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有何不可?”
啸风义正严辞的反问。
无忧洞就是该办这种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是东京城有人家孩子丢了。
第一时间不是赶快去报案,而是想方设法的托关系跟无忧洞的人打听。
若是钱能给的痛快点,孩子没被发卖之前,你钱到位了。
兴许就能找回去。
就当破财消灾了。
若是钱给的少了,或者不舍得,那你找回孩子的概率,十分渺茫。
这个林夫人就是久在皇宫,不懂得民间的潜规则。
所以才会落得如今窘迫的下场。
苍鳞咳嗽了一声。
他许久不曾亲自操刀这种缺德的事了,一般都是张嘴吩咐人去做。
“那你打算要多少,她能出啊?”
“一万两黄金,买她儿子的命,应该不亏吧!”
啸风也是咳嗽了一声
“大哥,毕竟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啊,尤其是林家也不缺钱,要的少了,怕她不上当。”
“一万两黄金对于林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于咱们而言,那才叫大钱。”
“一万两黄金。”
苍鳞摸着胡须思考了一会“倒也合适,敲她一笔狠的,让这个蠢女人长长记性。”
“对,反正现在外面的人也都认为是咱们无忧洞的人干的,那我们去送信要钱,林家也会相信的。”
啸风觉得既然没命社的老大没毛大虫来找无忧洞,就是想要把锅甩到无忧洞头上来。
莫不如将计就计,反正朝廷这么多年都无法剿灭无忧洞。
无忧洞是个锅,许多人杀人后,也会把凶手扔在无忧洞的头上去。
一万两黄金就相当于刘从德吐出来的十万贯,对于东京城许多人而言就是巨额财富。
足可以支撑三百多位宰相一年的工资。
在大宋干个中等规模的工程绰绰有余,甚至都能支撑一个中等战争一个月的军费。
就用来赎一个人。
而东京城一个普通人一天能挣三十文,便是一份普通工作了。
财富上的差距,在大宋是越来越明显了。
所以当林夫人拿到勒索信件的时候,眼里冒出浓浓的怒色。
先是耗费了五千两黄金找人去刺杀宋煊,紧接着被大娘娘警告,又花了一千两黄金去让他们闭嘴。
好在大娘娘极为贴心,帮助自己处理尾巴,命令士卒掏了没命社的老巢。
唯一知情人林泉也死在动乱当中,这下子这件事没有人会知道了。
林夫人当然不觉得这件事里面,会有宋煊的算计。
她潜意识还觉得自己能瞒得住,这点小心思更不会被宋煊所发现。
全都是大娘娘的暗中照拂,自己还没有失去恩宠。
只不过又丢了樊楼的经营权,这下子可算是伤到肌肤了。
樊楼不仅仅明面上的日进斗金,就算是背地里灰产走私之类,那也是极为赚钱的。
“一万两黄金,无忧洞。”
“果然是他们干的!”
林夫人把手中的勒索信都给捏皱了,随即她叫来新管家
“你告诉宋煊,让他去把无忧洞给灭了。”
“是。”
新管家连忙拿着信件走了,他心里也犯嘀咕。
无忧洞可是从宋朝建立之前就存在了,据说当年周太祖郭威率兵大掠开封府的时候,就有许多百姓进入躲避。
大宋太祖太宗真宗三位皇帝又不是没有围剿过,但都是以取得阶段性“胜利”而结束。
开封县衙内。
宋煊写了一道奏疏。
第一个是他要清点开封县的丁口,核实丁产,编成户籍,按册课税,清查富户漏税行为。
既增加了国库收入,又减轻了穷人的负担。
第二个就是要开封府防范突然下大雨,洪水爆发之事。
第三个他想着要短时间内建请浚自盟、白沟、圭、刀四河,以疏畿内积水,兴修水利,保田防灾。
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钱,把钱花出去,不仅给东京城的这些泼皮以及闲散人员提供工作岗位,还能进一步刺激消费,维持治安。
宋城治安逐渐转好,那也是让许多泼皮闲散人员有了活干,不至于天天蹲在街头敲诈。
虽然在东京城复刻比较难,但总归如今自己是开封县知县。
就算是这帮人跑到临县祥符县去闹事,只要不在自己的辖区闹事,宋煊觉得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与邻为壑用在这里,也差不多。
毕竟以前就是魏国丞相治水把洪水排到邻国去,才让孟子抨击的。
赵祯看完了宋煊写的奏疏,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十二哥,你当真觉得今年还会下一场暴雨,黄河会泛滥吗?”
“就算是不下雨,对于我而言,顺便也就做了,反正可不能把我家给淹没了。”
宋煊指了指外面的环境
“就那么脏兮兮的水,可别想着让我蹚浑水来上值。”
赵祯就算是被水淹,那也是有高大的士卒背着他去高处避水。
可是寻常百姓就大不相同了。
死于洪灾的人可不在少数。
赵祯也瞧见了宋煊把挖钱窖的土装在袋子里,堆在后院等地。
一旦有洪水过来,方便堵在门口。
尤其是围绕着县衙这边的沟渠,更是重点疏通了一阵。
甚至赵祯在跟着郭恩等人“习武”的时候,瞧见有人往后面堆放竹排,这你敢信?
“相比于发洪水,还是干旱一点好。”
赵祯感受着外面的温度
“如此一来,从汴河抽水浇灌城外的农田也是可以的。”
“我听人汇报说,黄河部分地区已经高过地面一丈有余,全都靠着堤坝阻挡,若是堤坝毁了,京师周遭也会全都是洪水。”
宋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喊来齐乐成,让他把自己的奏疏送往皇城门口,他就准备下班了。
有什么突然事件,那也有手下的人去做。
就在宋煊想撤的时候,齐乐成去而复返,说是林夫人的新管家来了。
宋煊眉头一挑,闲来无事,就看看林夫人能够整出多少活来。
“宋大官人。”
新管家极为客气的行礼,把勒索信放在桌子上请他过目。
宋煊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就是无忧洞绑了她儿子,要求三日内准备一万两金子,不许报官。
“好叫大官人知晓,我家主人说请宋大官人剿灭无忧洞,救出我家少爷。”
信件还没有看完,听到这话,宋煊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的?”
“小人乘着林府的驴车来的。”
“驴车停在县衙外?”
“是的。”管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宋煊直接把信扔在桌子上
“蠢货!”
林管家一愣,就算宋煊是官人,可自己也是林夫人新提拔来的,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呢。
更何况自家主人还在大娘娘身边做事,怎么也得比宰相地位高。
“大官人,何出此言?”
宋煊哼了一声,懒得理会他
“老齐,把这个蠢货给我轰走。”
“是。”
林管家还不愿意走,刚想大叫,就被齐乐成一个巴掌给打回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
对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也是你敢咆哮的!
果然。
一巴掌下去。
直接让他刚刚升任林家管家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了。
整个人被齐乐成拖着走出了房间,还在发懵当中。
在这个时候,赵祯也快速的看完了信件。
“十二哥,那马六与无忧洞又勾结在一起了?”
“不好说。”
宋煊的手指微微敲了敲桌子“但我更倾向于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
赵祯或许不明白在大宋,当官是一件多么吸引人的事。
无数读书人为之疯狂,其余人也想方设法钻进官场。
“嗯。”
宋煊应了一声
“兴许这封信便是无忧洞的人送的,但是他们手里没有真正的人质,冲着林夫人这个蠢笨之人的脑子,就想要试试。”
赵祯恍然大悟
“所以十二哥把他赶走,是因为无忧洞的人一定是在盯着林家,就赌她敢不敢来报官?”
“不错。”
宋煊哼笑一声
“我这个外来的人都知道,东京城若是走丢了孩子,必须要尽快托关系去无忧洞问。”
“若不是马六走投无路之下来投靠我,我还真不好判断,林仲容是不是被无忧洞的人给绑架走的。”
“一般而言,无忧洞很少绑架成年男女的。”
赵祯当然知道无忧洞绑架幼童之事。
虽说目前没有机会彻底覆灭无忧洞,但他也不想京师重地,有这么一个威胁百姓孩子存在的势力。
“十二哥把他赶出去的意思是,对外释放信号,不相信?”
“对。”
宋煊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
“就是不知道林夫人那个蠢夫人能不能领会我的意思,她若是钱多烧的慌,尽管去给歹人送钱。”
“就算我真的费尽心思解救了林仲容,林家也定然会怨恨我,若是没解救了他,还有无忧洞帮我拉仇恨呢。”
“六哥儿,天气炎热,我要回家陪我娘子去了,你是在这里继续办公,还是回去呢?”
赵祯倒是不觉得累“那我便在这里继续帮十二哥处理政务,十二哥自去歇息。”
“好。”
宋煊也不多劝,至少在自己这个小天地里,赵祯还是能够释放自己一直想要执政的情绪的。
如此正反馈,赵祯如何能不乐意呢?
总比回到皇宫什么事都处理不了,心情就会强上许多。
赵祯拿着宋煊写的遇到洪水如何自救以及县衙要做什么的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他对比着账本,发现宋煊已经提前购买了陈米新米囤积,说是要给大娘娘过寿以及过元旦时,给县衙发放的福利。
可是一旦遇到灾情,他如何不会把这些米给掏出来用?
赵祯瞧着宋煊离开的方向,一时间目瞪口呆。
就算司天监观测星象的手艺不如大相国寺边上算命的准,可是翰林天文院的人,也不至于会做出与司天监一样的预测来啊!
这两家是太宗皇帝相互制衡的,绝对不可能“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
赵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万一呢!”
他眉头深深的皱起,毕竟如今大宋也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
而且自己尚且“年幼”!
所以下面的臣子说些好听的话,沆瀣一气也实属正常。
赵祯随即抬头喊道“杨守珍。”
杨守珍从外面进来,行礼“臣在。”
他是父皇的老人,属于系统学过兵书,会打仗的宦官,骑射本领极强,一直都在外为官,近期才被调回来。
如今杨守珍年岁也大了,正好颐养天年,得知赵祯外出,坚持要陪在身边。
自从被宋煊说过后,赵祯也想要学打仗,跟着将领是有些不妥的。
所以一个与契丹人打过仗,又懂兵书,还善于骑射,甚至生擒过盗贼的老宦官在侧,赵祯有什么问题都能去问。
“杨园使,你差人去外面打探打探,有没有会测天象之人,如此炎热的天气,到底会不会下大雨,发洪水。”
杨守珍一听这话,倒也干脆,直接喊来自己的养子,让他去干这件事。
毕竟自己年岁大了,若是日后想着香火不断,培养“养子”是极为正常的。
许多宦官都会找养子,而且不止一个阉人,但是只有少数宦官像蓝元震那样在刘娥身边侍奉的人,养子全都是正常人。
杨守珍在外也是听说过宋煊的名声,但是他当真没想到宋状元会把所有政务都抛给官家处理,他倒是回家去享清福。
这不是纯纯欺辱官家吗?
“官家,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赵祯很少拒绝别人。
“宋状元把所有公务都甩给官家来处理,他还如此渎职,且欺辱官家,纵然名声再大,老臣也看不过眼。”
“那杨园使下次就在玉清宫待着好了,我不带你来了。”
“这。”
杨守珍眨了眨眼睛,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赵祯埋首在官府救助百姓的条例当中
“我回去也没法子亲政练手,不如在十二哥这里处理政务练手。”
“若是一县之地我都能处理好,将来大宋的政务,我如何不会得心应手?”
“十二哥乃是当世奇人,他不愿意戳破我的心思,反倒是在自己身上找懒惰的借口。”
“这种事,你不要往外去说。”
杨守珍随即躬身,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一点,他当真是没想到。
原来不是官家被迫接受,而是主动讨要来的差事!
齐乐成把林管家一脚踢出县衙外后,便直接骑着毛驴奔着皇城去送奏疏。
随即宋煊也是骑着马,带着随从以及捕快离开。
无忧洞的探子兵分两路,一个瞧着林管家,另外则是跟上去盯着宋煊。
林管家气急败坏的返回家里,宋煊也是回了自家歇息,诸多衙役散了。
待到回了家之后,林管家直接添油加醋在林夫人面前说了一通。
林夫人自是恼火的很,要不是脚肿了,屋子里就没有完好的东西了。
待到发泄一通后,林夫人想要找人商议都不知道要怎么商议。
然后她想起自己那个无能的丈夫来了。
“去,把林坤给我叫回家里来!”
随着林夫人发话,这帮人自是直接去了。
待到了沟渠旁,找到还在苦兮兮清淤的林坤。
“员外,夫人让我们把你叫回家里去,少爷被无忧洞的人给绑了。”
“啊?”
林坤连忙从沟渠里爬上来“什么时候到事?”
“好几天了。”
“好几天了怎么才跟我说,林泉呢?”
林坤没成想自己的心腹被换了,心里更是有火不敢往外撒。
“员外,夫人让您回去。”
“我回得去吗?”
林坤可不敢得罪这位立地太岁。
人家放话让自己中秋之前回去,就算是开恩了。
若是胆敢提前离开,周遭人可都虎视眈眈等着领赏钱呢。
就这,已经有泼皮看热闹,就等着众人带着林坤跑路,他们好去追击领赏钱。
多好的发财机会啊!
赵津吐了口吐沫,对着周遭几个人示意让他们干活。
不要总盯着人家看,万一把姓林的看害怕了,不跑怎么办?
“可是夫人发话了,若是员外不回去,怕是要。”
家里的母老虎再凶,她也凶不过宋煊这个立地太岁。
“我被宋状元判了,若是表现良好,尚且能中秋之前回家,若是胆敢私自逃回家中,别说中秋了,纵然是在这东京城待下去,都难了。”
“可是员外。”
“没有什么可是。”
林容就那么一个儿子,可是林坤可不是林仲容这么一个儿子。
他的亲生儿子也不姓林!
而是姓他本来的姓。
林夫人在宫里陪伴刘娥这么多年,日夜不休的,也不允许林坤纳妾。
可他也有需求,自然是在外面养着小的。
林坤原来家里也算是开封府的商人,有点势力。
他改姓之后,直接把他从族谱里踢出去了。
虽说没有把他逐出家门,可是一旦林夫人不再有势力,林坤必然会被家族踢出来的。
眼瞅着林坤要跳下去继续干活,林管家一挥手,直接让人抬着林坤回去。
林坤大叫着放开我。
不断的挣扎。
他可不想回去,纵然回去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当林容的出气筒!
林坤这么多年可是了解她的。
沟渠里的犯人们便嘿嘿的笑出声来,开始数着步子。
赵津直接从沟渠里跳出来,让他这个队伍的人上来,顺便跟看管的衙役打招呼,让他们不要管。
等自己这个队伍的人把林坤抓回来之后,定会请大家喝雪花酒的。
几个衙役也是嘿嘿的笑着,多好的加餐机会啊!
林坤脸色铁青,犹如蛆虫一样扭动,可林家几个人都死命的夹住他。
“救我啊,我不愿意走。”
“救我,赵大郎,只要你救我,我愿意出一百贯,事成之后必然会付给你的。”
“三十步了。”
赵津脸上带着笑,这个功劳可不能让其余人给抢走了。
“一千贯!”
林坤依旧绝望的加价着,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相比于他的开价,还是大官人的更加合适。
至少这一千贯能不能兑现,林坤说了又不算,他们家里女人做主的。
“四十五步了。”
赵津已经弯腰做好了要追击的姿势。
“四十九。”
这下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数出声。
“五十步了。”
话音刚落,蹭的一下,赵津直接就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林坤听到不远处喊出来的五十步,他的眼角流出泪水来。
炽热的太阳烤着他。
林坤对天大喊一声
“不!”
可是没让他的余音等待太久,赵津上来就把强行架走他的林氏仆人全都给打倒在地,引得周遭人全都在喝彩。
赵津扶起躺在地上的林坤,笑嘻嘻的道
“多谢林员外的一千贯赏钱。”
林坤一口气没上来,但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不愿意为了这点钱,得罪一个犯人的头目。
要不然这段时间能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他当即忍不住询问
“赵大郎,我可以晕过去吗?”
“当然可以,为了一千贯,我还能背林员外回去呢。”
“尤其现在你可是大家改善伙食的大救星,必须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林坤得到满意答复后,直接闭上眼睛,瘫软在地。
他知道,姓林的心里一点都没有自己。
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判决,还会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情来。
她就是没想要自己继续在东京城待着。
要不是大娘娘对前夫极好,林坤认为林容也不会假惺惺不与自己和离。
赵津哈哈大笑一声
“小的们,把林员外抬回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咱们干活的那段沟渠。”
“是。”
其余人兴高采烈的抬着林坤,像是展示军功似的,慢悠悠的走。
大家都知道,今日有人逃跑,他们抓住了逃跑之人,全都有赏!
赵津更是美滋滋,本来宋大官人一通操作,让许多人都没有了逃跑的心思。
虽然会干苦力,但是在吃喝上不至于发愁。
尤其是干的久,还有钱拿。
上哪坐牢去,都没有这种待遇。
甚至还能在大街上听别人说八卦,那些衙役也不会拿着鞭子催促。
他们也乐得有人能够逃跑再抓回来呢。
县主簿郑文焕得知消息后,从樊楼的工地赶来。
确信真的是有人逃跑,不管林坤是不是自主的。
但必须得记录下来。
待到林管家再次回去汇报后,林夫人更是大发雷霆。
她开始怀念林泉了。
因为这个新的管家能力不行,总是带回来一些坏消息。
林夫人可以肯定,那些犯人都敢反抗自己,定然是宋煊早就在背后有所交代。
要不然一帮蝼蚁也敢做出如此反抗的事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煊在幕后针对自己!
林夫人现在开始怀疑宋煊,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派人刺杀他的事。
否则有大娘娘的口谕在,他怎么敢如此消极对待的?
就在林夫人发狂的时候,马叔方前来拜见。
他是马季良的弟弟,马季良作为刘美的女婿,刘从德的姐夫,在朝中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林夫人,为何这般发怒啊?”
马叔方连忙说自己已经动用了关系,就是去寻找林仲容这个兄弟。
总之,就是会尽一份力。
林夫人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开始说着一些情况。
“林夫人,此事非同小可,那宋状元如何就不接着?”
“万一无忧洞的人撕票,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呐。”
有了马叔方的话,林容也是面色阴沉,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若是出了事,那自己搞这么多钱,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最害怕的就是钱给了,人没回来。
所以才会积极主动的派人去通知宋煊,让他给自己想出一个办法来。
奈何宋煊见了这封信直接把自己的信使给轰出来,唯恐与无忧洞扯上什么干系。
“林夫人,我立即回去与我大哥说,让他参宋煊一本,出了这么大事,他就闭门不见客,岂有此理。”
“寻常人家丢了孩子,他还派人左寻右寻,林夫人是何等高贵的人物,亲儿子被绑架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哪有这样的人当父母官的,他不配!”
马叔方这几句义正严辞的话,当即让林夫人心里好受多了。
甭管能不能帮上忙,先把她哄高兴了,这件事才能继续下去。
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好,你去寻你哥哥,我明日就进宫与大娘娘说一说这宋煊不理会我之事。”
“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马叔方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我一定黑白两道都用力,那无忧洞的消息,我自掏腰包差人去打听林仲容兄弟的下落。”
“如何能让你花钱。”
“来人。”
林夫人连忙开口,但是被马叔方拒绝了,甚至一路小跑出了院门。
林夫人十分感动。
瞧瞧这才叫帮忙的。
马叔方确实觉得,收这点小钱算的了什么,要收就得多收点。
待到他去找哥哥马季良的时候,说了这件事。
马季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掺和,毕竟自己的大舅子可是与宋煊不清不楚的。
至少从主动交税这方面,他就觉得二人应该是同穿一条裤子在演戏,目的就是让开封县的所有商人都交税。
当然了,他家里作为开封县最大的茶商,那也老老实实的交税。
谁让刘从德都交了。
而且马季良还从侧面打听过,刘从德却是一口一个宋状元之类的。
丝毫没有见到什么愤恨之色,以及要报复回去的想法。
听到哥哥的话,马叔方则是咳嗽了一声
“二哥,若是不趁着林夫人脑瓜子不清醒,咱们很难从她手里赚到钱。”
“从她那里能搞到几个钱?”
马叔方没有官职。
本身不像他大哥一样善于经商,也不像他二哥一样运气好,娶了六妹的闺女,从此从茶商转为大宋官员,而且官职还不低。
就想着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赚到钱。
特别是把那些没有智慧,却拥有大批钱财的人的钱财转移到自己的手中,这种成就感,让马叔方十分的着迷。
“大哥的意思?”
“我今日已经上奏,到时候会让咱们家的买卖更上一层楼的。”
马季良很确信自己受到大娘娘的宠信,旁人都不敢反驳。
他就等着消息就成了。
到时候马家会因此赚到更多的钱财。
“到底是什么主意?”
“你且等着瞧吧。”马季良不愿意提前透露。
皇城内。
宰相王曾打开奏疏,一瞧是马季良的。
眉头皱起,像这种与皇太后有姻亲的人上奏,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
马季良在奏疏上说了半天,最终暴露了真面目。
他建言京师贾人常以贱价居茶盐交引,请官置务收市之。
就是京城里的商人经常用低价收购茶引,盐引这类专卖凭证,他请求官府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统一收购和交易这些票据。
这里面的操作获利的动作就很多了。
王曾把马季良的奏疏递给吕夷简,让他去处理此事。
吕夷简看完之后,默不作声。
然后递给张士逊,让他去处理。
张士逊看完后,直接递给张知白。
张知白看完了,瞥了几个相公一眼,也没多说话,只是把奏疏放在不能决断的堆里。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纵然是反对,那也没有什么作用。
大娘娘可是十分照拂这位侄女婿的。
要不然短短数年时间,马季良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怎么?”
王曾抬头瞥了一眼“这烫手山芋,都处理不了吗?”
谁都知道此事成了,那就是与民争利。
与民争的这个利,能跑进朝廷的国库里吗?
那大抵是没机会的。
就冲着马季良毫不掩盖的上奏,他就想要狠狠的吃掉这块肉。
从而让不合法的东西,变成合法的。
你能奈他何?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王相公,此事确实是棘手,绝非常人能够处理。”
“处理不了,也要处理。”
王曾又把这件奏疏拿出来
“此事要在朝堂当中讨论才行,绝不能直接送给大娘娘去审阅。”
话是这么说。
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得罪大娘娘的侄女婿!
人家的关系可是近的很。
再加上侄女儿那可是嘴甜的很,时不时的进宫陪大娘娘解闷。
那关系能是寻常人控制住吗?
就算是宰相的反对,在人家面前那也是不好使的。
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他。
几个人沉默,随即吕夷简开口道
“王相公,此事若是不想执行,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能够让此事作罢。”
“你是说?”
“对。”
吕夷简也没有点名道姓的,但是大家都晓得那一位的名字。
立地太岁宋状元嘛。
上次他为了黎民百姓都敢当庭把开封府尹陈尧佐给说的吐血了。
那这次让他为黎民百姓出头,骂一骂这个与百姓争利的马季良,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吧?
“那行吧,下次叫他来参加就成。”
吕夷简觉得宋煊其实挺好用的,少年心性总归要磨一磨。
同时他也是想要测试一下,在大娘娘心中,他们二人到底谁更重要一些。
反正叫宋煊来,也用不着说些什么,到时候他自己会主动站出来维护黎民百姓的权益的。
吕夷简都可以肯定。
只不过目前他还需要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借口,让宋煊参加。
就在吕夷简左思右想的时候,找个合适的借口,不让宋煊怀疑。
他瞧见了刚刚送来的奏疏,目录上有开封县宋煊提交的奏疏。
吕夷简大喜过望,连忙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吕夷简几乎要跳起来了
“王相公,快看一看宋状元的奏疏,可是值得来朝堂让群臣商议一二?”
王曾瞧着宋煊的三条主要谏言,第一条没什么问题,他愿意去做就做呗。
反正东京城只要能控制大部分人在户籍上,就不会出现大乱子。
第二件事下大雨,发洪水,几乎每年东京城都会闹上这么一出。
今年干旱越来越严重,兴许就不会有了。
所以直接略过。
至于清淤以及修缮河道这种事,那是大事。
这条必须要好好讨论,而且天圣二年的时候就清理过,只不过到了目前为止,又是出现许多淤泥,需要好好处理。
朝堂一直都找不出来多少钱来办这件事,既然宋煊要自请修理,开封县衙出钱,他有那么多钱嘛?
难不成光靠着从四座寺庙里通过高利贷赖下来的钱财,就够用吗?
“嗯,宋状元所上奏疏,条条都鞭辟入里。”
王曾夸奖了一句
“但是修缮河流乃是大事,又在京畿内,稍有不慎,就会弄险,不可不察。”
张知白对于宋煊也是十分的关注,他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宋状元当真是有一颗想要办实事的心啊!”
随即他话头一转“你们两位相公如此做,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此事他来做最为合适。”
吕夷简知道张知白照拂后辈,不少进士都受到过他的照顾。
但是这件事若是不想成功,那就离不开宋煊这个棋子。
张知白看向王曾,发现王曾也是赞同。
“不错,宋十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是搏了马季良的面子,那也无所谓的。”
“可是林夫人的儿子被无忧洞绑架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宋十二却避而不见,得罪的人可不止一个。”
张知白把奏疏递给张士逊“你们有没有想过,宋十二今后会遭到多大的报复?”
“有咱们几个在,还能让他受了委屈?”
吕夷简大言不惭的夸了一句,反正他就是要推宋煊出去。
像他那个位置上的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被当过刀用啊!
你不被用,将来上官怎么提拔你?
“宋状元写奏疏条理性如此之好,其余人的奏疏磨磨叽叽,毫无重点。”
张士逊摸着胡须感慨道
“若是今后诸位同僚的奏疏也都能写的让人一眼清楚明白,那咱们也就不用如此费时费力,还费眼了。”
“我这双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小字了。”
张士逊的话题一岔开,也就没有人讨论这件事了。
作为吕夷简的亲家,更是默契帮助吕夷简达成目的。
吕夷简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就是刘从德上的有关高利贷的奏疏,很可能会通过。
那马季良的奏疏若是不被通过,有了宋煊的阻挠。
如此一来,大娘娘的姻亲也会去对付他。
宋煊就不能总是分心去对付陈尧佐他们哥俩了。
虽然吕夷简劝不住他们哥俩,但是可以让旁人去牵制宋煊,避免宋煊要锤死陈氏哥俩。
今后一旦自己的好搭档张士逊要撤走养老去,还需要陈氏兄弟作为得力助手,补充到副宰相的位置上。
再加上张知白身体不好,宰相这个位置如此劳累,他很可能待不久了。
吕夷简就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替换成自己人,然后取代王曾,成为正宰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毕竟宰相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论资排辈的。
哪有太好的时机为你准备?
张知白也只是叹了口气,准备把这件事提前透露出去,让宋煊不要出头。
年纪轻轻,得罪的全都是大娘娘的姻亲,他必然会遭到疯狂打击报复的。
张知白本想着告诉范仲淹,确实才知道他儿子出生了,所以赶回南京探亲去了。
不错,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大宋的布衣宰相出生了。
据说出生前夜,他母亲梦见一个小孩从月亮上掉下来,被她用裙子接住,从而生下范纯仁。
张知白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对门的曹利用。
曹利用最近那可是美滋滋的。
不仅不用还高利贷,还薅了不少羊毛,让自己不至于数着那点工资过日子。
果然,自家女婿可是最会搞钱的。
“曹侍中,何在?”
“张相公?”
曹利用从躺椅上坐起来,有些惊讶张知白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咳咳。”
张知白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了,在曹利用的邀请下坐好。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提醒宋状元,望曹侍中代为转达。”
一听这话,曹利用当即打起精神,神色凝重的道
“能让张相公不顾身体羸弱,顶着大太阳跑一次,定然不是小事,这个恩情我曹利用记在心里。”
“哎,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为了给宋状元提个醒。”
张知白便把马季良的请求,以及王曾吕夷简的意思,和盘托出。
曹利用刚想破口大骂,又见张知白这幅模样
“此事我定会代为转达,我代我女婿多谢张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