…】

    吴邪的青铜右臂开始崩溃，金属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

    张起灵的结晶化外壳完全碎裂，人类皮肤上布满可怕的灼伤，那是过度数据化的后遗症。

    【警告：载体人类意识即将消散】

    【剩余时间：00:00:07】

    最后的瞬间，吴邪看到张起灵对他伸出手。

    不是数据投影，不是幻觉。

    真实的、血肉组成的手。

    他拼命向前抓去——

    【上传完成】

    【感谢您的服务，观测者E-491】

    世界陷入纯粹的白光。

    （未完待续）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