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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讨债的
    话一撂下,秦强勉强绷着最后一点尊严,转身就走。

    那副夹着尾巴、仓皇逃窜的样子,看在大家眼里,简直跟小丑没啥两样。

    从这天起,秦强心里就把陆黎辰和周文琪两口子彻彻底底地刻上了黑名单。

    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会议材料被掀翻在地,纸张飞得到处都是。

    秦强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牙关咬得咯吱响,脸上青筋跳动。

    “秦厂长,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陆黎辰就是个一根筋,认死理,不懂变通,跟他较真,您吃亏啊!”

    “您人脉资源样样不缺,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这种死板、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早晚会被时代淘汰。等他倒了,这钢厂不就是您说了算?”

    杨宇站在一旁,赔着笑脸,额头沁出汗珠,嘴皮子快磨出火花了,语气卑微又殷勤。

    “厂长,您就放一百个心!这钢厂,迟早得姓秦。未来,是您秦厂长的天下!大权在握,无人能敌!”

    这话一出,秦强那双原本充血、怒火未消的精明眼睛眯了眯。

    胸口那口憋闷的怒气,总算松了点,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再看看陆黎辰这边,秦强要取消食堂补贴、孩子上学补助。

    他咬牙还能忍,知道这些都是人事福利,争议虽大,但不至于动摇根基。

    可一听说要砍实验室的经费,他直接拍桌子站起来!

    这钱一砍,研发一停,新工艺停滞,技术革新中断。

    厂子明年连饭都吃不上,更别提转型升级,迟早被市场淘汰!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科研工作!

    自从秦强空降北城钢厂,他和陆黎辰就是两股拧不一起的绳子。

    方向相反,理念相斥,谁也带不动谁。

    一个要省钱压缩开支,追求短期效益。

    一个要搞技术投入,着眼长远发展。

    一个怕担责任,只求平稳无事。

    一个敢扛事,勇于改革突破。

    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开会,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团结协作。

    可暗地里,刀光剑影早就拼了个来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头风平浪静。

    厂区内机器照常运转,烟囱冒烟;。

    里早炸了锅,派系明争暗斗,人心浮动,暗流汹涌。

    某天下午,阳光斜斜地洒在北城钢厂办公楼的窗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就在这寻常的时刻,一个穿着时髦、满脸脂粉的女记者,踩着高跟鞋,直闯秦强的办公室。

    她妆容精致,唇红齿白,眼尾描得微微上扬。

    一头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上的香风还未进门就已飘了进来。

    她笑得甜,嘴角翘起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我是记者,想好好采一采咱们钢厂,在改革浪潮里立下的功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文琪的堂妹周秀芹。

    她虽出身乡下,可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

    如今的她,打扮得体,言谈得当。

    她扭着细腰,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摇地走进办公室。

    那一身旗袍贴着她玲珑的身段。

    秦强这种老色鬼,哪顶得住这阵仗?

    他正坐在办公桌后批文件,一抬头看见周秀芹的模样,顿时手一抖。

    他赶紧放下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秦厂长,您好,我叫周秀芹。”

    她轻声开口。

    可秦强分明听出那声音里藏着几分刻意的撩拨。

    周秀芹伸出手,那双手白得发亮,指尖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秦厂长,您这么忙,还能抽出空来见我,真太谢谢您了。”

    她说着,眼波流转,睫毛微微颤动。

    那动作,既羞怯又撩人。

    她继续说道:“我想写篇稿子,讲讲您带厂子翻身的事儿。大家都说,您是真本事,让这老厂子活过来了。”

    这话像温水,一滴一滴往秦强耳朵里淌。

    他咧嘴笑了起来,身子往前倾,眼神贪婪地盯着她。

    没等她话音落地,他那只粗糙的大手已经攥住了她的腕子。

    他眼珠子粘在她脸上,恨不得盯穿了那层皮,嘴里连连应道:“好!太好了!你想咋写就咋写!”

    他笑得满嘴黄牙都露出来了,牙缝里还夹着中午吃剩的韭菜叶。

    可周秀芹心里早没当初那股子傻气了。

    她手腕被他攥着,表面仍维持着微笑,指尖却微微发冷。

    “秦厂长,您先松松手,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她不再是那个被家人骗了婚的小姑娘。

    那时的她,天真、懦弱。

    可现实却是无尽的折磨与羞辱。

    自从跟周文琪换了命,嫁进林家,她挨的打、吃的药、睡过的床……

    哪一样不是血淋淋的?

    林建国那混账,夜里掐她脖子,逼她顺从。

    白天还要她笑嘻嘻地出席饭局,装出贤惠模样。

    他给她下药,让她神志不清。

    然后把她推给别的男人,当礼物一样送出去。

    那些夜晚,她蜷缩在浴室里,用冷水冲刷身体。

    她恨透了。

    不是恨日子苦,是恨周文琪。

    是她,偷了她的人生,占了她的福气。

    而自己,却像条被踩进泥里的狗,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她站在这里,笑容甜美,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要用这支笔,撕开这个世界的伪装。

    也要用这双手,把属于她的一切,一样样抢回来。

    所以她偷了林建国抽屉里的两千块钱,一分不少地拿走了。

    那两张薄薄的存折,是林建国攒了半辈子的积蓄。

    她没有犹豫,直接塞进贴身的内衣口袋里。

    然后,她撕掉了自己的身份证,一片一片地撕成碎片。

    剪刀咔嚓咔嚓地响,一绺一绺乌黑的长发落在地上。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脸瘦了一圈,眼神却亮得吓人。

    最后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

    背着个帆布包,悄悄推开门,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她一路颠簸,坐了火车又换长途汽车,风尘仆仆地来到这破落的北城乡。

    这个地方,偏僻、闭塞,连地图上都快找不到名字。

    可对她来说,却是前世绕不开的宿命。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记忆,带着恨。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周秀芹,她是来讨债的。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