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在西京下车,是因为路平安需要一套行头。
他们真仙观穷的尿血,他师傅的道袍都破破烂烂的,摞满了补丁,关键是消失的时候还带走了。
路平安这个徒弟,同时也是真仙观唯一传人,未来的观主,连个道袍都没有,还得自己想办法,也是没谁了。
真——自力更生啊!
路平安无奈,只能去借一套。
不是偷啊,同为道门,自己家的事儿,怎么能说偷呢?
西京的道观不少,大都是全真一脉的,只不过如今大都人去观空,甚至有的道观已经挂上其他牌子改做他用。
路平安去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需要的道袍,最后还是去了子午峪那边的一个道观,才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边其实还有法衣、法印、桃木剑什么的,扔在一个小屋子里吃灰。
只不过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作用不大,路平安没拿,免得拿了人家的传承之物,一个不小心让人家传承断绝了。
路平安离开西京,坐着火车到了郑城,然后转到京广线一路南下,最后到达了羊城。
路平安一下火车,最大的感觉就是热。
他恰好赶了个好天气,那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热得路平安把外套都脱了,只穿了个单衣在街上闲逛起来。
走了没多远,路平安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岗哨,三个不知是哪个单位的人穿着制服背着枪,在街上随机挑选出一些他们认为可疑的人盘查证件。
路平安原本想要后退,另外找一条路绕过去,没想到三人一眼就从人群中挑中了他。
"你,过来,做咩样??"
"啊?"
"问你干什么的,证件呢?拿出来。"
"过来采购东西的,这是我的介绍信。"
"关外的?怎么跑到这边来采购了?"
"北方也没有啊,而且我们在津市那边没关系,想要进口都不行,想要来这边找找,碰碰运气。"
"别乱跑,最近严查呢。"
"严查?严查什么呢?"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查什么?当然是逃港的人了。
行了,介绍信给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干正事儿。"
路平安接过证件,顺利经过了岗哨,汇入人群朝着前方走去。
以前只听说这边查暂住证整得老吓人了,没想到这边是有光荣传统啊?
这整的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羊城成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战乱之地了呢。
路平安也就是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这两年这边形势真的很紧张。
那些成分不好的人对于未来失去了希望,在求生求活的本能之下,当然要跑了,他以为就他路平安会跑啊?
跑也不是乱跑的,得看哪里吃得饱,穿的暖,才能往哪里跑啊。
香江无疑是很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这年头西方已经开始转移低端、有污染或需要大量人力的产业,香江的经济已经开始上行,普通工人一个月可以拿一百多块,白领的工资一度飙升至二百多。
对比一下国内,八级工大师傅已经是普通人工资收入的天花板了,一个月才一百块稍多。
一边是吃不饱肚子,干着繁重的体力活,还要处处招人针对,被人看不起,时不时就开大会批判。
一边是高工资,吃饱喝足,未来充满希望。
在有色眼镜的加持下,那些成分不好的人不跑才是傻的。
至于途中的危险,香江的黑社会欺辱,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黄赌毒遍地的社会环境,他们是看不到、也顾不上的。
别说他们跑了,就连当地人也跑,前几年自然灾害时期,很多渔村跑的只剩老人和傻子了,仿佛后世的留守村庄一般。
不算那些被边防和巡逻队抓住的,单说中途被毒蛇毒虫咬伤的后死的,得病死的,渡海时泅渡装备出问题淹死的,被冰凉的海水冻死的,被鲨鱼咬死的,被蛇头甩客淹死的,上岸后就被卖到黑工厂的……
可以说,逃港这条路,是用一条鲜血和人命铺就的道路,多少人都是满怀着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死在了逃港的路上。
沿海渔村经常能发现浮尸,因为太多,当地不得不重金悬赏,奖励那些不怕晦气,肯帮着掩埋尸体的村民。
一开始是掩埋一具尸体五块钱,后来看社员们积极性不高,干脆涨到了十块钱,那些被泡久了、出现了巨人观的尸体,涨到了三十块钱一具。
大大浪费了地方财政的钱款不说,关键是这些外来者还跟本地人抢饭碗。
这些人偷鸡摸狗,偷粮食偷菜,甚至会进社员家里偷其他东西,一切能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目标。
宝安县的各个工地挤满了这些给口饭吃就干活的人,本地人压根就竞争不过他们。
他们上工时间劳动,下了工就带着自己的泅渡装备去河沟里学习游泳,寒暑不断,十分刻苦。
到了傍晚时分你就看吧,水塘里,小河里,到处都是学游泳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准备的泅渡装备更是五花八门,有的整了一网兜乒乓球,有的是几个排球,有的是车胎,有的甚至是计生用品。
更多的人啥也没有,就抱着几个竹筒。
路平安悔得直拍大腿,他要是知道这边体育用品能这么吃香,他早就囤一些了。
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准备逃到对岸的,这边的钱对他们来说没啥用了,路平安还不是随便要价?
到时候他肩扛一堆篮球、排球,见人就问:"同志,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啧啧啧,要是后世自己也能遇着这么好的市场,那自己还不得月月当销冠啊?还用无奈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