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的问题一提出来。
几个人都开始相互打量起来。
事发突然,说不怀疑那是假的!
尤其是白鸩抓了宋煊的二哥,一下子就触动了人家的逆鳞,今日宋煊便直接端了两个重要据点。
现在醉仙楼是否安全,那需要打个问号呢!
如此一来,卧底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
凭什么无忧洞只能往官府安插眼线,人家官府为啥就不能反过来安插眼线呢!
到底会是谁?
军师白鸩随即喊道
“啸风,你的人最先被宋煊抓住的,可是有人知道我们的据点?”
“军师,你怀疑我!”啸风眼里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
赤羽率先发难
“啸风,朱雀堂、玄武堂同时遭殃,你手下那帮软骨头在衙门里熬了几天刑,他们能守住什么秘密?”
赤羽眼神露出凶狠之色
“怕不是你也被抓过,只是为了自保,拿兄弟们的脑袋当投名状了,才出来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啸风年轻气盛,最受不了被冤枉。
他从窗户旁走过来,眼里满是惊怒之色
“我来大哥这里,向来是独来独往,他们连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晓得别处呢?”
“赤羽,你他娘的敢诬陷老子!”
啸风用手指着他道“我若是早早暗中投了宋煊,第一带兵就端了这醉仙楼,你也一定跑不掉。”
苍鳞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啸风说的在理。
其余两处货栈的价值,怎么能与醉仙楼相比呢?
“啸风,你的任期最短,管不住手下的嘴,也实在正常。”
军师白鸩做和事佬“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喝醉了泄漏过?”
“我们当务之急是把卧底揪出来。”
“放屁!”
“你他娘的也在放屁!”
啸风可不是听不出来军师白鸩的意思,就是想要把锅扔到自己头上。
若是被洞主知晓了,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有人背锅,冤不冤的,洞主就先整死你,再去辨明你是不是清白的。
人都死了。
还要清白有个屁用啊!
“军师,你才是最后接触玄甲的人,你绑架宋煊他亲兄弟的计策不成,把玄武堂赔了个精光。”
“宋煊突然袭击定然是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一网打尽。”
“连玄甲都没有跑出来,你一个老书生,怎么能单人就逃出来了呢?”
啸风这话说的可是诛心。
苍鳞与赤羽同时望向军师白鸩。
此事确实蹊跷。
不管怎么说,玄甲那也是能打的。
连他都逃不出来,旁人怎么可能逃出来呢?
“你。”
军师白鸩怒目而视。
“祥符县的积水我早就看过,你都说了他们是乘舟而去,那地道早就灌满了水,你怎么可能闭气逃脱?”
啸风的补刀,气的军师白鸩胸膛起伏不定。
他连忙辩解道
“我是见机不妙,爬上屋顶,躲过了他们的搜查。”
“爬到屋顶。”
啸风坐在椅子上
“是啊,宋煊那么聪慧的一个人,百密一疏,那也正常。”
“你。”
“好了。”
苍鳞摆摆手“事发突然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要相互怀疑。”
“哼。”
军师白鸩脸色极为难堪,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气的。
赤羽也坐在一旁,说实在的他现在心情复杂。
以前他还在嘲笑啸风倒霉。
如今其余三堂倒霉,势力受损,就剩下醉仙楼屁事没有。
他偷偷瞥了一眼沉思的和事佬。
苍鳞会不会出卖我等啊?
毕竟他家大业大,如今也不怎么插手黑产,怕是想要彻底洗白,让子孙去考科举了吧!
赤羽越想越觉得有这么一个可能。
论目标,数醉仙楼最为耀眼。
啸风手下的客栈,若不是走了眼,让人告官了,那也不会出事。
他手下的人全都被按进监牢里,而且无忧洞的人还是单独关押,有人日夜守候,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都难。
谁知道他们会说出多少事情来?
苍鳞的手下没一会就过来,说开封县的县衙已经接管了货栈。
此消息一出,赤羽更是极为气愤。
什么他娘的搜查西夏间谍,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幌子。
赤羽十分激动的站起来
“要不是老子平日里多个心眼,今日怕不是跟玄甲一样,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啸风阴沉着脸,他现在觉得事情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个内鬼隐藏的极深。
啸风始终觉得军师白鸩的嫌疑很大,他凭什么能逃出来?
这根本就不现实!
苍鳞也皱着眉头沉思,洞里有鬼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要不然宋煊也不会行动如此迅速果决。
这场大雨,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单是宋煊就能从这场大雨当中获利,着实是让苍鳞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收买洞里之人?
苍鳞抬头看了一眼老态龙钟的军师,难道是被许诺了官职?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个人舍弃无忧洞的利益去当官。
在大宋,从贼子到官员身份上的转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都是正常的。
毕竟这老小子科举无望才加入了无忧洞,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当官!
当官?
苍鳞其实自己内心深处也渴望当官。
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机会,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以及再下一代头上。
至少不会让他们插手这种灰产,有醉仙楼就够生活的了。
“稍安勿躁,都别那么大的火气。”
苍鳞站起身来,溜达了两圈
“无论如何都先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做事。”
“赤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出自己在开封县衙内安插的人?”
“事情缓和一二,我去联系一下。”
赤羽坐在一旁没说话,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特别是苍鳞竟然让他主动把自己的暗桩暴露出来,简直是让赤羽心中警铃大作。
这不是在变相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换取他苍鳞的个人前途又是在干什么?
谁说谁是煞笔。
军师白鸩闻听此言,心里也是对苍鳞有些疑虑。
毕竟他虽然是青龙堂堂主,就算朱雀堂主要据点被官府给查封了,可也不该由他来过问其余堂的事情。
特别是“暗桩”。
有的暗桩连洞主都不一定清楚,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
宋煊他突然袭击,没有提前走漏风声,那也是因为避免县衙内的衙役吏员来县衙集体避水。
上官爱护下属的典范,谁承想会突然搞出这种事来。
尤其是下大雨,想要出县衙报信,那就是在主动暴露自己。
“苍鳞,如今赤羽身份不宜暴露,无论是祥符县还是开封县,还是先由你来打探消息,我们都躲几天。”
白鸩裹着被子道
“待到雨停后,此事在向洞主汇报,到时候可是要好好商议一二。”
“军师所言在理。”
苍鳞站起身来
“走吧,我给你安排个歇息的地方。”
“不必。”赤羽摇摇头
“我先在这里陪着军师,待到雨停后我自是有去处。”
“嗯,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我差人给你们上一些吃食来。”
苍鳞站起身示意啸风跟着他一块走。
今日事发突然,着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待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苍鳞坐在一旁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垫吧肚子。
“大哥,今日之事过于蹊跷了。”
啸风一屁股坐下“我怀疑军师他有问题。”
“慎言。”
苍鳞让他别说话,要是军师有问题,那他的醉仙楼就保不住了。
除非是宋煊现在还不想动。
否则他连禁军都调动过来,怎么可能不一举查获醉仙楼呢?
“有内鬼这件事,我觉得是真的。”
苍鳞端起饭碗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就算县衙里安插了人,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很容易暴露的。”
“是啊。”
啸风也有些难以接受
“看样子宋煊与他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否则也不会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带人出击营救。”
“嗯。”苍鳞点点头“宋煊此人重情义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啸风没多说什么,他的通缉令也掩埋在开封县衙里。
就是跟他本身画的不那么相像。
“大哥,要不我出去打探一二?”
啸风是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怀疑目光”,凭什么我先被发现,那我就是宋煊安插的卧底?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就因为自己担任堂主的时间短,又没什么太大的根基吗?
“打探一下吧,你去打探,我也差人去打探,汇总消息后再说其他。”
苍鳞面色颇为凝重的道
“否则如此怀疑下去,在洞主那里没法子交代,怕是都得收到责罚。”
“嗯。”
啸风也正是担忧这一点,他对于洞主极为害怕。
他们在这里担忧个不停,宋煊吃过饭后,带着衙役直接把犯人给押到大牢里去。
赵津等犯人瞧着宋煊亲自进了监牢,带来大批新犯人,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毕竟向上一次大规模抓人,就是为了要搞工程。
于是赵津请秦应出面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洞的人。”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对于赵津是有印象的
“外面黄河决口发大水了,你们出去反倒没地方住。”
“先等等吧。”
“我就知道这天得下大雨。”
赵津瞧着宋煊如此大气,当即壮着胆子问
“大官人,黄河发水,是不是得雇佣我们继续清淤啊?”
“你倒是清淤清上瘾来了。”
听着宋煊的打趣,赵津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还想喝雪花酒嘛,我这辈子就喝过这么一次。”
“雪花酒樊楼也没有多少存货了。”
赵津自是有些难受。
雪花酒是加了雪,去年冬天过去如此久了,哪还有纯正的雪花酒啊!
宋煊倒是也没有隐瞒
“不过今年一发大水就会有许多难民来京师,到时候还要雇佣这批人干活。”
“清淤修缮河道是一项大工程,我尽量让樊楼给我留几坛子,到时候看你们表现了。”
“多谢大官人。”赵津连忙行礼感谢。
“待到干完工程后,找个正经活干,一帮子力气去参加禁军,总在监牢里算什么事啊。”
宋煊提了一嘴后,又看向秦应
“秦通判,我听闻你的判决在刑部核查,估摸过阵子就会出来了。”
“多谢宋状元告知此事。”
秦应倒是觉得有些凉,蜷缩在一旁。
“来人。”
牢头毛朗立即应声“大官人。”
“给秦通判整盆火暖暖身体,万不可在出狱前病倒了。”
“是。”
毛朗应了一声。
秦应道谢瞧着宋煊身上也是有些湿润
“宋状元如此恶劣的天儿,亲自出去抓捕贼子了?”
“嗯。”宋煊应了一声
“这天儿才好抓住无忧洞的那些贼子啊。”
秦应点点头。
东京城不是没下过大雨。
但是大雨过后,哪个知县会带队去剿灭无忧洞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看来,宋煊是有着极大的把握能够抓住人。
至于钟离瑾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蠢货,怕是根本就没本事让宋煊投入他的门下。
“秦通判,你当真想好了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自然。”秦应连连点头“我岂能轻易改变我的志向?”
“你想不想在应天书院站稳脚跟?”
听到宋煊的询问,秦应一下子就从稻草堆里站起来,疾走两步,走到栅栏门前
“宋状元愿意帮助我?”
“谈不上,我找个机会让你戴罪立功,总比成为犯人身份去应聘要好上许多。”
宋煊觉得还是要多给穆修一段时间,让他更改学子们的思路,走古文革新的路子目前是适合大宋的。
韩愈、柳宗元的文章,总比奢华文风的富贵词强上不少。
“还望宋状元能够明示。”
“黄河决口,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娘娘方才派人叫我去议事,有关修缮黄河决口之事,我会趁机举荐你的。”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
“秦通判,等你修河有所成就后,也可以进一步给予学生们讲解。”
“他们将来为官总会遇到此事,有你的亲身经历传授经验,这是书院内其余夫子所不具备的优势,你想想。”
秦应低着头仔细思索起来。
他因为知道穆修早一步去了应天书院,而且也定会说他是怎么被自己诬陷的。
关键是名声上就差了他一步,那些学子们没有受到官场的浸染,大多数都蠢的可爱,认死理的。
秦应也知道宋煊能被大儒孙奭点为会元,那也是因为修缮黄河的文章写的好。
孙奭也前往应天书院教书,若是自己针对修缮黄河积累了经验,对学生们进行讲解,这是他们都无法拒绝的!
想到这里,秦应猛的抬起头,认真的给宋煊行礼道“多谢宋状元。”
“无妨。”
宋煊摆摆手
“我看今后不是干旱就是暴雨,河流总是需要治理,有更多的学子都能学到真本事。”
“方能让大宋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次次都遭了灾,成为流民。”
待到人员都收入监牢,火盆也给秦应送来了。
赵津等人都围着秦应,如此潮湿的环境,有个火盆,那简直太爽了。
尤其是其余牢房当中的犯人投来羡慕的神色。
“秦通判,宋状元都能与大娘娘说上话啊?”
“嗯。”
秦应点点头,宋煊可不光是能跟大娘娘说上话,跟官家可都没少交流。
皇宫内。
杨怀敏把自己所见识到的事,与刘娥复述了一遭。
“这么说,宋十二他的亲哥哥宋九郎被无忧洞的人给绑架了,信件都没有送出去呢!”
“他因为带人追查林容之子绑架案,就直捣无忧洞贼子老巢,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亲二哥?”
“大娘娘,确实是这样。”
杨怀敏颇为激动的道
“宋状元他身先士卒,还趴窗户来着,在手下的协助下,擒住贼首。”
刘娥就当这话是放屁。
宋煊亲临一线的事定然不假,但是与贼子厮杀,还活捉匪徒的事,刘娥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就算宋煊他有一把子力气,可临阵作战,那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的。
杨怀敏这种给人戴高帽的行为,刘娥也理解。
“可是找到我儿子了?”
林容主动开口询问。
“好叫林夫人知晓,在货栈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林大郎的身影。”
杨怀敏脸上带着可惜之色
“兴许是被藏在了秘密据点内,宋状元派了好手审问,定要找到藏匿林大郎的具体位置。”
林容脸上的欣喜之色再次消失,没找到。
刘娥点点头
“林容,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宋十二他在暗中调查,又在大雨过后果断出击,想必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是啊,谁承想无忧洞胆子会如此之大,竟然不远千里去宋状元家里把他亲哥哥给掳掠至此。”
杨怀敏看着林容道
“林夫人不光是你被针对了,连宋状元也被针对了,只不过他二哥运气好些罢了。”
“这无忧洞着实是做的过分。”
刘娥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竟然敢绑架状元郎远在家乡的亲人,看样子还是要让禁军加大巡逻。”
“既然此番县衙捕快损伤惨重,今后若是再得到消息,就让禁军去做。”
“是。”
杨怀敏自是应下,他没有说官家也参与其中的话,就当自己没瞧见。
刘娥对宋煊是极为满意的,至少剿灭两处大型据点,擒获重要头目,重创了无忧洞核心层的巨大功绩。
她以前都没听说过有官员能抓住无忧洞的核心人物,什么堂主之类的。
有了宋煊这个战绩,想必无忧洞的残余人员那也得夹起尾巴做人来了。
“虽然还没有救出林容之子,但是宋十二力挫无忧洞势力这个功,还是要赏的。”
刘娥思虑了一会“一会在朝堂当中议论一二。”
“是。”
在谈话当中,朝臣已经到了,请刘娥过去议事。
黄河决口,几个宰相以及三司使的人,还有擅长治河之人。
因为晏殊在南京也大力兴修过水利,此时也被喊来了。
他瞧着周遭人,没看见宋煊,倒是有些奇怪。
毕竟宋煊的治河还是有点手段的,他能中会元那也是治理黄河文章写的好。
待到一会,晏殊也准备举荐宋煊。
滑州几年就要决口一次,听听宋煊的建议,那也是极好的。
这样也能不那么的劳民伤财。
刘娥知道赵祯悄悄跟着宋煊的事,她就当没瞧见。
众人行礼过后,刘娥坐在椅子上,不等王曾率先提起话题,她先开口道
“诸位,我方才刚刚得到消息,有人立功了,不知道如何赏赐,你们都给出出主意。”
王曾一听这话,便心中有些不满。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像这种事都是大娘娘身边的姻亲所为。
什么狗屁的立功,完全就是大娘娘她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赏赐,叫群臣出主意,堵住其余人的嘴。
吕夷简倒是配合道“不知道此人立下什么功劳,还望大娘娘能够简述一二。”
“利用天灾,打击了**。”
“嗯?”
刘娥此言一出,倒是让下面站着的重臣都有些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功劳?
还能如此做事!
“还望大娘娘把话说的明白些,我等皆是想象不出来。”
王曾如此言语,倒是让刘娥心中暗爽。
“有关治河之事,我记得宋煊中会元的文章便是有关黄河之事,所以派人去唤他过来一同商议。”
“未曾想到,宋十二竟然会利用大雨滂沱,提前准备舟楫去剿灭无忧洞在开封、祥符二县的两处地点,让他们无处躲藏。”
“初步铲除了朱雀、玄武两堂的重要窝点,抓住了玄武堂堂主玄甲等若干骨干人员,重创其势力。”
刘娥的这番话一出口,就算是王曾也颇为惊讶。
朝堂剿灭无忧洞不是一次两次的,奈何其地下通道十分复杂。
官兵进入难以施展,反倒死伤连连。
长此以往,官兵也不愿意下去送死。
以至于无忧洞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现在宋煊趁着大暴雨,利用天时逼迫贼子离开属于他们的地利。
然后再直接领兵去“瓮中捉鳖”,剿灭其重要窝点。
反其道而行。
这新状元郎的脑子就是好使!
“嗯,宋状元还真是有一套。”
孙冲摸了下胡须,他对于无忧洞也是十分的头疼,属于跟着寇准的老人了。
起起伏伏的,如今眼睛看的不太清楚,在翰林院当个学士过日子。
张君平负手而立,他也是去参加过宋煊的婚礼。
这些人都是文官,就他一个人是武官。
张君平的父亲与契丹人战死,他才得以补官,驻扎的地方濒河,也是经常兴修水利。
开封府尹陈尧佐眉头蹙起,一时间有些诧异。
宋煊他从哪里得到的具体消息,能一口气就覆灭其两处重要窝点?
无忧洞总共才有四堂,一口气被他摧毁了两个堂口。
此子初到东京城不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关系网?
难不成是曹利用布下的?
“是啊,还真有一套。”
吕夷简也被宋煊的操作给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人家对付无忧洞,还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了。
“无忧洞确实得好好整治一二。”
刘娥说了无忧洞的人不远千里去宋煊老家,把他亲哥给绑架来了。
不仅她身边侍奉的林容的儿子都敢绑架,连带着朝堂命官的亲属都不放过,简直是胆大包天。
诸多臣子听了刘娥的话,先是错愕,随即又说必须要重拳出击。
王曾眉头也皱起,无忧洞做的越来越过分了,确实需要铲除了。
“大娘娘,既然县衙捕快损失不小,那就该让禁军出手。”
王曾的话,让刘娥点点头,她以前是这么安排的。
特别是宋煊办事,最让刘娥满意,因为她身边的人忠诚是忠诚,但是干事能力放一旁。
宋煊干事能力强,忠诚这方面,刘娥有些不敢确信。
所以她想要让大臣们想出一个赏赐,最好不高,然后刘娥再暗里赏赐宋煊点什么,以此来笼络宋煊。
今日主场是议论黄河之事,王曾为了快点开展,就提议赏赐给宋煊章服。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手段。
毕竟剿灭无忧洞是宋煊职责内的差事,但是干出花来了,大娘娘又提及,还是要赏赐一些。
宋煊的差遣是七品知县,他只能穿绿袍。
但是赐下章服后,他就可以穿戴朱袍甚至紫袍,还能佩戴相对应的鱼袋和革带。
在大宋不同颜色的官服代表了不同的职位,一个官员顺利的话,想要改变自己身上官服的颜色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章服赏赐,是皇帝对官员表示一种重视的态度。
刘娥对于王曾的提议也觉得不错,就赐宋煊穿朱袍吧。
此事议论过后,众人就开始讨论如何解决黄河危机。
至少要征调四万的民夫和两万多士卒,集中力量进行堵口,并且要吸取天圣元年鲁道宗的失败教训。
夏季强行施工,导致不少民夫都热死了。
他们这些人也或多或少知道宋煊用犯人清淤的时候,还令他们大中午的都要休息,不许干活的事。
待到议论到具体细节的时候,宋煊才到。
刘娥毫不在意,知道他在忙碌,况且众人也都是接到通知冒雨赶来。
不像宋煊一样,按照要求等待雨停后再来。
众人皆是打量着宋煊。
“宋十二,如今黄河决口于滑州,百姓以为鱼鳖,老身记得你中会元的试卷写的便是治理黄河的,如今可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
刘娥开口,众人则是光明正大的看向宋煊。
宋煊倒是也不怯场
“大娘娘,如今水患突发,但是现场情况如何,我们便在此定下计策,那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宋煊这番话倒是让众人有些不满。
哪次水灾不是这样做的?
尤其是灾情严重又着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研究?
况且滑州那也是老灾难地方了,朝堂早就有许多应对措施。
“不知宋状元有何高见?”
“第一自是要选派精干且无利益瓜葛的官员,赶赴滑州。”
“详细记录决口位置、深度、宽度、水流,下游地形以及现有的民间堤坝情况,绘制精准河图。”
宋煊这话让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毕竟去年刘从德办的这个差事,那确实办的挺不好的。
“我认为以往的堵住决口的法子并不是那么太好。”
“嗯?”
王曾请宋煊仔细说说他有什么治河的好法子?
“朝廷几乎每年都在滑州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形成了一套系统的治理体系,经过我研究,这套方案有些鸡肋,治标不治本。”
“朝廷的策略是过度依赖堵而非疏,导致河道淤泥加剧,河床不断抬高,稍微下雨便要河水外溢。”
“鲧治水用堵失败,禹治水用疏成功,如此先例,我想大家都清楚。”
“那你说该如何疏通?”
宋煊从袖口掏出奏疏“大娘娘,我来之前已经写了点建议,请看,我给大家说。”
杨怀敏主动下去把宋煊的奏疏拿过来。
“我主要是想要束水攻沙以及分水减势相结合。”
在场的都是有过治河经验的,但是这两种治河方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叫束水攻沙?”
孙冲主动询问,他觉得宋煊的说辞有些听不懂。
“诸位,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宋煊踱着步子,给刘娥看奏疏的时间,反问众人。
“当然是雨下的太大,河道承载不住。”
张君平等人也都赞同这个观点。
晏殊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了解宋煊,既然问出来了,那便不是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
“诸位这样想,是永远无法治理好黄河的。”
宋煊大言不惭,让王曾都有些惊讶,他剿灭无忧洞后尾巴就翘起来了吗?
“不知道宋知县有何高招?”
陈尧佐摸着胡须倒是要听听宋煊怎么能弄出新法子来。
“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泥沙淤积,所以治理黄河的根本在于治沙。”
如此观点被抛出来,众人都不怎么相信。
“宋状元,你莫不是清淤清上瘾来了?”
陈尧佐当然不相信他这个观点“黄河的水深,那也是人力能够清淤的?”
“人力无法清淤,自然是要用黄河水来清淤。”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尧佐他是有些忍不住,在破案方面他承认宋煊比自己强。
可是在治河方面,那宋煊他治过河吗?
就在这里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
“陈府尹,让宋知县继续说。”
王曾倒是想要听宋煊是怎么以黄河之道还治其身的。
若是在滑州应对有效,那在别处也可以治理黄河。
“不错。”刘娥看完了奏疏
“宋十二你详细解释一下这奏疏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煊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就是堵住黄河原来的决口,形成主河道。
同时修筑一道堤坝,固定住主河道的河床主槽,使得水流速度加快,利用水的流速,将淤积的泥沙给冲走,从而达到治沙的目的。
另外在这座堤坝之外,因地制宜在一到三里外,再建造一座堤坝,以防止前面那座堤坝泄洪引发洪水,还能起到束水归槽的作用。
再用格堤,内含农田、村庄,月堤,组合拳来治理。
泥沙被河水冲走,再下大雨河水也不会上涨从而冲破堤坝。
待到冲走泥沙后,再用已有的厢埽技术(树枝、石块、绳索捆扎的巨大防汛构件)的河工,并调集相应物料。
快速的堵住缺口,从而进行分流。
待到堤坝修筑完毕,在堤坝边岸种植柳树、榆树等固岸。
“什么厢埽技术?”
王曾没听过,所以发出疑问,他觉得宋煊这套治河理论是可以尝试的,所以要仔细盘问细节。
“哦,这个是我根据陈府尹当年的木龙护岸所改进的办法。”
宋煊也没有不承认,他在视察汴河的时候,听到旁人说过这个岸边的。
陈尧佐当年在滑州当知州的时候,用横木和垂木组成网格结构来护岸。
陈尧佐对于治河当然是有所心得,要不然也不会出声怀疑宋煊。
张君平与孙冲都围上去询问宋煊的一些实施细节。
他们对宋煊提出的这两个新办法都十分的感兴趣。
在上游稳固处修建水坝,在下游按照地形规划引导泄洪的临时河道,分流压力。
如此一项,确实比单纯的堵更加有想法。
河底的泥沙增多,他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黄河水不黄那还叫黄河水吗?
王曾则是拿过来宋煊写的奏疏一直都在看,里面有更加详细的解释。
王曾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若是按照宋煊这套因地制宜的治理黄河之法,修缮以往的治河办法。
一旦成功,京师就不会饱受黄河每年都发怒的危险了。
陈尧佐瞧着宋煊被人围起来询问,他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毕竟吕相爷让他不要在辩驳了。
宋煊既然有这么一套理论出来,而且还是踩在你们的肩膀上推陈出新。
那就说明他有把握。
最为重要的是吕夷简知道晏殊在南京治河,就有宋煊从中出力。
人家是既有理论又有实际治河的经验,只不过名头没有在宋煊身上显示出来。
晏殊只是挂名,南京城百姓嘴里传颂的还是张沆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晏殊坐镇协调地方,征调军队和民夫,严明奖惩,确保执行效率。”
刘娥又点了他们几个名,宋煊也在内,一同前往滑州去看。
宋煊则是站出来,请求给秦应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也是有治河经验的。
宋煊替秦应求情,一下子就破了陈尧佐等人的算计,甚至都不给他们机会。
刘娥自然是满口答应,治河人多就多出份力。
她让众人都去准备一下,明日都一同前去滑州。
待到众人走后,刘娥又把宋煊叫住,说了一下无忧洞的事。
朝廷决定奖赏宋煊穿朱服的事,不等宋煊道谢。
刘娥又给他开出加码,若是治河再有功劳,就给宋煊加勋。
勋一共十二阶,主要是用来奖励功绩的秩阶,不给发职事和俸钱,等你死后可以写到墓志铭上,以及在宋史上有所记载。
十二转到上柱国那种。
只不过文臣京官初授都是一转的武骑尉。
宋煊当即道谢,今后自己上朝那也是有“新皮肤”了。
刘娥是希望让宋煊为自己做事的,所以单独与他说在后续的行动当中,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皇城司、开封府衙役甚至部分禁军的力量,都会优先配给宋煊。
宋煊对于刘娥的支持那也是赞同
“大娘娘,我就算是前往滑州治河,可是也会有大批灾民来东京城乞活,那地方有大批重臣盯着,若是按照我的方法兴许没什么问题。”
“我想要在东京城延续我治理汴河等地的计划,也好让这帮灾民活下来。”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彻底解决这一次的危机。”
刘娥见宋煊不争功,懂得分功劳给其余人,维系同僚之间的关系。
那便让刘娥觉得宋煊是一个可以加度笼络之人。
这样的人加入团体,不会与团队内的老人发生巨大的冲突。
所以刘娥很满意宋煊的选择,就算事立功后,也依旧不骄不躁,没有狂的没边。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老身如何能不答应。”
刘娥让宋煊下去休息,又听到林容开口“宋状元,我儿之事,还望能够。”
“林大娘子放心,我已经命人加紧审讯,是有人为了活命说过林大娘子牵挂之人的模糊传闻。”
“一旦有确切消息,自是以雷霆之击解救出来。”
“多谢宋状元。”林容也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继续等待。
刘娥方才在重臣面前对宋煊好一阵夸奖,倒是让有些人担忧宋煊是否投效了太后,成为后党一员。
这让同一个生态位的吕夷简、陈尧佐等人都十分的有危机感。
“你觉得宋煊的治河之策,有几分成功的几率?”
听着吕夷简的询问,陈尧佐摸着胡须思考了一会
“理论上有七分,但是实操上。”
吕夷简当即握住陈尧佐的手“你务必要百分之百的在实操上做好此事,万不可使绊子!”
“我如何会呢?”
吕夷简依旧拉着陈尧佐的手
“希元,滑州治河之事,虽是晏殊主抓,但是你在那里有过执政经验,你必须抢过来,立下此功。”
“我才能有机会举荐你为副宰相!”