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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意外收获(补更6月底月票加更的1字)
    浴室杀人案被凶手威胁,最破防的还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

    他从赵概那里得到最新消息后,大发雷霆。

    这个凶手,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开封知县宋煊作价十贯赏钱,什么风声都没有。

    可是开封府尹作价一百贯,凶手直接给予回应。

    这让陈尧佐出奇的愤怒。

    如此已经不是简单的凶徒了,他这是要造反!

    无视大宋律法,无视他这个开封府尹。

    若是不抓住此人,定然会极大的折损开封府尹的威望。

    尤其是宋煊直接从府衙把通判给抓走,他屁都没有放一个。

    在他看来,就导致了凶手越发猖狂的结果。

    陈尧佐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提供线索之人,赏钱再加一百贯,重赏之下,定会有人动心。”

    “本官就不信了,一只臭虫还能吓唬住本官!”

    赵概连忙拱手,表示知道了。

    他这就再次发出告示。

    待到人出去之后,陈尧佐才冷静下来。

    查这个案子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不过主抓的是自己,一旦自己身边围绕着的人多起来。

    那凶手没有机会下手,是不是会去选择刺杀宋煊啊?

    想到这里,陈尧佐立即就变得精神起来了。

    他也不是非要宋煊死,可是那凶徒敢放出如此狠话来,必然会有所依仗。

    堂堂开封府尹大小事都抓,累死他也搞不定。

    一般具体事务都是由下面的通判、判官去做,他主抓大方向。

    但是李源是新科进士,被人凶狠的杀害在他的辖区内,无论如何都得主抓。

    陈尧佐对着门外又喊了一句

    “来人,去把左右军巡使都给我叫来。”

    ……

    宋煊闻听凶手如此恐吓,他倒是一丁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期望着凶手能够早日现身,来找自己的麻烦。

    若是他嫌弃自己官职小,去找开封府尹陈尧佐的麻烦。

    那算是帮了宋煊一个忙。

    抓到他后,宋煊保准不让他在监牢里受到大记忆恢复术的待遇。

    可是如今的大宋又不是唐末,如何能有这般猖狂的匪徒?

    桑怿走了进来,当即拱手

    “大官人,我,我在本地,还有些,朋友,可以打探,消息。”

    “我,也可以,出份力。”

    “没问题。”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我可太喜欢被人帮助了。”

    桑怿脸上也是勾起一抹笑意。

    “我,这就去。”

    “好。”

    宋煊站起身来送他两步

    “注意安全,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告知我。”

    “好。”桑怿带着自己的剑就走了。

    宋煊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一时间有些感慨。

    地头蛇还是有些好处的,只不过东京城人口太多了太复杂了,很难完全利用人脉关系。

    齐乐成站在门口“大官人,今后还是让兄弟们护送大官人回家吧。”

    “不要。”

    宋煊负手而立“我怀疑是有些人想要趁乱浑水摸鱼,目的是咱们库房里的金银。”

    “嗯?”

    齐乐成没理解宋煊的意思,这是怎么给联系在一起的。

    “是不是真凶手放出来的风声还有待考证,但是一旦我要用大批衙役来护着我,县衙的守卫力量就少了许多。”

    “这不就是方便他们来办事了吗?”

    “大官人说的在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煊哼笑一声“我可是愿意让他来寻我呢,王保的身手你也不是不知道。”

    齐乐成点点头,随即又认真道

    “那大官人,我夜里也睡在衙门里,左右也没有婆娘,倒是夜里睡觉凉快些。”

    “可以。”

    宋煊点点头

    “回头你想个法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弄上铃铛,防止有人夜里破坏窗户,往里面吹迷烟。”

    普通百姓家里的窗户都是麻纸,但是一遇到风雨就容易变坏。

    故而多是在窗户外卷草帘子或者芦苇编织的席子,下雨的时候放下来。

    按照以往他们睡在里面,窗户都是不用关上的,热的很。

    但是宋煊给他们发冰块,为了不让冷气过早外溢,热气把冰块给融化,还是关上窗户更凉快。

    齐乐成看了看众人守护着装满钱的屋子,窗户纸都是用桐油弄的,可以防水防潮。

    “大官人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一说。”

    “去吧。”

    李君佑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这几日都在为宋煊交代他的事奔走。

    今日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大官人。”

    李君佑被请进后堂,主动开口道

    “大官人让我私下调查的那个人有了些许眉目。”

    宋煊给他倒了杯凉茶“说。”

    “不是此人做的案,他左脚缺了两个脚趾头,像是被削去的,他踩在地上的脚印,脚趾空缺的根本就没法子踩实。”

    宋煊点点头“当时我也只是怀疑他,并无把握,如今不是那也是正常。”

    “不过,嘿嘿。”李君佑笑了两声“我另有发现。”

    “什么发现?”

    宋煊来了兴趣,颇为期待的询问。

    “我怀疑此人是辽国的谍子。”

    李君佑一本正经的道“**不离十。”

    “嘶。”

    宋煊着实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据我所知澶渊之盟已经签订了二十多年,辽国如何还能派谍子来东京?”

    “这多简单,说明辽国贼心不死,依旧想要覆灭我大宋。”

    李君佑压低声音道“表弟,这可是一条大鱼,东京城定然不止他一个谍子。”

    “有点意思。”

    宋煊觉得如此有西夏的谍子实属正常。

    毕竟西夏那边总是动兵,要时刻注意大宋的动态。

    但是辽国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兄弟之盟这么多年了,还派谍子来做啥?

    二十多年前的主战派,到了今日兴许都死上一大半,剩下的垂垂老矣。

    毕竟辽国是喜欢大宋的岁币的,用不着承担战败的风险。

    每年都要领一笔年薪,供他们挥霍。

    这么多年,大宋信用良好,一次违约情况都没有出现过。

    宋煊一时间没想明白,随即询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尽管他在东京城生活多年,但是契丹人的一些习惯我还是知道的。”

    李君佑无不得意的道

    “我爷爷自幼就把我带在身边,就算是出使契丹以及接待契丹使者,我也在一旁跟着。”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意味深长的道

    “表哥,你叔父辈是不是没有像你这么伶俐之人?”

    “哈哈哈哈。”

    李君佑伸出食指指了指宋煊,没继续这个话题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皇城司的人去盯着他们。”

    李君佑眉头挑起“这么大的功劳,你舍得拱手相让?”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就算我抓住了这个谍子,两国之间也不会开战,我何必趟浑水呢。”

    宋煊拿起一旁的蒲扇

    “况且皇城司的人干这个也更专业。”

    “咱们给他提供了消息,今后他们也得投桃报李,为咱们提供一些探案的消息。”

    “光靠着县衙查案,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再一个,他都在鹰店里厮混,顶多养些鸽子传递消息,属于底层谍子,他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宋煊给自己扇着扇子

    “朝廷又没有对北方开战的意思,这件事在朝廷当中多少年都没有提过了?”

    “这帮谍子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什么有利于辽国的,顶多传回去一些风闻八卦。”

    李君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是两方都没有开战的理由。

    “表弟,你说咱们大宋会不会也往辽国首都派谍子去打探消息啊?”

    “兴许吧,咱们是一直担忧辽国再次南侵,那派去打探消息的谍子应该不少。”

    宋煊的话,倒是提醒了李君佑

    “也不知道王继忠死了没?”

    “谁?”

    “他六岁便是真宗皇帝的身边人,王继忠与大将王超、桑赞去支援,结果快要到了,另外两人反倒退缩不去支援,他带着部下独自前去。”

    “结果被辽军包围几十层,部下死伤无数,冲都冲不出来。”

    “他被俘后投降,颇受萧太后的赏识,后被封为楚王,赐他国姓耶律,叫耶律宗信。”

    有了李君佑这话,宋煊极为肯定的道

    “定然是死了,辽国经常以他的名义来与皇帝沟通,如今官家继位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给皇太后写信呢。”

    “倒是在理。”

    李君佑看向宋煊“表弟是认识皇城司的人?”

    “端午命案发生的时候,我可是与皇城司的人合作,现如今牢中的丁彦二人家里人都是被他们抓来送到我这里的。”

    宋煊轻笑一声

    “结果案子一直卡在这里,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没有给出复核的意见。”

    李君佑嘴里认同宋煊的说法,但实际情况还是牵连到大娘娘的姻亲,所以才会这样。

    他又开口道“还有浴室杀人案,那个凶手极为猖狂,表弟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他给弄喽。”

    “如此猖狂的言行,我觉得不像是真正的凶手放出来的风声。”

    “嗯?”

    宋煊依旧是扇着蒲扇道

    “这二十一个死者,大部分人都是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看他作案手法,像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疯了,会公然宣扬这种话。”

    李君佑不了解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但是他进门就瞧见板子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都写着受害者的名字。

    他是愿意相信宋煊的判断的。

    尤其是自家爷爷让自己多跟宋煊学习,没有坏处。

    他这种人将来在官场上是容易混得开的。

    “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放出谣言的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听着宋煊的话,李君佑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那沛公何在?”

    “在隔壁房间。”

    李君佑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隔壁房间有什么?”

    “钱,数不清的钱。”

    宋煊捻了捻手指“自古以来唯有财帛动人心。”

    “我收缴了如此多的欠款,宛如小儿怀金。”

    “东京城里又多是藏龙卧虎的豪杰们,如何不会惦记呢?”

    李君佑听着宋煊的话,站起身来

    “所以你觉得这种谣言,是有人想要借机搞事?”

    “当然了。”宋煊稳坐钓鱼台

    “在大宋的都城里,宣扬这种话,与造反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有区别。”

    李君佑眯着眼睛道“险些被人给做局骗了。”

    “且等着吧。”宋煊啧啧两声“那凶手都不一定会现身,反倒是另外的人现身。”

    张都头跟着王羽丰把人给抓回来了。

    通过二人皆是说听人说的,就是在半路上听人说的。

    宋煊挥挥手“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先关上三天让他们冷静冷静,想出来了,再放出去。”

    “是。”

    “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宋煊挥挥手,直接让他退下,把人带走。

    李君佑等人也坐下来看卷宗,期望能够帮助到宋煊。

    宋煊借着出去上厕所的功夫,让许显纯再跑一趟,告诉耿傅。

    有关鹰店那个养鹰人是辽国间谍的事,让他自己多加关注。

    许显纯眼里有些发蒙,他从来想过澶渊之盟签订这么久了,辽国还派了谍子。

    “明白,我这就去。”

    咚咚咚。

    齐乐成连忙跑进来“大官人,外面有人敲冤鼓。”

    宋煊拿起自己的官帽“带上来吧。”

    “喏。”

    宋煊走后,李君佑也站起身来

    “去看看热闹。”

    一个老头伏地流涕,请宋煊找出他家主人。

    在大宋,百姓申冤通常用不着下跪,直接在庭下陈述诉求即可。

    但是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委屈,直接拜伏哀告。

    宋煊也没着急,任由他哭了一会“什么冤屈,详细说一说。”

    老头说他是随他家公子从苏州来的。

    带着苏州特产丝绸。

    这种丝绸可谓是寸锦寸金,一匹最低卖二十贯。

    总共是十七匹,还有三匹是御用缂丝价值超过六百贯。

    足可以用来在东京城充当一套普通宅院的首付。

    这个老仆水土不服,突然生了病,他家主人吴旭尧把他安置在城外的医铺,他先来城内的陶然客栈歇息,打探情况,再卖出去。

    可是一连数天都不见他家主人的身影,所以他按照约定前来寻找,可是托货的驴子尚在,但是人却消失了。

    “大官人,小人想要查看了薄记,只有入住登记,并无离开登记。”

    周县丞开口道“是不是你家主人他去做买卖,并没有返回?”

    “好叫大官人知晓,驴子尚在,但是货物与行礼与我家主人皆是消失不见,小人怀疑他被人害了。”

    宋煊手指敲了敲桌子

    “不用想了,单独一个客商消失不见,首选是谋财害命。”

    “次选是赌博被人做了局,无颜回家。”

    “最后便是仙人跳。”

    老仆人擦了擦眼泪“若是后两个就好了,只要人还活着。”

    宋煊觉得在东京城捞偏门的人如此多,命案是最容易发生的。

    “周县丞,你查一查住税有没有这个人。”

    “喏。”

    周德绒拿着账册当场翻阅,其实这种住税开封县是收不过开封府的。

    住税是交易时缴纳百分之三的税收,买卖双方各办,一般都是拦头现场核定。

    “回大官人,未曾出现过吴旭尧的名字。”

    宋煊点点头,那就是没卖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郑主簿,你去开封府衙查一查半个月到现在的住税以及过税登记时间。”

    “喏。”

    宋煊写了个条子,让郑文焕走一趟。

    郑文焕接过条子后,就直接前往开封府。

    过税是在外城城门的税场收取的,是宋朝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

    同样可以确定吴旭尧进城时间。

    “走吧,咱们去那陶然客栈瞧一瞧。”

    宋煊站起身来,带着些许衙役。

    李君佑也连忙跟上,却是被王羽丰拉住

    “哥哥,要不要劝大官人勿要出街,他可是被凶手给盯上了。”

    “无妨,这么多人,怕个屁。”

    “这帮衙役可都是废物,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呢。”

    王羽丰觉得这帮衙役一个月赚多少钱,如何能死心塌地的为宋煊挡刀?

    更不用说此时街上做买卖的人堵满了街道,人来人往的,根本就防不住。

    “无妨,大官人他光明正大的出去,就是想要钓鱼。”

    “钓鱼?”

    王羽丰眉头一挑,用自己的性命钓鱼,没必要这么拼吧?

    李君佑并没有把宋煊分析的那番话讲给王羽丰听。

    万一他嘴快给刘从德说了去。

    事以密成的道理,李君佑还是清楚的。

    宋煊叫周德绒去开封府税院查阅吴旭尧的登记。

    外地客商到了东京城想做买卖,需要先到此处登记,领取“市籍”。

    即经商许可证。

    注明姓名、籍贯、货物种类。

    大宋是鼓励经商的,前提是你得交钱。

    大宋律法规定,若无市籍,被查出将按“匿税”论处,货物没收,并罚“货值三倍”。

    若是你外地客商想要租用铺子,还需本地人作保才行。

    “大官人。”在外面李君佑可不会说什么表弟的话,他跟着宋煊走

    “每个行业都有行头,丝绸的行头是潘楼街的彩帛行潘古,新客商需要缴纳行例钱(入门费),才能入市。”

    宋煊方才说的都是官方的规矩,但是民间也有民间规定的规矩。

    其实就是潜规则,盘剥外地客商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敢违反行规,私自降价抢占市场,你这个买卖就做不下去,联合抵制你还得坏了你的买卖。

    “一般多少钱?”

    “像消失的那个客商如此值钱的货物,至少要五十贯的孝敬钱。”

    “其余的还有孝敬小鬼的,注入税吏、巡卒、厢官等小吏每日茶汤钱二三十文。”

    宋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去彩帛行一趟,查看他登记的事。”

    “好。”

    反正又是顺道的事,众人便直接过去了。

    就算宋煊抓了传播谣言的人,但事东京城如此多的人口,谣言发散极快。

    许多人都知道浴室挖人心的凶手,说谁要查案子,就杀了谁。

    如今开封县知县宋煊还敢光明正大的出来,自是引人注目。

    同样衙役开道,把宋煊护在圈内。

    “宋大官人当真是胆子大。”

    “是啊。”

    “不一定,兴许是宋大官人他不清楚。”

    听着周遭人的话,宋煊哈哈大笑,止住脚步

    “如今浴室杀人案乃是开封府陈府尹主抓,立志要一个月内破案,本官不过是辅助。”

    “若是那凶手真来寻我报复,尽管放马过来,本官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剑也未尝不利!”

    宋煊说完这话,便继续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围观百姓。

    “不是,宋大官人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有种啊?”

    “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别忘了,他一上来就收缴欠谁,眼瞧着就要到日子了,说不准就有人要雇凶喽。”

    “别胡说。”

    “那凶手下手可是黑着呢。”

    “等着瞧吧,今后还有热闹可以看呢。”

    “希望宋大官人可不要轻易死喽,毕竟他做的诗赋我是真喜欢。”

    “你也懂诗赋?”

    “其实我爱听三国演义。”

    周遭人的讨论纷纷杂杂的。

    衙役登门,彩帛行掌柜的也没放在眼里,只是抬了眼皮子,让跑堂的过去招待。

    紧接着穿着官服的宋煊迈进门槛。

    掌柜的马上就立正了。

    坏了。

    这是登门来要欠款了。

    他从柜台后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嘴里带着笑

    “今日喜鹊在门外叫,我还纳闷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宋大官人登门,小人当真是觉得一下子就蓬荜生辉了!”

    听着掌柜的如此言语,宋煊只是摆摆手。

    “来人,快把我那珍藏的龙井拿来,请大官人品鉴。”

    宋煊走进门,环顾了一周,人员倒是不少,商品也不多。

    但是地方却是出奇的大。

    “人人都说东京城丝绸行当最好的便是彩帛行,如今看来果然是传言不虚。”

    掌柜的脸上带笑,心里越发肯定这是来催收欠款的。

    “大官人当真是不明白这里面的买卖,实在是欠款太多,收不回来。”

    盐、铁、酒、茶等由官府专营,剩下最挣钱的就是丝绸行当了。

    “哦,本官想起来了,彩帛行还欠了官府的税款没交,你倒是提醒本官了。”

    宋煊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掌柜的陪笑,丝毫不敢得罪宋煊,他擦了擦汗

    “大官人,我正在凑钱了。”

    “无妨,时间还充足的很。”

    宋煊端起茶杯闻了闻“倒是好茶。”

    众多客商皆是看向宋煊,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大官人喜欢便好,一会拿二斤走。”

    “茶本官还是买的起的。”

    宋煊放下茶杯“我问你个事。”

    “大官人尽管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外地客商来东京做这行的买卖,都得上你这来交钱,是不是?”

    “这?”彩帛行掌柜的再次擦汗

    “是当初定下的行规,小人绝不敢多收钱。”

    “行,把账簿拿来给本官看看。”

    掌柜的抿了抿嘴,更是不敢说拒绝的话。

    他连大宋第一外戚都能收拾了,收拾自己,那真跟捏死个臭虫差不多。

    宋煊翻开仔细瞧着,他发现李君佑说的还是保守了一些。

    五十贯的登记当真是少见。

    “吴旭尧,你有印象吗?”

    “回大官人的话?”掌柜的俯身道“哪个人?”

    “这个。”

    掌柜的瞧见这个名字以及籍贯还有货物具体的细节,他这里记录的比官府还要详细。

    “倒是有些印象,他是苏州来的,说是家里要历练他,第一次出门经商,以后还要常来做买卖呢。”

    宋煊点点头“就他一个人来的?”

    “对,他的货物非常紧俏,我还问他为何没有雇人,吴旭尧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还邀请他货物卖出去的话,可以来我这兑换金银,会介绍人给他优惠。”

    “毕竟外地客商认可我们,既然交了钱,行会就会照拂他,给他提供一些便利,他还答应了。”

    “再想想。”

    宋煊如此询问,便让掌柜的明白,此人必然是出事了,他又陷入了思索。

    “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有人与他搭话。”

    “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账册“那搭话之人的相貌,你可是看清楚了?”

    “回宋大官人的话,只是瞧见个背影,我还以为是他的同乡呢。”

    掌柜的也不敢过多的接入,万一要找自己作证,岂不是惹了麻烦?

    东京城鱼龙混杂,黑暗面的事,他接触的比宋煊要多。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

    “啊?”

    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苍天可鉴,当真与本店无关,他那丝绸是挺好的,可在我店里,他这算是小买卖,不值得如此冒险。”

    “就算是打商战,他们一帮外地客商,使手段也是弄不过我们的,没必要谋财害命,还望宋大官人明察啊。”

    他觉得宋煊这是找不到凶手,在这里问东问西,就是怀疑自己杀人夺财。

    “既然生意如此红火,该交的欠款就交了,别让本官来提醒第二次。”

    “是是是。”

    掌柜的下意识的应声,虽然不清楚宋煊怎么就扯到欠款这件事上来。

    但是总比陷入人命官司里要强上许多。

    目前他们的困境不是不想交交欠款,实则是想要从宋煊那里得到些许好处。

    八仙楼第一个交的,宋煊给他写了首诗,如今客流量保障。

    就算是班楼排第一个,那也是获得了宋煊的题字,算是挽回了一些口碑。

    其余那些正店,什么都没落着。

    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些后来者也开始权衡利弊了。

    商人,谁愿意干赔本的买卖?

    宋煊站起来,扫了一眼屋子内的丝绸

    “你说他们要是来销赃,会不会送到你这里来?”

    “绝对没有!”

    掌柜的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可是害怕宋煊搜查一通,像宋煊这么讲理的官员可是不多。

    “宋大官人,他们的贼赃一般都通过无忧洞搞走的。”

    “哦?”宋煊倒是没想到无忧洞还能干中介的活“怎么回事?”

    “他们会组织在黑市上拍卖,卖给我们,一是我们不敢收,二是收也会压价,三来他们拍卖会获取更高的利润,也不用交税。”

    “无忧洞组织黑市拍卖。”

    宋煊轻笑一声“那这些贼赃,可就真不容易找到了。”

    “确实如此,除非宋大官人本事通天,能够拿到无忧洞拍卖会的账册。”

    “可是能花钱买的,一般也不是杀害吴旭尧的凶手。”

    “你说的对。”

    宋煊点点头,负手而立

    “客商来东京城行商越来越多,但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你们行会就没有给这些人推荐住处吗?”

    “回宋大官人的话,其实也是推销的,但是出门在外都是来挣钱的,能省则省,大多数人都愿意花点小钱,多花点时间走路。”

    “理解。”

    宋煊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个与吴旭尧接头的人定然不会从你这里消失的,若是你再次看见他,记得通知本官,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官人尽管放心,小人一定配合。”

    掌柜的自是点头哈腰的满口应下,只希望宋煊赶紧走,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无忧洞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赵宋宗室子女被掳掠进去,也是出来的结果。

    谁愿意得罪他们呐?

    “行,对外就说本官是来催收欠款的。”

    “其余话的若是传出去,我就要把你拉进牢里好好审一审,是不是跟谋害吴旭尧的人是同伙。”

    “小人谨记。”

    宋煊带着人走了,掌柜的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掌柜的,那人?”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不是。”跑堂的连忙小声道

    “我是瞧见在宋煊身边侍奉的那个人,乃是刘知州的小舅子。”

    “哪个刘知州?”

    “大娘娘的侄儿。”

    “啊?”掌柜的一脸惊讶的道“你没看错?”

    “错不了,刘知州的夫人还叫他去量尺寸,我去送上好的吴绫百匹,绝对不会认错。”

    掌柜的闻言点点头,看样子刘从德当真是服软了,连小舅子都派到宋煊面前低三下四的当随从。

    要知道刘从德小舅子以前也是街上的纨绔,没有人敢惹。

    “你好好看着,我去去就回。”

    “是。”

    宋煊等人出了门,继续奔着陶然客栈走去。

    “表哥,你对无忧洞的黑市了解吗?”

    李君佑连忙快走半步,追上宋煊的步伐

    “我只是听说过,江湖规矩不问来源,金银现场交割。”

    “买家若是追问赃物来历,会被视为不守规矩,认为是官府来的暗探,轻则驱逐,重则灭口。”

    “若是有人举报,无忧洞会派出专门的杀手进行灭口,尸体抛入汴河。”

    反正东京城每日都死人,河里有死人,只要没有人报官,官府也不会去管的。

    “赃物来源便是这些劫匪分赃喽。”

    “大官人,这个我懂。”

    王羽丰也是上前一步

    “第一便是偷盗,专偷富户、官仓、商船货物,第二便是劫匪分赃,城外山贼,水匪,没命社等等,都会将抢来的财物交给无忧洞销赃。”

    “山贼、水匪?”

    “对。”王羽丰直接解释

    “就算不是东京城外的,其余地方的也来,因为他们在本地卖不上价,还会暴露。”

    “原来如此。”

    宋煊表示知道了,大家为了多赚钱点,也是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的。

    “还有那些官吏,不方便把受贿的珍宝典卖,也会送来无忧洞销赃。”

    王羽丰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无忧洞也是有一些官员的把柄,算是官面上照拂他们了。”

    “他们的珠宝会通过东京城正常的店铺,再次出售,根本就没有什么风险,甚至有些珠宝的价格都是固定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能换多少钱。”

    李君佑默不作声,他当真是没想到王羽丰会知道如此多,这说明他不止一次参加过无忧洞组织的黑市。

    “方才哥哥说的也有错漏之处,不仅仅是金银,其实盐引与交子都可以充当钱用的。”

    宋煊喔了一声“你可是有法子能混进去?”

    王羽丰当即瞪大了眼睛“大官人是想要一举打击他们?”

    “不是,就是想去见见世面。”

    “那就好。”王羽丰松了口气

    “无忧洞的杀手可是不简单,而且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身份隐藏的,说不准衙役里就有呢。”

    “大官人乃是阳光下的知县,前途光明,没必要趟这种浑水,容易脏了自己的靴子。”

    宋煊稍微想了一下“那你可是听闻过火眼狻猊这个名号?”

    “嗯,有点印象。”

    王羽丰陷入了思考,随即又开口道“好像是栽了,不知道怎么就被官府给抓住了。”

    “哦。”

    宋煊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窦家找来的杀手,去宋城出公差刺杀自己,然后被自己做局,又去杀了顾子墨。

    他其实是想着此人能够逃回东京,反杀窦家的。

    “不过这个名号是有人继承的。”王羽丰又提了一嘴“想必如今还活跃在无忧洞内。”

    “毕竟他们想出一个比较霸气的绰号,死过一次人就不用了,实属浪费。”

    “尤其是他们根本就不怕死人的。”

    “无忧洞最不缺的就是人。”

    宋煊止住脚步,也是想了一下。

    无忧洞发展到现在,背后有了保护伞,还能与本地阳光下的豪强勾结,甚至还能与外地的江湖势力有联系,形成跨地区的销赃网络。

    每年黄河水冲击东京城,倒灌无忧洞,骨干力量都存在。

    宋煊觉得这群骨干人员是有正常身份,活在地面上的。

    至于洞里的那些人,怕是都上不得台面,死一批还会进来一批供他们驱使。

    “那买货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宋煊的提问,让王羽丰也愣住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全面的了解,只能斟酌的道

    “我不是很清楚。”

    李君佑接过话茬“好叫大官人知晓,第一人选便是本地的富商巨贾,他们低价囤货,高价转卖,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够卖上高价的。”

    “嗯。”

    宋煊颔首,要不然彩帛行的掌柜的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无忧洞来。

    这个组织存在了许多年,官府打击的力度也不小,但依旧屡禁不止。

    “第二便是外国使节与谍子,他们采购一些禁运的物品。”

    “第三便是江湖人士,他们想要购买武器以及伪造文书,盐引、度牒。”

    宋煊知道度牒这玩意在大宋很是值钱,特别容易掩护身份。

    母老虎孙二娘以及她丈夫菜园子张青,奋斗了半辈子才搞到一本度牒,是他们最后用来保命的手段。

    然后眼睛都不眨,直接送给了武松,帮他避免了许多麻烦。

    宋煊环顾四周,打量着有没有人想要靠近

    “这些玩意没有官府出手,怕是很难实现吧?”

    李君佑沉稳的点点头,并且也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怕宋煊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万一真有人想要假戏真做,那也说不准的。

    “不错,大官人说的对,一些官员销赃拿钱,权钱交易,甚至会在官府搜查前,给他们通风报信。”

    李君佑哼笑一声“无忧洞没有官府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如此发展壮大?”

    “我还知道一种。”王羽丰连忙开口道

    “就是一些有钱的文人雅士,还有和尚,他们都追求一些传世珍品。”

    “墓葬里的东西,他们可是喜欢的很。”

    “开封城下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人,时不时的就会有陪葬品出来,卖个高价的。”

    “收藏家啊!”

    宋煊也是笑了笑,接过话茬“我感觉有人跟踪咱们。”

    “啊?”王羽丰面色发慌,他当真是没遇到过刺杀。

    虽说平日里嚣张跋扈,那是建立在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他。

    但是这个挖心掏肺的凶手不一样啊。

    一个亡命之徒,管你是不是皇太后的侄儿,当街给你一刀,你上哪说理去?

    咱们活着就是为了享受来的,绝不能被亡命之徒所杀。

    “大官人,咱们快回去吧。”

    王羽丰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胆子小。

    此时的王保已经用宽大的身躯挡住宋煊的背后,顺手就掏出两个金瓜锤,递给宋煊一个,他自己拿着一个。

    如此密集的人群,拉弓射箭根本就施展不开,不如金瓜锤来的实用。

    宋煊拎着短锤“张都头,招子放机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