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
两个爹还没有回来,王小小已经在啃馒头了。
贺瑾吐槽:“你说他们两个当军官的,去和领导或者同辈战友化缘,是可以不要脸,但是和县里农机站的人化缘,会不会拿架子~”
军军也啃着窝窝头:“一定会,本来军官的地位高,他们一定会得不到多少,人家意思意思给,最多给他们三成。”
王小小摸着自己的光头,一本正经地说:“简单来说,我爹他们宁愿在部队里当个滚刀肉,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当个穷光蛋。毕竟在自家丢人叫实在,在外头丢人叫真丢人。”
王漫:“难道这就是丁首长说的,宁愿被自家人看见穿破洞裤衩,也不愿意被邻居看见,虽然都是裤衩露风,但羞耻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为什么小小?不都是丢脸吗?”
王小小想了一下,怎么才和哥哥解释,虽然跟他解释也他未必理解。
“在部队里,信息是可控的。叔叔伯伯们笑归笑,但转头就会帮着想办法,消息不会乱传,更不会影响爹在战场上的威信。可农机站的人知道了,全县就都知道了。‘某某师的师长穷得来找我们要废铁’,这话传出去,爹以后还怎么带兵?敌人听了会怎么想?”
军军想了一下说:“其实贺爷爷和八叔爷爷,根本不应该自己去,而是叫手下去。在外头丢脸,代价可能是整个部队的形象受损,是战略威慑力的下降,那叫资产减值,能一样吗?”
王漫:“按照你们说得,他们不是放不下架子,是放不下肩上的责任。他们可以不要个人面子,但不能不要部队的里子。在农机站‘拿架子’,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不是在保护自己,是在保护整个集体的对外形象?”
三人同时点点头。
王漫皱着眉:“按照你们都说法,我计算概率是:他们要找到找到合适的中间人,需要一个既理解地方又熟悉军队的自己人,才有95%的概率成功。”
王小小笑着说:“很好解决,要么走人情,别看军军小,小有小的好处,军军嘴巴甜,后台硬,大伯是军长,这个人情所有人都给;要么讲死规矩,那就是哥哥去,那是讲死理,不帮部队,不帮地方,全部按照规矩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四人一回头,就见贺建民、王德胜和楚队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楚队长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肩膀微微耸动。
贺建民和王德胜则黑着脸,眼神复杂地瞪着屋里这四个小崽子。
贺建民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行呀!老子在前头拼死拼活,你们几个在背后把咱们分析得挺透彻啊?”
王德胜直接大步走进来,一把拎起军军的后领:“小兔崽子,你的办法不靠谱?明天你给老子去将功补过?”
军军直蹬腿:“八叔爷爷你不要脸!想叫我帮忙直说!找啥借口?”
王小小立刻举手投降:“爹和亲爹,我这是在帮你们分析战略形势!”
贺建民气笑了,“分析局势?连‘破洞裤衩’都给我们安排上了?”
一直憋着笑的楚队长终于忍不住,靠在门框上哈哈大笑起来:“老贺、老王,你们这两个土匪,在军区都成祸害了,连自家崽子都门儿清!”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指着四个孩子:“一个分析情报,一个出谋划策,一个计算概率,一个准备执行。好家伙,你们家这是开了个参谋部啊?”
王漫一本正经地纠正:“楚队长,从编制上来说,我们目前只是非正式的战略研讨小组。”
这话一出,连黑着脸的贺建民都差点破功。
王德胜把军军放下来,没好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啦!既然你们这么能分析,说说看,今天老子化缘回来多少?”
四个对视一眼,王小小试探着问:“三成?”
贺建民冷哼一声,伸出五根手指。
“五成?!”军军惊呼,“贺爷爷你们没有违反纪律?拿枪指着人家吧!”
贺建民笑骂:“老子是那种人吗?”
贺瑾点点头,小声嘀咕:“亲爹,你是~”
楚队长在一旁揭短:“得了吧,要不是我刚好去农机站办事,看见这两个家伙梗着脖子跟人家讲大道理,这会儿能带回来两成就不错了!”
王小小眼睛一亮:“所以是楚队长您……”
楚队长得意地挑眉:“我往那一站,说是部队急需,按废旧物资调剂价收购,手续齐全。农机站长老刘二话不说,直接批了五成。”
王漫立即在本子上记录:“结论:找到合适的中间人,成功率确实能达到95%。样本数据已验证。”
贺建民和王德胜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得,这下在自家崽子面前,连最后一点面子都没有保住。
王德胜把楚队长拉住一起吃饭,军军可以明天带去化缘,但是小猪是走不了,他是二科的机密,那就剩下老楚了。
贺瑾眨眨眼,坚决不说,姐姐去的成功率还要高,姐姐啥都行。
这顿番茄火锅,王小小吃得开心,吃完后悔,十斤的獐子肉,外加一颗大白菜,一盆粉丝,七个人全部吃光。
一群败家的玩意,两个爹快点去边防吧!
她养不起了。
次日。
王小小在军卡上醒来的,她两个爹又是不做人的一天。
王小小被两个爹从军卡里拎出来,睡眼惺忪地站在临县机械厂门口。
军军气鼓鼓地蹲在路边:“那个古厂长太死板了,说破天也只给二百斤。”
楚队长也无奈摇头:“手续齐全,价格合理,可人家就是说要留着自用。”
贺建民把王小小往前一推:“闺女,看你的了。”
王小小揉揉眼睛,理了理衣服,不紧不慢地走进厂长办公室。
她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古厂长,我是边防师家属王小小。”
古厂长推推老花镜,看着这个光头小姑娘:“小朋友,你爹刚才已经来过了。二百斤,不能再多了。”
王小小眨眨眼:“古厂长,我不是来要钢铁的。我是来请教问题的。”
她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来问问题的。我们边防哨所冬天取暖用的煤炉子老是倒烟,听说您厂里以前给部队做过一批特制炉子,想问问该怎么改进?”
古厂长愣了一下,脸色缓和不少:“炉子?这个我懂。你们用的是老式直筒炉吧?得加个回风罩……”
一老一小就这么聊起了技术问题。从炉子聊到机械加工,从边防战士的艰苦聊到厂里的生产难题。
说到兴头上,王小小指着窗外一堆生锈的边角料:“古厂长,这些废料堆在这儿也是占地方,不如这样,我们按废钢价长期收购,还能用部队的卡车定期帮你们从钢厂拉原料。你们省了运输费,我们得了材料,战士们也能早点用上护具。”
她眨巴着眼睛,说得格外诚恳:“我爹说,这些边角料在您这儿是废铁,在我们那儿可是能保命的宝贝。”
古厂长看着眼前这个说起技术头头是道的小姑娘,想起边防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巡逻的身影,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桌子:
“好!小同志,就冲你这份心,以后厂里的废料都给你们留着!”
他当场写下批条,不仅批了两吨废料,还特意在批条末尾加上一句:“即日起,本厂废旧钢材优先供应边防部队。”
等王小小拿着批条出来时,等在外面的众人都惊呆了,不仅批了两吨,还拿到了长期供应协议。
军军蹦起来:“姑姑你怎么做到的?”
王小小把批条塞给父亲,打了个哈欠:“就是聊了聊怎么修炉子,顺便给咱们找了个稳定的废料来源。再利益交换,他们给我们留边角料,你们给他运输,爹,亲爹,你们是要用卡车运输,这是时间表,不要违约。”
“一点问题也没有。”
贺建民看着批条上‘优先供应’四个字,激动得手都在抖:“闺女,你这可是给咱们师解决了大问题啊!”
王德胜一把抱起女儿转了个圈:“老贺,看见没?这才叫化缘!咱们那顶多算是要饭!”
这个省有9个县,才跑了三个县了,差不多十吨了边角料。
两个爹和楚队长都不跑了。
王小小不解:“爹,为什么不跑了?”
贺建民:“十吨是我们现在一个师长外加一个副师长的权限了,除非全部做完护具,不然就违规了。”
老楚抽着烟:“老王,姐夫,你们不要军工厂加班加点帮你们生产,你们十几台老款东德的车床回去,这些不值钱,淘汰了,你想自主生产,谁教你们。”
王德胜和贺建民转头看着闺女,毕竟闺女可以说自己用车床半天不到的时间把护具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