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太大了。”

    一个领导看着桌上摊开的十几份意向书，感慨万千。

    强的国家，挥舞着钞票，开出九十刀乐的天价抢着要。

    弱的国家，只能拿出三十刀乐，连上牌桌的资格都勉强。

    这就是现实。

    “咦？不对啊。”

    周裕民忽然发现了盲点。

    “怎么……没有脚盆鸡的？”

    众人一愣，纷纷在文件里翻找起来。

    确实没有。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膏药旗徽记。

    “他们没参加？”

    “不可能吧？这可是消费电子产品，他们一向最积极，怎么会错过？”

    “难道是看不上我们的VCD？”

    “开什么玩笑！”

    老李头一瞪眼。

    “索尼和松下的人，在咱们厂门口蹲了多久了？他们比谁都想要！”

    那到底是为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裕民身上。

    因为他们发现，只有周裕民的脸上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老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林正宏问道。

    周裕民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事儿，得问陈锋那小子。”

    “他昨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

    周裕民放下茶杯，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说，他的生意，永远不会和脚盆鸡做。”

    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陈锋这句话的份量给镇住了。

    永远？

    这是一个多么决绝的词。

    “胡闹！”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比较保守的领导忍不住开了口。

    “这是多大的市场？他说不做就不做？”

    “这是商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是啊，老周，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脚盆鸡的消费能力很强，放弃这个市场，损失太大了。”

    “为了赌一口气，影响咱们创汇的大局，这不合适吧？”

    几位领导纷纷附和，他们虽然也讨厌脚盆鸡，但生意归生意。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好恶，似乎应该放在一边。

    “赌气？”

    周裕民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冷。

    “你们以为，他只是在赌气？”

    他环视一圈，缓缓说道。

    “你们根本不了解陈锋。”

    “这小子，从来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

    “他跟我说，不做他们的生意，只是第一步。”

    “他还有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脚盆鸡所有VCD相关产业，在萌芽阶段就直接夭折的妙计。”

    周裕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耳边炸响。

    让一个国家的整个相关产业……夭折？

    这是何等狂妄，又是何等自信的宣言！

    那位保守的领导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林正宏怔怔地看着桌上那份九十刀乐的合同，又看了看窗外。

    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

    他们为了引进一条生产线，点头哈腰，陪尽笑脸。

    又想起十几年前，为了几百万刀乐的外汇。

    他们能把一份报告改上几十遍。

    可现在。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对全球的采购商。

    却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我不跟他们玩”。

    甚至，还要反过来，掀了对方的桌子。

    “时代……真的变了啊。”

    林正宏低声喃喃自语。

    过去，是他们追着世界跑。

    现在，似乎有人想让世界，跟着他的节奏跑。

    老李头、周裕民，还有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林正宏，眼神里不再有焦急和催促。

    而是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林正宏收回目光，缓缓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两下。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跳，仿佛都跟随着这个节奏。

    最终，他停止了敲击。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平静地做出决定。

    “既然如此……”

    “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静观其变吧。”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还凝固在林正宏那句“静观其变”的余韵里。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头交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进来。”

    林正宏的秘书快步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接收的传真文件。

    “林部，灯塔国那边发来的合作意向书。”

    灯塔国？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刚刚才决定不干预脚盆鸡的事，怎么灯塔国的人也找上门了？

    林正宏接过文件，目光快速扫过。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微微一缩。

    办公室里，所有领导都伸长了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林正宏没有卖关子，将文件放在桌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灯塔国，科尔德家族的维克多。”

    “他们开出的条件……”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单价，一百三十刀乐。”

    “轰！”

    这个数字，比脚盆鸡的九十刀乐，足足高出了四十刀乐！

    简直是天价！

    “定金，四百万刀乐！”

    嘶！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四百万刀乐的定金，这手笔也太大了！

    这几乎相当于他们去年一个省的创汇目标了。

    “还有呢？”

    周裕民追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林正宏的手指在文件的最后一行条款上点了点，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最后一个条件……”

    “他们要‘星云’VCD的，全球独家代理权。”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行！绝对不行！”

    那位戴眼镜的保守领导第一个拍了桌子，情绪激动。

    “这是典型的狼子野心！”

    “他们想干什么？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先用高价和巨额定金把我们稳住，拿到全球独家代理权。”

    “就等于控制了我们所有的销售渠道！”

    另一位领导也反应过来，脸色铁青。

    “没错！一旦让他们拿到了品牌和渠道。”

    “他们转头就可以在灯塔国找工厂代工，贴上‘星云’的牌子卖！”

    “甚至，他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仿制出核心技术。”

    “然后打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品牌！”

    “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技术。”

    “打响名气的品牌，全都是在为他们做嫁衣！”

    “我们不但赚不到后续的钱，还会被他们一脚踢开。”

    “甚至反过来被他们用专利和渠道封杀！”

    “好一招釜底抽薪！灯塔国的资本家，心就是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瞬间就识破了维克多那优厚条件背后隐藏的阴谋。

    这个套路，他们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见过太多次了。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的手笔更大，伪装得更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