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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真相只有一个
    高继勋是将门虎子,对外征战多年。

    无论是对战益州叛军手到擒来,还是对战辽国大胜数场,又在边疆常年镇守,可谓是战功赫赫。

    待到宋仁宗即位,被特招入朝宿卫。

    此时高继勋护在赵祯身前。

    他命令禁军把船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确认没有人能威胁到皇帝的安全后,高继勋这才龙行虎步的走到正在检查尸体的状元郎宋煊面前。

    在曹利用邀请的婚宴上,高继勋也是去参加过的,也与宋煊一起饮过酒。

    高继勋那个时候觉得宋煊长的倒是一副好面皮,如此雄壮,在军中也定然能闯出一片天来。

    奈何人家是文曲星下凡,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军中厮杀汉尿到一个壶里去?

    但此时,高继勋发现宋煊端的是胆子大。

    此工匠从高处摔落,死相颇惨。

    但是宋煊就那么毫无顾忌的上手摸尸了。

    要是放高继勋认识的那些读书人。

    他们不说吓尿了,也得被吓到连连哀嚎。

    连上前都不敢轻易上前。

    就比如此时的官家,突然看见死人,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眼前这一位却是镇定自若,高继勋都怀疑正在检查尸体的宋状元,他手上有人命在。

    要不然正常人看见新鲜的死尸,绝不会是他这副淡然反应!

    不过高继勋也不在乎宋煊杀没杀过人,只是配合的道

    “宋状元,你可是要叫仵作前来?”

    高继勋知道宋煊如今出任开封县知县。

    辖区内出现命案,又是在皇帝面前,他如何能不“表现”一二?

    况且验尸这种活,一般人来不了的。

    宋煊抓起工匠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不用,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您只要带人警戒,不让旁人靠近或者离开就成。”

    “若是凶杀,那凶手就在船上。”

    “免得熄灭大家的兴致。”

    在宋煊看来,不是意外失足掉落,那就是典型的密室杀人案。

    整个大龙舟在江上,事情发生后,又没有人跳水。

    除非出现能人,在水下憋上十五分钟左右,能够瞒天过海。

    不过一个小小的船匠,用不着这种杀手出马吧?

    高继勋闻言点头表示宋煊说的在理。

    尤其是皇太后以及许多文臣武将的家眷都在呢。

    若是现场发生来命案,那其余人该如何自处?

    “来人,把船上所有人全都清点一遍,绝不能错漏一人。”

    高继勋吩咐完。

    随即众多禁军直接在船上跑动起来。

    各处搜人。

    连船桨手都给叫了上来。

    众人一瞧有死人,更是大惊失色,生怕自己被牵连。

    全都老老实实的按照禁军的要求蹲在一旁。

    赵祯又把赵德叫过去问话。

    宋煊瞧着工部虞候赵德

    “你认识他吗?”

    “认得。”

    赵德直接开口道

    “好叫宋知县知晓,此人名叫陈大郎。”

    “原本是苏州船匠,被征调到东京修建龙舟,技术精湛,今日去悬挂旗子,不慎失足掉落下来。”

    宋煊颔首道“那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不清楚。”

    赵祯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询问

    “十二哥,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像是失足落下来的。”

    宋煊回答赵祯的话。

    余光却是瞥向工部虞候赵德,观察他的神色。

    “可惜了。”

    赵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什么谋杀案就行。

    况且谋杀一个工匠,那也说不过去。

    “毕竟是给我造龙舟的,朝廷是要出抚恤的。”

    赵德听着君臣之间的对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这才开口道

    “宋状元说的对,是船匠不小心失足,惊扰了官家,臣难辞其责。”

    宋煊点点头,并没有理会他。

    赵祯倒是与赵德仔细询问有关陈大郎的事。

    宋煊去询问其余工匠,有没有看见陈大郎是在哪里悬挂旗帜摔下来的?

    然后宋煊便被其余工匠给带上去。

    陈大郎突然身死,让许多工匠都心有余悸,脸上带着愁苦之色。

    赵祯等人自是跟上。

    宋煊站在高处,先是看了看现场,又叫禁军去找些细土来。

    赵祯不明白

    “十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确认他是否真的失足掉下去,方好结案,左右不过是死了一个船匠,赵虞候,你说是吧?”

    虞候赵德只是讪笑着没搭茬。

    宋煊拿来筛子开始弄土,覆盖在上面上,逐渐显露出脚印来。

    他蹲在地上仔细观摩了一会

    “不对劲,这可不是一个人的脚印。”

    “龙舟没有完工,有很多人来走,那实在是正常啊。”

    高继勋瞧着宋煊站过去,好心提醒道

    “宋状元,莫要离的那么近,很危险的。”

    宋煊回头道“高副都指挥使,借我把佩刀。”

    高继勋不明白但是让禁军上前给宋煊递过去。

    就算大宋状元干不成刺杀皇帝的疯事来,但是职责所在,高继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佩刀交出去。

    宋煊接过刀横放在空中,直接撒手。

    整个刀便直晃晃的砸下去了。

    落在陈大郎尸体的内侧,差不多有一米左右。

    “官家,这倒不像是失足的了,陈大郎跌落的点像是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嗯?”

    宋煊又走了回来

    “官家,兴许陈大郎不是失足,是自杀!”

    “啊?”赵祯不解。

    甚至连那些工匠也不理解。

    毕竟方才宋煊跟他们交谈的时候自报家门了,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工匠也听说过宋煊的名头。

    可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宋状元,竟然会得出如此结论。

    怎么想都像个庸官啊!

    “官家,我猜测陈大郎主动往外狠狠的凌空背跳了一把,直接后脑朝下拍在甲板上,噶呗死了。”

    宋煊就如同跟跳水运动一般,在原地给赵祯演示了一下。

    吓得赵祯连忙让禁军扶住宋煊,可千万别整这出。

    “而且陈大郎突破来人体潜意识,根本就不采取护卫自己的姿态。”

    宋煊如此戏虐的话,让赵祯都觉得有问题。

    “这么说他是被人推下去了?”

    赵祯面露异色

    “一个外地船匠,进京服徭役,会与谁结仇呢?”

    高继勋也觉得宋煊说的实在是没道理。

    龙舟都要造完了,眼瞅着要回家,如何能自杀?

    宋煊伸手指了指赵德的手背

    “哎,赵虞侯,你袖口怎么破了口子?”

    “啊?”

    工部虞候赵德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袖口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的。”

    “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在阁楼里检查工艺。”

    “可有人证?”

    工部虞候赵德连连摇头

    “不曾有人证,就我自己一个人。”

    宋煊颔首,随即伸手指着他道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高副都指挥使,帮我把赵虞侯控制起来,此人便是杀人凶手!”

    赵祯连忙看向一旁的赵德,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高继勋也不废话,一个眼神便有禁军给他控制住了。

    不管是不是他杀的,高继勋没有那么多问题,左右不过是一个虞侯。

    “冤枉!臣冤枉!”

    赵德看着皇帝大喊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

    “对,不是我杀的。”赵德连忙辩解道“那残破的袖口在我怀里,臣冤枉啊!”

    禁军从赵德怀里掏出那块破布,正好能与赵德残破的袖口相对应。

    “十二哥,这是。”

    赵祯是皇帝,他自然是要看证据的。

    宋煊指了指下面的尸体道“谁说我是看袖口断定你是凶手的?”

    赵德惊疑不定的看着宋煊。

    “我方才每个人都检查过了,那些工匠手指头容易有伤口,还是常年不愈合的那种。”

    “陈大郎指甲盖里的新鲜肉丝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啊?”

    赵祯本以为宋煊说赵德袖口破了。

    是陈大郎死前死死的拽住赵德的袖口,这才露出来破绽。

    未曾想到宋煊说的是个幌子,伤口才是见真章的证据。

    高继勋眼睛一撒摸,就瞧见了赵德手上的条状伤口。

    禁军直接把赵德的受伤的手控制住,展示给官家看。

    至于赵德疼的呲牙咧嘴,根本就不在乎。

    “你把他推下去,又气喘吁吁的跑下去,然后把他手里的布条给抽走了,确认了无生机。”

    宋煊啧啧两声

    “我先前见你气喘吁吁的,还以为你是看见有人掉落,也跟我一样立马就赶过来看现场呢,结果是消灭证据。”

    “果真是你!”

    赵祯眼里流露出怒气

    “你一个大宋官员,竟然肆意杀害一个船匠!”

    赵德依旧嘴里喊着

    “冤枉。”

    “臣冤枉。”

    “这个伤口我是痒了,自己挠的,绝不是被陈大郎给挠的。”

    宋煊也不在意“我师傅说过,世上杀人动机也就是几种。”

    他伸出手摆弄道“情杀、财杀、仇杀、女干杀、报复、心里有病、误杀。”

    还有两种情况宋煊没有往外说,政治动机以及宗教。

    宋煊又重新把手指头按回去

    “情杀女干杀可以先排除,你要是心里有病,也不会只杀一个人呢。”

    “报复以及仇杀,我不明白一个官员如何报复一个地位低下的船匠。”

    宋煊的手指头就剩下个耶“所以你是财杀还是误杀?”

    “误杀。”

    赵德当即跪在地上

    “官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我叫他来挂旗子,特意嘱咐一声,谁承想他脚滑,我没拉住他。”

    “我不是要故意隐瞒的,我真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谁承想官家突然来了,我慌了,才想要遮掩过去的。”

    “求官家开恩呐!”

    赵祯闻言脸上露出不虞之色。

    但是他也能理解。

    宋煊走过去,蹲在赵德面前,开始摸了摸,掏出一本小册子

    “哦呦,这是什么账本呐。”

    赵德脸色大变,他咬牙紧绷,想要发力推倒宋煊,却发现自己直接被推了个踉跄。

    “按住他。”

    高继勋大喝一声。

    这要是让宋状元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

    两个禁军当即死死的压住他。

    “十二哥。”

    赵祯也颇为后怕的喊了一声。

    宋煊打开册子瞧了瞧“松木百根,实付三十根!”

    “原来杀人动机在这里呢。”

    赵祯一脸不可置信的接过宋煊递过来的册子,看了看。

    然后在高继勋的建议下,还是暂且在龙舟的宫殿内审问,如此方能更安全些。

    赵祯脸上怒气不减。

    这个赵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朕!

    他这不是在孩视我吗?

    赵祯最难受的便是若不是宋煊在,自己可就上当了!

    真的就相信了这个赵德所说的话了。

    这就是让赵祯难受的点。

    他们一个个的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骗朕。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祯本就因为母后临朝的阴影,以及不幸的婚姻,造就了他此后文弱的性格。

    他瞧着赵德,恨不得活剐了他,方能让自己怒气消失。

    高继勋瞧着宋煊,看样子他当个知县绰绰有余啊!

    这么一会便知道凶手是谁。

    其实高继勋也被赵德的说辞给哄骗过去了。

    误杀这种事,谁都不想当。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那便是要依照大宋律法进行判决,最终交到皇帝那里去判决。

    宋煊居高临下的站在赵德面前

    “说说吧,方才都想要杀我灭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哼。”

    赵德直接扭过头去,根本就不看宋煊一眼。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有骨气。”

    宋煊点点头,却是听到赵祯直接怒拍桌子

    “给朕打!”

    “打的他说为止!”

    “是。”

    禁军对于皇帝的命令,那便是坚决执行。

    棍子上来,直接打的脊杖。

    赵德哀嚎半天,可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官家便是打死我也就是一句话,失足坠亡,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朕没有问你陈大郎之死,朕看问的是这个账本之事。”

    赵祯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白,定然是陈大郎技艺精湛,自然知道修建龙舟所需木头有多少。

    可是账本上记载的,全都是实际与采购的对不上账。

    怨不得这龙舟年年修不好,还要从外地调人进京来。

    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赵德抬头望着赵祯

    “官家,我不知道账本的内容,能否给我看一看?”

    “你还想骗朕!”

    赵祯大怒,气的他下来恶狠狠的踹了赵德好几脚。

    这是他作为皇帝第一次审案子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给朕重打二十脊杖!”

    赵德却是笑了笑

    “官家,天圣二年诏令,拷讯不得过三度,难不成官家要带头违反吗?”

    赵祯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眼睛有些微红。

    你竟然,拿朕的诏令来对付朕!

    他本以为是为了避免下面官员屈打成招,对百姓造成伤害。

    结果被恶人用在了自己头上。

    赵祯这个气啊!

    “官家,不要与他废话了,既然他都承认了,那便签字画押,杀人偿命,直接宣判他死刑给陈大郎报仇。”

    “而且他还贪污,既然如此就直接把赵德家男丁发配岭南,女子没入教坊司。”

    宋煊倒是不急不忙的在一旁写完状子,让赵德签字画押,这活他帮张沆干过,完全没问题。

    赵德听到这话,神色大变。

    他敢如此言语,就是笃定自己不会被杀,而且也不会祸及家人。

    “你不能杀我!”赵德想要站起身来

    “黄河防汛工程便是我主做的,若是杀了我,过两月东京城就要被淹了!”

    “哼,到时候在说吧。”

    宋煊无所谓的开口道

    “天下所有人都要遵守大宋律法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不包括官家,签字吧。”

    “特事特办,一会就给你执行死刑,我估摸你身后利益链不少,我与官家都是少年人,也懒得深究官场当中的黑暗,以后长大了在说。”

    赵德被宋煊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不能杀我!我还有用!”

    因为在他看来,正常审案流程不是这样的。

    “我都说了,特事特办!”

    宋煊回头笑道“官家,是不是特事特办?”

    “反正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了,那就由宋知县处理吧,朕无不应允。”

    “好说。”

    宋煊笑了笑,瞧着赵德

    “甭想着伸冤复核了,大宋律法我比你熟,谋杀的一般都是刑部要送到天子那里审核的,是否杀人。”

    “你个没品级的用不着送到大理寺丞去再复核,如今天子在这当场同意,程序正确。”

    赵德目瞪口呆。

    “知道应天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多案子都是谁破的吗?”

    “当然是我啊!”

    宋煊摊摊手笑道

    “你遇到我,算你运气不好。”

    “哎呦,陈大郎你可慢些走,用不了一会,杀你的人就陪你来了。”

    高继勋听着宋煊在那里吹嘘。

    他一直听自己的儿子高遵甫说去应天府出公差,老长时间也不回家,他也不知道宋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今日回家好去问一问自己的三子。

    赵德咽了咽口水,惊疑不定的望着宋煊。

    “官家,那就在这里了结赵德的性命,不要耽误咱们一会看龙舟比赛呢。”

    宋煊再次发出暴击,赵祯点点头

    “十二哥说的在理,此人罪大恶极,还敢当众欺骗朕,杀了他。”

    高继勋身边的禁军直接拔刀,但是被宋煊给按了回去

    “用不着拿刀杀,污染了官家的眼,把他带到高空当中去,跟陈大郎一样的死法就成,我看方才他都想要把我推下去摔死。”

    “我猜测赵虞侯蛮喜欢这个死法的,圆了他这个梦就行了。”

    “甚好。”

    “就依着十二哥的吩咐去做。”

    “喏。”

    高继勋直接提溜着赵德,一路出了宫殿门,奔着上面走去。

    赵德腿都软了,连忙大喊

    “我招了,我招了。”

    宋煊不理会,高继勋自然没有停手,直接带着赵德上了悬挂旗杆的位置。

    赵德双手死死抱着旗杆

    “宋爷爷,我当真是招了!”

    “饶了我,饶了我吧。”

    “太祖爷有令,不得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事者。”

    “我是读书人,我是读书人!”

    宋煊瞧着下面陈大郎面朝上的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啧啧两声

    “机会给你也不中用啊!”

    “你他娘的竟然敢羞辱官家,找死。”

    “我没有,我没有!”

    赵德连忙开口道

    “只求留我一命发配岭南,我什么都说。”

    宋煊瞥了他一眼“谁会想法子救你?”

    “工部员外郎丁彦。”

    宋煊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估摸也不是丁谓的族人。

    因为他一出事,弟弟儿子们全都被罢官夺职。

    丁谓自身难保。

    “你为什么杀陈大郎?”

    “龙舟偷工减料,陈大郎发现后上报,但是被压下来,他准备今日端午时刻给官家划船的时候,亲自上报。”

    宋煊点点头

    “就因为这个,你给他点钱不行吗?”

    “哪怕是一点钱财的试探呢?”

    “破财消灾都不懂?”

    赵德没搭茬。

    他们这种人怎么肯向一个地位低下的船匠“收买给钱”?

    宋煊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活,我不知道,还是问官家吧。”

    “高副都指挥使,差人把他捆在这里吧。”

    “我去找官家汇报此事。”

    “好。”

    高继勋便示意手下严加看管,把他给捆好了,免得畏罪自杀。

    他与宋煊一同回去。

    赵德脸上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立即处死自己,就还有生的希望。

    宋煊走在楼梯上“高副都指挥使,你可是知道这丁彦是谁?”

    “翰林学士知制诰丁度的堂弟。”

    宋煊脚步慢了半步,这人自己见过。

    听自己岳父说,丁度与李迪争夺翰林学士这个位置。

    自然是丁度赢了。

    李迪这个曾经的宰相没上去,如今更是被外放,接了晏殊的差事。

    丁度是谁的人呐?

    吕夷简,进一步便是太后一党。

    “多谢。”

    高继勋也不多说什么。

    他明白,一个小小的虞侯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大事上自己捞钱呐?

    上面定然是有包庇他的人。

    还有方才说的那个修建黄河防汛的工程,高继勋也猜测定然是出了问题。

    要不然也不会年年都修,年年都被黄河水倒灌进东京城。

    只不过水位淹没人脚脖子还是大腿根,看黄河的泛滥程度。

    宋煊进了宫殿,瞧着还在生闷气的赵祯。

    “官家,赵德招了。”

    “他招了?”

    “招了!”

    赵祯很是生气。

    他这就是孩视朕啊!

    方才朕只是打他脊杖,还说什么只有一句话。

    结果被宋煊当众判刑,要立即摔死他。

    他就立马招了?

    赵祯咬着牙道

    “你把他扔下来没?”

    “朕要亲自去看一看他摔成肉酱!”

    此时的赵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丝毫不见一丝方才瞧着陈大郎尸体的害怕模样。

    “官家,我有话想说。”

    赵祯伸手指着宋煊“别给他求情,朕绝不答应!”

    “他该死啊。”宋煊给赵祯倒了杯茶,让他吃茶消消气。

    “我凭什么给他求情,要看就看血流成河,光死一个人没意思。”

    赵祯喝了口凉茶,看着宋煊问道“什么只是死一个人没意思。”

    “官家想听?”

    “你说来听听。”

    宋煊咳嗽了一声“既然有账本在,官家想不想追究那些硕鼠?”

    “当然!”

    赵祯脸上的怒气不减

    “龙舟年年都修,原来他们贪污成这个样子?”

    “大宋给他们的俸禄还不够高吗?”

    他摔摔打打的望着那本笔迹歪歪扭扭的账本。

    甚至用的是木炭写的。

    一个船匠都能看出问题来,他们工部那些官员全都是吃干饭的吗?

    宋煊听着赵祯吐槽完,这才说了从赵德那里听来的消息。

    “可信吗?”

    赵祯实在是被赵德那个小小的虞侯给骗怕了。

    身为皇帝,被下面的臣子欺骗,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姑且相信吧。”

    宋煊也捏不准,他觉得光是丁彦一个员外郎就敢搞这么多事,不现实。

    “怎么能够血流成河?”

    “先把赵德家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关进大牢当中,让赵德不敢轻易自杀,到时候出庭作证。”

    “然后派人直接抓捕丁彦,连带着他一家老小,也全都关进大牢当中,暂且羁押起来。”

    “突击审讯丁彦,然后我们就等着朝中谁会奔走营救,确定同党都有谁,也好进一步清除。”

    赵祯听到丁彦的时候愣了一下。

    朝中父子兄弟都是官员的家族不在少数。

    他记得丁度是服勤词学科进士(榜眼),他堂弟丁彦的排名靠后。

    “高爱卿。”

    赵祯喊了一句道“你让皇城司的人跑一趟,就按照十二哥的吩咐去做。”

    “是。”

    高继勋应了一声,这就出去安排了。

    赵祯又挥退所有禁军,他压低声音道

    “你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

    “不好说。”宋煊也是有几分拿不准的把握

    “我害怕最后矛头直接指向皇太后。”

    “什么?”

    赵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母后她如何会贪这些木头钱?”

    宋煊瞥了赵祯一眼,干工程可是很挣钱的。

    尤其是给官府干工程,搞定验收的官员。

    甚至大家都一起偷工减料往自己兜里揣钱。

    “官家,我的意思是,最后这件事兴许是由皇太后出面,最后是略施小惩罢了。”

    “先查一查再说。”

    赵祯一听到有关刘皇后的事,也是十分的纠结。

    毕竟他一直都活在母后的阴影当中。

    “嗯。”

    宋煊也没着急再说些什么,只是陪着赵祯出去了。

    赵祯站在众人面前,说了陈大郎是被赵虞侯推下来的,朝廷会还给陈大郎一个公道。

    你们先把他的尸体收敛了,放在一旁,回头开封县会把人给抬走的。

    工匠们议论纷纷,都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毕竟方才宋状元可都是那般说了。

    “不必谢朕,是宋知县方才故意那样说,让赵德放松警惕,才确认真凶的。”

    赵祯自然不会把功劳往自己头上安,直接把宋煊推了出来。

    宋煊则是有些痛心的道

    “我当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官家会给陈大郎家里抚恤的。”

    “而且真凶的背后还有人,今日龙舟表演过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到处议论此事,免得打草惊蛇。”

    “我等自是不敢胡乱说。”

    宋煊也没指望这帮人能保密,毕竟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尤其是这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龙舟。

    天子在船上呢。

    方才在高处的事,兴许有人就瞧见了,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瞧见禁军下了小船,又急匆匆的划走。

    这个时候,自是有敏感度高的人察觉到龙舟出事了。

    他们议论纷纷,连刘娥也是蹙眉,让身边的林夫人去打听一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天子在上面呢。

    宋庠今日就没带起居录的册子,因为他不觉得宋煊与官家之间,会说什么话。

    尤其是在通过与弟弟通信后,宋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起居注这个工作。

    但是这是太后安排的,他便老老实实的做。

    可是今日宋煊与官家单独上了龙舟,他便也跟着赶了过去。

    晏殊捏着呼吸“龙舟定然是出事了。”

    范仲淹嗯了一声?

    “为何这么想?”

    “要不然宋煊能够急匆匆的上船吗?”

    晏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坚定自己的判断,并且走过去想要等着瞧。

    此时的龙舟已经动了,往这边划过来了。

    曹利用倒是毫不在意,而是与旁边的人继续聊天。

    毕竟是自家女婿与官家单独划船玩去了,这是圣眷在身啊。

    他此时不骄傲,什么时候骄傲?

    随着龙舟划过里,众人不明真相之人,便越发的欢呼起来。

    尤其是大宋天子与状元郎站在船头,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当真是让许多人羡慕。

    可以说,宋煊如此耀眼前途,都刺的有些人实在是不敢直视。

    谁能带着官家“玩”如此危险的游戏啊?

    没有人敢与皇帝交朋友。

    此时站在岸边的蔡伯俙,是赵祯的发小。

    他瞧着宋煊站在皇帝身边谈笑风生,心里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蔡伯俙与晏殊同时陪赵祯读书,可是晏殊都已经做到了副枢密使的位置。

    而自己依旧是个低级小官,还是虚职。

    赵祯虽然亲近他,但却并不重用他。

    蔡伯俙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

    毕竟他三岁就领了国家俸禄,可是神童当中的神童。

    而且蔡伯俙也十分的长寿。

    他是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宋哲宗五朝老人,直到宋徽宗继位后他才去世。

    但是赵祯没有在意,宋煊根本就不认识他。

    “官家一会收敛好面上的情绪,免得被人看出来。”

    “是吗?”

    赵祯看向宋煊“朕当真那么容易上脸?”

    “当然,方才官家都被赵德三言两语给气昏了头。”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孙子兵法有云,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赵祯被宋煊嘲笑,并没有觉得生气。

    因为他觉得宋煊说的是事实。

    自己被赵德哄骗当然生气、愤怒,甚至有了杀人的心思。

    这个心思赵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就算郭皇后那么折磨他,赵祯也只是想着要赶走她。

    原来真的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当众糊弄皇帝!

    这就催生了赵祯内心的想法,那便是更早的亲政。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大权在握,看谁还敢犯欺君之罪。

    只是他瞧了一眼被众星捧月的母后,一时间在心中长叹一声。

    真的如同十二哥所说那样,那朕什么时候才能亲政?

    “到时候朕便封十二哥为大宋上将军。”

    “哈哈哈。”

    宋煊闻言大笑数声“那你可得创造一下,就如同侯景那宇宙大将军一个样。”

    “侯景?”

    赵祯摆摆手“此人可不是一个好例子。”

    侯景他废立皇帝,又自立为帝,最后被陈霸先、王僧辩击溃,逃亡路上被手下所杀。

    “无所谓,我又不做侯景,官家也不会是简文帝。”

    宋煊哼笑一声“我只是觉得宇宙大将军这个称号蛮有意思的。”

    “哈哈哈。”

    赵祯也是一扫方才的郁闷之色,笑出声来。

    “对了,官家,一会皇太后定然会询问你上船做什么,你可不要轻易就说漏了嘴。”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又有些迟疑“可是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能瞒一会是一会,趁着今日许多人都在这,先滚雪球把球滚大点,让他们措手不及。”

    宋煊就是想要多打击一些刘太后的成员,就算不能及时绊倒他们,也得让他们扔出几个替罪羊,让天下人闭嘴。

    主动送上门来的案例,必须要好好利用一二。

    既可以帮陈大郎报仇,自己也能受益,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遇到宋煊,陈大郎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伸冤斗倒赵德,他家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门与证据。

    “可是大娘娘事后追问怎么办?”

    赵祯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宋煊哼笑一声“回头就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大娘娘影响了出宫的心情,些许小事不值得上报。”

    “好。”

    在赵祯的纠结当中,龙舟靠了岸。

    他其实是有些不敢完全按照宋煊说的话进行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尤其是在他人生成长最重要的那几年,如何能轻易搬走?

    一大帮禁军铺好踏板,跳上岸,并且左右好好扶着,避免皇帝跌落下来。

    待到天子走过去之后,后面的人也就无所谓了。

    宋煊更是没有享受到这种全方位呵护的下船行为。

    高继勋跟在皇帝身边,不离左右。

    这里不是皇宫,会发生许多不可控的事情。

    今日龙舟上死人便是一件不可控的事情。

    林夫人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只是听说官家与宋状元参观新修建的龙舟。

    这帮工匠是从南方调过来的。

    因为他们更善于修船以及划船。

    北方人对于划船,难免是不擅长的。

    刘娥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赵祯过来

    “六哥儿,方才你跳进小船,可是把老身给吓了一跳。”

    “让母后担忧了。”赵祯是有些感动的。

    “急匆匆的上船做什么?”

    刘娥面带责怪的道

    “都是当了几年皇帝,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的,不稳重。”

    “回大娘娘的话,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要上船瞧一瞧。”

    刘娥轻微颔首,并没有看到低头的赵祯脸上的神色。

    而赵祯也突然发现,宋煊对于大娘娘的预测,是有些准的。

    这都能想到。

    若是没有先前的提醒,自己怕是要实话实说的。

    毕竟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在大娘娘面前撒谎,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曹利用走了过来,脸上的喜色都挂不住了。

    他哈哈大笑着,先是与皇太后与官家行礼,又说着自己女婿是有些冒失。

    不该带着官家乘坐小舟那种危险之事,还望勿要见怪。

    刘娥虽然对曹利用不喜欢,但是因为其在军事上展现了实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利用这才站在自己女婿身边,压低声音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晏同叔可是都找我了。”

    曹利用搂着宋煊往一旁走,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听到。

    “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兜底,可千万别瞒着我。”

    “岳父安心,方才发生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宋煊瞥了一眼湖面

    “回头散场了,我再与你详细说说。”

    “真有事?”

    曹利用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对晏殊的判断更加相信了。

    他怎么能那么聪明啊?

    可是该挂旗杆的位置上,挂了个人。

    龙船又靠近了,很难不被人发现呐。

    于是有人指着上面

    “旗杆上挂个人。”

    王曾、吕夷简等人纷纷仰头望上去。

    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连刘娥也抬头望去,如何能挂人呢?

    “你干的?”曹利用连忙开口询问。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耍杂耍的。”

    “嗨,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曹利用又放下心来,因为按照传统赛完龙舟后,时间还很充足。

    这个时候高大的龙舟上,便要有耍杂耍的,来供他们这群人娱乐起来。

    曹利用嘿嘿笑着,冲着众人道

    “尔等都忘了?”

    “一会龙舟比赛完是有耍杂耍的,到时候大家都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有了曹利用的宣扬。

    众人恍然大悟,是想起来了,有耍杂耍的节目。

    “原来如此。”

    “看样子还是去年没有见过的新节目。”

    “狠狠的期待住了!”

    “一会倒是要看看怎么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