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热闹如菜市场的山脚被彻底清场,警戒线被拉到了更远的地方,岗哨林立,气氛森严,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网红敢来这里蹭热度。
樱花国之行落幕,昆仑学院的学生们也迎来了短暂的假期。
演武场上,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奔赴龙国四面八方。
这些在外面搅动了世界风云的年轻修士们,此刻都归心似箭。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在父母面前,不动声色地装上一个惊天动地的牛逼。
燕北,沧州。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陈家武馆的门前。
陈平安抬头看着那块熟悉的牌匾,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上次离开时,父亲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和那句冰冷的“数典忘祖”。
“大师兄!是大师兄回来了!”
武馆里,一个正在扎马步的小徒弟眼尖,第一个发现了陈平安,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轰!
下一秒,整个武馆仿佛炸开了锅。
几十个膀大腰圆、浑身肌肉虬结的精壮汉子,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武馆的各个角落里蜂拥而出,瞬间就把陈平安围了个水泄不通。
“卧槽!大师兄!活的!”
“大师兄你在电视上太牛逼了!一拳干翻那个会放水龙的法修!帅爆了!”
“还有在樱花国!我看到视频了!你们把那个什么摩天大楼的楼顶都给掀了!太猛了!”
弟子们七嘴八舌,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狂热与崇拜,那眼神,比看到亲爹都亲。
陈平安被这阵仗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挨个拍拍师弟们的肩膀。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平安的心头一紧。
只见父亲陈生,快步从正堂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色中山装,领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容,却又拼命想板着脸,显得有些滑稽。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生的脚步顿了一下,那激动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平安面前,伸出那只布满了老茧和伤痕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啊!”
陈平安看着父亲鬓角不知何时又多了几缕的白发,鼻头猛地一酸。
父子之间那点所剩无几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臭小子,又壮实了!”
陈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骄傲,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现在可了不得了!能上国家台的直播了!还能代表咱们龙国,去跟那些个妖魔鬼怪干架!是真英雄!”
他热情地拉着陈平安的胳膊就往屋里走,嗓门洪亮。
“走走走!你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猪肚鸡,都炖烂糊了!就等你回来开饭!”
武馆的正堂里,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生彻底放开了,兴致勃勃地拉着陈平安,开始复盘起他在昆仑学院总决选直播里的每一场战斗。
“你小子那个躲雷龙的步法,是不是咱们陈家拳的‘游蛇步’?我看着像,但又比我教你的快了不止十倍!”
“还有你一拳把那个法修打出台子的招式!那是‘靠山崩’的巧劲!你小子可以啊!都学会活学活用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在桌上比比划划,解说得唾沫横飞,比当时直播的主持人韩厉都起劲。
聊完了直播,他又神秘兮兮地放下酒杯,凑到陈平安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儿啊,你跟爹说句实话,你现在到底是个啥境界?”
“就是跟电视里那个……那个会放雷,会变龙的仙人比,你俩谁厉害?”
陈平安老实回答。
“我现在是筑基期,算是刚入门。”
“至于能不能打过……要看情况。”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方源他……上次樱花国回来的时候,已经突破金丹期了。”
“金……金丹?!”
陈生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虽然他完全不懂这些境界划分,但光听名字,就觉得牛逼坏了!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除了骄傲和欣慰,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
那是一种属于凡人,对未知超凡世界的极致向往。
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去院子里!”
“今天你师弟们都在,你给大伙儿露两手!也让你老爹我开开眼,看看真正的‘仙家手段’到底是个什么样!”
陈生不由分说,拉着陈平安就往院子里走,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弟。
来到院子里,陈生指着墙角一块用来垫马步的青石板,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就用那个!”
“用咱们陈家拳的‘靠山-崩’!给老子用全力打!打坏了算我的!”
那块青石板,足有半米多厚,坚硬无比。
陈平安看着那块石板,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父亲和师弟们,感觉有些头大。
以他现在筑基期的炼体修为,全力一拳,别说一块石板,就是一座小山包都能给轰平了。
这要是全力出手,武馆怕是当场就要改名成“陈家废墟”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收着点力。
他调动起体内一丝微不足道的气血之力,对着那块青石板,轻飘飘地印了一拳上去。
砰。
一声闷响。
青石板,纹丝不动。
院子里一片安静。
陈生的脸瞬间就黑了。
“你小子没吃饭啊!再给老子打一次!”
陈平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来点真格的,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再次走到青石板前,这一次,调动了自己“大概百分之一”的气血之力。
然后,一拳印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见那块足有半米厚的巨大青石板,在陈平安的拳头接触到它的瞬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
化作了漫天飞扬的齑粉。
风一吹,就散了。
整个武馆,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陈生彻底石化了。
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愣了半分钟。
然后,他才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儿……儿子……”
“以后咱家换灯泡、修水管的活儿,你……你还是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