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本来跟季予安聊得正酣,屏幕上却突然弹出顾钦的消息,一改往常的废话连篇,这次发来的内容言简意赅:
【速来医院】
见状,秋迟只能跟季予安说明原因,匆匆挂断。
拨电话过去时,那边却迟迟无人接听。
眼下的情况让她莫名心慌,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外套一穿,包一提,手机一揣,就急忙往医院赶。
向来遵纪守法的她,因为着急,还在路上闯了两世以来的第一个红灯。
数九寒天,仅仅穿了针织开衫和风衣外套,却急出了薄汗。
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一下车她就往住院部跑,行色匆匆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风风火火跑到病房,粗鲁破门。
当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她当场愣住。
小客厅里的人本来在谈话,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动静吓了一跳。
数道视线齐刷刷落到闯进来的秋迟身上,几人神色各异,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错愕与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莫名其妙。
若是留意,还能看到顾钦的嘴角抽了抽。
与众人茫然的目光对上,秋迟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
随之而来的是尴尬。
事情貌似与预想的不太一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顾钦,他连忙从沙发上起身,然后拉着秋迟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害,小迟你还愣着干嘛,快来见过你的外公外婆和大舅舅。”他一边说,一边致歉,“年轻人性子急,风风火火惯了,亲家还请见谅。”
秋迟被拉到秋霆身旁坐下。
坐在她对面的是两个耄耋老人,尽管满头银丝也不减周身温和儒雅的气质。而在老人右侧,也就是她左侧对面的位置上,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无框眼镜下是一双狐狸眼,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风情。
陈源海,陈义歌的大哥。
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注视着,秋迟莫名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局促。
不安。
先开口的是老太太,她笑得温和,眉眼仿佛被晕上柔光。岁月从不败美人,在这一刻具象化。
“迟迟,好久不见,还记得外婆不?”
闻言,秋迟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轻轻唤了一声:“外婆。”
紧接着,她又转向另外两人,依次打招呼:“外公,大舅。”
喊完人,她依旧感觉有些不自在。
只因,不熟。
却又没办法像对待陌生人那般。
秋迟含含糊糊的回答,回避了老太太的问题,因为她若是在大街上遇见这老两口,还真认不出来。
秋家跟陈家闹掰那年,她才六岁不到。
如今两家人不再往来将近十四年,若是算上前世,她已经快二十三年没见过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
何况当时年纪小,老两口虽说是国宝级的艺术家,却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所以不记得也正常。
若是知道陈家人也在,说什么她也不会来。
想着想着,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秋迟忍不住狠狠踩了一脚身旁顾钦的脚。
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
狗贼害人不浅。
猝不及防被踩一脚的某人,因为疼而倒吸一口凉气。他面上没什么神色变化,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暗地里却用脚轻踢了下对方,示意其暂时放下小性子。
而就在这时,陈源海的声音响起:
“几年不见,迟迟也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小歌也真是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迟迟你外公外婆一直在大舅耳边念叨,迟迟是不是把他们给忘了。”
一番话说出,场面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顾钦注意到秋老爷子的脸色变化,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这老的小的不愧是亲爷孙,沉不住气的性子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了。
他正欲开口缓和气氛,熟悉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自然是想的,只是我害怕妈妈会生气……”说着,秋迟低头半垂眼帘,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妈妈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小迟了,我害怕妈妈看见我会不开心。”
没什么逻辑的两句话,却堵住了陈源海的嘴。
顾钦注意到了陈源海目光里的探究,也看到老太太他们眼里的动容。
秋迟没有掉进自证陷阱,她把问题抛给了对方,质问他们,让他们反思愧疚。
毕竟一个事事为母亲着想的小女孩,能有什么错?
而抛下女儿的人,是陈灵允。
事实摆在眼前,把难堪的伤疤当众揭开。
不光彩,也不道德,
但有用。
两家人目前的关系已经僵得不能再僵,若不是突然冒出个陈义歌,顾钦还真不认为他们今天能相安无事坐在一起聊天。
看着愈发凝重的氛围,他清楚自己需要给对方一个台阶。
他佯装不悦的拍了下秋迟的头,说道:“怎么说话呢?”
见状,陈源海顺坡下驴。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己这个看似乖巧的外甥女,随即目光落到顾钦身上,说道:“小妹不懂事,是我们的错,也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对小歌的照顾。”
“亲家太客气了,只是一直以来照顾小陈导的都是小迟,我们并没帮上什么忙。”顾钦说着移开与对方对视的目光,随即看向秋迟,眼底是化不开的自豪,“况且小迟跟小陈导的关系很好,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提到陈义歌,老太太的脸上露出忧愁的神色。
陈老爷子见老伴暗自伤神,不忍的伸手轻轻为其拍背安慰。
秋傅远与陈灵允是联姻,双方的门第当初自然相当。只是各自从事的领域不同,商贾之流与书香门第。
商贾有商贾的计较,文人有文人的风骨。
当初秋傅远有错在先,而陈家人的处理方式又太过决绝,几乎没给秋家人留活路,也就导致了如今水火难容,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只是谁又敢说自己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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